慕錦月聽聞楚凌夜此言，不由得抬眸看向面前的楚凌夜，籠在袖中的雙手驀然攥緊。
楚凌夜也并不出言催促，此刻只是眸色柔和又極為認真地凝視著她。
慕錦月心內躊躇了半晌，而后才終于鼓足勇氣輕聲道：“阿夜，楚大公子的傷，我……”
“我無法治愈。”
楚凌夜聽聞慕錦月此言豁然起身，看著慕錦月的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月兒，你，你說什么？”
“兄長……兄長所中的毒，方才不是已經……全然解了么？”
“月兒方才……方才不是說，兄長的傷……并不致命……”
“為何又說，兄長的傷……無法……治愈？”
楚凌夜此刻修長的身軀緊繃著，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周身均在微微發抖，滿面的惶恐之色。
“阿夜，楚大公子的毒，的確是解了，楚大公子胸口的傷，也的確并不致命。”
慕錦月此刻神色黯然，不由得垂下頭輕聲道。
“但……楚大公子所中之毒極烈，且中毒太久，毒已經入了五臟六腑，如今……雖然毒已經解了，但那毒對楚大公子臟腑的傷損，卻……已是無法逆轉了……”
“即便我方才……以九轉護心丹護住了楚大公子的心脈，又佐以靈藥滋補他缺失的血氣，但……也只能暫時穩住楚大公子的身體狀況，不使得其繼續惡化……而已……”
慕錦月說到此處，已是眼眶微紅，語帶哽咽。
“阿夜，對不起……我……我救不了楚大公子……”
話音剛落，慕錦月已是落下了淚來。
她此刻心內萬分痛楚猶如刀割一般。
事實上，在方才為楚凌遠診脈之時她便已經發現，楚凌遠體內的毒極為霸道，不過幾天時間便已全然侵入了他的臟腑與經脈，也是因此，楚凌遠再也支撐不住，才會吐血并陷入昏迷之中。
雖然她可以為楚凌遠解毒，也可以治好他胸口的傷，但卻無法修復他此刻已經損傷的極為嚴重的經脈與臟腑。
即便她用盡所能，以施針之術及各種靈藥相輔助，也只能助他受損的經脈與臟腑勉力支撐一時。
待她最終無計可施之時……楚凌遠便是必死無疑。
“不，月兒，不會的……”
楚凌夜看著慕錦月此刻的模樣，面上滿是不可置信地緊緊握住慕錦月的手臂，語調顫抖地道。
“兄長十幾歲便隨著父親上了戰場，更嚴重的傷也曾受過，但最終都是平安無事，我不信，我不信兄長便這樣……這樣……”
“兄長方才醒過來后，氣色不是已經好了許多，還能……能跟我們談笑風生嗎？”
說到此處，楚凌夜此刻已是喉頭發哽，再也說不下去，且踉蹌著幾乎支撐不住身形。
“阿夜，對不起……”慕錦月此刻忙上前扶住楚凌夜崩的緊緊的手臂，滿是自責地道。
慕錦月此刻心內的痛楚漫無邊際，絲毫不比楚凌夜少。
重生之后這是第二次，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親近之人逐漸死去，而她卻無能為力。
她多希望，她真的可以當得這“神醫圣手”之名，真的可以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月兒，難道……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楚凌夜此刻克制不住周身的微微顫抖，充滿血絲的雙眼牢牢地盯著慕錦月，滿懷著最后一絲希望顫聲問道。
“有任何辦法，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都愿意一試！”
“哪怕是……要我付出一切，或是把我的臟腑換給兄長，我也愿意！”
“阿夜……”慕錦月此刻緊緊地握著楚凌夜的手，哽咽難言地道：“我……我的確是沒有任何法子了……”
楚凌夜此刻立時噤聲。
他看著面前面色愴然、淚流滿面的慕錦月，似乎是終于意識到，他是真的無法救下楚凌遠了。
楚凌夜絕望之下，此刻只覺得心中血氣翻涌，喉間一股腥甜之意驀地噴涌而出。
“阿夜！”
慕錦月見楚凌夜一口鮮血噴出，便知道此刻楚凌夜定然是急怒攻心之下，這才氣血激蕩，忙驚慌失色地牢牢扶住楚凌夜的手臂，讓他就勢坐了下來。
楚凌夜對自己方才吐血毫不在意，素來淡漠的面上此刻滿是絕望與痛楚之色。
他最是了解慕錦月的醫術，若慕錦月說沒法子了，只怕楚凌遠便是神仙難救。
念及至此，楚凌夜不由得心如死灰。
“都怪我……是我……是我去的晚了……”
楚凌夜此刻雙目空洞無神地看著前方，喃喃地道。
“是我沒有及時趕到，是我……沒有護住兄長……”
“阿夜，你……不要這樣……不是你的錯……”
慕錦月此刻看著楚凌夜如此悲痛欲絕的模樣，心內也是狠狠一痛，此刻再也忍不住上前，淚落如雨地矮身緊緊地抱住了楚凌夜。
楚凌夜仍是周身緊繃，此刻就勢將頭擱在慕錦月的肩膀上，并不言語，但滾燙的眼淚卻一顆一顆滑落下來，滴在了慕錦月的肩頸上，燙得慕錦月的心不由得一陣一陣抽痛。
自從認識楚凌夜的那天起，楚凌夜從來都是一副淡然之色，似乎遇到再難得事也能處理的游刃有余，即便是兩人若要走在一起面臨著重重險阻，慕錦月也從未見過他有絲毫的膽怯之色。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楚凌夜如此崩潰，如此脆弱。
她也曾失去過極為重要的人，對于楚凌夜此刻撕心裂肺、催心徹骨般的痛，她感同身受。
如今再多的安慰也是徒勞，她只能牢牢地抱緊楚凌夜，試圖通過擁抱傳遞給他一些振作起來的力量。
待楚凌夜終于冷靜了下來，已是近半個時辰之后。
他終于松開了手，將雙腿及手臂已是酸麻無比的慕錦月攙扶著坐下來，神色已是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淡漠。
“月兒，兄長他……還有多久？”
即便是楚凌夜此刻面上神色已是恢復如常，但他顫抖的語調還是泄露了他翻涌的心緒。
“我全力一試，至多……也只能保楚大公子……兩個月。”
慕錦月不敢看向楚凌夜此刻心如死灰般的目光，此刻緊攥著雙手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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