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慕錦月為她徹底解了毒后，韋皇后便再未見過慕錦月。
如今見到慕錦月這般立在她的面前，她心內(nèi)竟不由得頗為觸動，甚至有種恍若隔世之感，此刻籠在袖中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握。
而自方才進了這廳內(nèi)起，慕錦月始終面色平靜淡然，那與韋皇后極為相似的鳳眸中也是平靜無波。
看著慕錦月那副與她年輕之時極為相似的面容，以及那與她當年如出一轍的倔強神色，韋皇后的心內(nèi)便是一陣疲累。
即便慕錦月面上并無任何異色，且此刻并無絲毫的激動神色，但韋皇后卻明白，以慕錦月的性子，她們母女二人今日怕是也要不歡而散了。
“慕大姑娘，近日可好？”
韋皇后雖然心內(nèi)頗為疲煩，但到底是先開口了。只是此刻她到底是沒能似先前慕錦月入宮為她解毒時那般，稱呼慕錦月為月兒。
“托皇后娘娘的福，臣女一切都好。”慕錦月此刻仍是未曾抬眼看向韋皇后，語調微涼地道。
韋皇后聽著慕錦月明顯帶著諷刺意味的回答語，不由得便是眉頭一蹙。
即便她此番是她設計文王與慕錦月在先，但此刻慕錦月如此言語不敬，仍是讓她極為不喜。
“看樣子，慕大姑娘是有話要問本宮了。”
韋皇后此刻面目微冷，一對鳳眸也是帶著涼意看著慕錦月道。
“皇后娘娘明察秋毫，臣女的確是有一疑問，想要問一問皇后娘娘。”慕錦月微微垂頭，又對著韋皇后躬身行了一禮道。
“既然慕大姑娘有話要問，問便是。”韋皇后頗為煩心地蹙了蹙眉頭道。
她以為，她知道慕錦月要問什么。
畢竟那日文王進宮拜見，已是就那日之事對她一番疾言厲色的質問，慕錦月此刻相問的，想必也是相似的問題罷了。
想到等下又要經(jīng)歷一次那日與文王對峙的經(jīng)過，韋皇后不由得便是一陣厭煩。
而聽聞韋皇后明顯帶著不耐煩之意的言語，慕錦月頓了一頓，而后便驀然抬眸，看向了鳳座上的韋皇后。
“臣女冒昧，想問皇后娘娘，臣女是該稱呼您為皇后娘娘，還是……母親？”
聽聞慕錦月此言，原本頗為不耐煩地看著他處的韋皇后周身不由得一抖，而后霍然回眸看向慕錦月，一對風眸中滿是無法置信之色。
慕錦月看著韋皇后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卻紋絲未動，仿佛方才所問的問題與她無關一般。
韋皇后牢牢地看著廳中盈然而立、眸色淡然的慕錦月，此刻竭力攥緊雙手想要抑制住周身的顫抖，但卻是徒勞無功。
“你……你是……”
半晌之后，韋皇后才似終于控制住了滿心的驚駭之意一般，帶著顫意開口道。
“皇后娘娘是否想問，臣女是如何知道的？”
慕錦月仍是眸色淡然地看著面帶驚駭之色的韋皇后，淡淡地道。
“臣女有此猜測，已是許久。”
“或許……是自臣女意識到母親厭惡臣女，從小到大，只會對慕秋霜極為溫柔和善，但卻從未對我有過半分真切的關懷起。”
聽聞慕錦月所言，鳳座上的韋皇后竭力控制著的身子不由得便又是一顫。
“或許……是自無論是母親還是娘娘您，均對臣女不斷地強調，臣女此生，注定是皇室之人，且不斷以各種手段撮合臣女與文王殿下起。”
“而真正明確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卻是方才……見到方才皇后娘娘反應的那一刻。”
慕錦月此刻眸色無波地看向韋皇后道。
她此番自然不能透露，此事是由趙氏親口所言，否則……
韋皇后以為趙氏將她二人的秘密泄露了出去，盛怒之下怕是會直接殺了趙氏。
她并不在意趙氏，但卻在意威遠侯府是否會被牽連，更在意慕候。
韋皇后聽聞了慕錦月所言，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慕錦月所言，她是信的。
慕錦月的聰慧與心計，她早便見識過，若說她自這些蛛絲馬跡中發(fā)現(xiàn)些端倪，且又知道了她與文王為同日出生，自然很容易便聯(lián)想到此處。
她原本也未曾期望會瞞住她與文王一世，只是她未曾想到，慕錦月發(fā)現(xiàn)的竟如此之早。
此刻看著慕錦月望向她時一派清明的目光，即便這近二十余年來她從未后悔當日所為，韋皇后卻不由得心內(nèi)一痛。
“月兒，本宮……”
韋皇后此刻面色復雜，便張口欲言，只是她才剛剛開口，便被慕錦月出言打算了。
“皇后娘娘不必慌張，臣女今日來，并非是想要個說法，或是以此事為難娘娘。”
慕錦月看著鳳座上面色復雜的韋皇后，仍是淡然道。
“娘娘當日選了對娘娘來說更為重要之物，棄了臣女，臣女心內(nèi)并無不滿。”
“臣女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
“其一，臣女不喜歡這深宮內(nèi)院的生活，也并不想做什么當朝公主。這皇族的尊貴身份與權勢富貴，或許娘娘甘之如飴，但于臣女而言，卻不異于身在囚籠，苦如砒霜。”
“臣女對與驍勇將軍的親事很是滿意，請皇后娘娘就此放過臣女，日后……不要再干擾臣女的生活，妄圖左右臣女的選擇。”
韋皇后聽了慕錦月所言并未言語，此刻只眸色灼灼地看著慕錦月。
“其二，臣女這些年于威遠侯府，趙氏與慕秋霜對臣女多番為難，臣女對她二人心有怨憤，臣女……想讓皇后娘娘幫忙，對二人略作懲治。”
“請皇后娘娘近日派太醫(yī)至威遠侯府，以聽聞慕秋霜身體欠佳，婚前以作確認為名，為慕秋霜請平安脈。”
慕錦月說完，便淡然看向韋皇后，不再開口。
韋皇后聽了此番慕錦月名為請求、實為威脅的言語，面上一時神色不明，半晌之后，才開口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慕錦月想也不想便立時道。
“臣女只有這兩個請求，事成之后，臣女心無怨言，此后一生都會以威遠侯府嫡長女、驍勇將軍之妻的身份活下去，絕無后悔。”
韋皇后看著慕錦月，一時并未言語。
她與慕錦月都是聰慧之人，一點就透，無需多言。
慕錦月所言已是極為明顯，她是在告訴韋皇后，若是韋皇后答應她的要求，她自會為韋皇后保守秘密，絕不會泄露出去。
而若是她不答應……
她們母女二人莫說是團聚，只怕是真的要反目成仇了。
慕錦月的確是與她極為相似，凡是絕不拖泥帶水，且善于拿捏人心。
她方才一番言語極為直白，既語帶威脅之意，明確表明了她想要的及她不要的，又說明了趙氏母女對她的為難，讓韋皇后于大局或是于私情，都無法拒絕。
她如何能拒絕。
即便是明白此番她是被慕錦月擺布拿捏了，她也只能答應。
“好，本宮……答應你。”
半晌之后，韋皇后看著慕錦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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