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三寡婦移情
三寡婦下午已把爐子生著,屋里暖和了。
那母豬搖頭擺尾,身懷六甲的孕婦似的,慢騰騰地進了屋,還沒躺穩,頭一個小豬崽的腦袋,就露了出來。
三寡婦心里吃驚不小。倒不是為了別了,而是驚訝這眼前這右派,簡直神了。中午他說,這母豬晚上要生,果然晚上就生了。
驚嘆之余,三寡婦心里,不免對這男人佩服起來。
人,但凡對一個人佩服,自然就會生出歸屬感,覺著和他親近了。什么右派,什么挑大糞,這會兒,都不是問題,三寡婦說話的語氣,也平和了許多。
待最后一只豬崽落地,看看剛出生的小家伙們,都聚在母豬的肚子前,爭著搶著要吃奶,兩個人才坐下來歇息。
三寡婦遞給李肇風一只小板凳,自己也搬過一只,坐在爐邊。趁著往爐子里添加柴禾的功夫,不時偷眼瞄著李肇風。
李肇風這會兒,兩手張開,伸向爐子,扭過脖子,望著正在吃奶的小豬崽,臉上露出幾分慈祥和得意。
三寡婦看李肇風一門心思,都在剛出生的豬崽身上,免不了趁機多看了他兩眼。邊看邊思忖著,覺著自己平日,還真的小看了他。
平日看這風度翩翩,在村里挑大糞的人,只覺得他文文縐縐的,好像肚子里有點墨水。今天一接觸,沒想到他還真的一肚子本事,簡直神人一般。
二人在爐邊坐了一會兒,三寡婦問,“噯,你中午,只看了母豬一眼,怎么就知道它今晚要生?”
李肇風看了三寡婦一眼,淡淡說道,“你沒看見,它的水門……那就是產前的征兆。”
三寡婦聽過,一頭霧水,忍不住又問,“噯,中午我就聽你說,水門水門的。那水門,到底在什么地方?”
見三寡這樣問,李肇風有些不好意思了。臉熱了起來。看了三寡一會兒,見她真不像是故意的,才抹下臉,文縐縐說道,“就是母豬的生 殖器嘛。”
這回三寡婦算聽明白了,停了一會兒,銀鈴似地嘎嘎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才紅著臉說,“你們文化人,真是笑死人,凈說些文縐縐的話。水門水門的,我這一下午,還在合計,這水門究竟是什么呀?
“這會兒才弄明白,不就是豬 屄 嗎?”說完,又大笑了起來。
這句話說的太直白,李肇風臉又紅了起來。見三寡的笑聲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李肇風挺難為情,只好轉過頭去,往母豬那里看。
母豬剛生產完,身子輕松了,這會正躺在墻角歇息。一群剛生下的豬崽,搖搖晃晃地趴在母豬肚子旁,爭著吮 奶。
李肇風看了一會兒,開口說,“咱們這里沒有暖房,給母豬配種時,你應該選好日期,避開冬季,讓母豬在春天,或者在秋季產崽。這樣,就能提高豬崽的存活率。”
三寡婦聽了這話,又像撿到了笑料,嘎嘎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盯著李肇風,看了一會兒,媚著臉說,“你這人,太有意思了,說話就跟唱戲曲兒似的。
“那母豬又不是人,你說讓它多暫配種,它就多咱配種啦?別說母豬啦,就是人,也不是自個兒多 咱想生孩子,就能多暫生孩子的。”
說完,又咯咯笑了起來。
李肇風聽出來了,敢情社里這個飼養員,對養豬的事,竟一竅不通。
也難怪,鄉下女人,也沒經過什么正規培訓,哪里能懂這些道理?便想趁機把母豬配種的規律講給她聽。
“其實,還是有矩可循的,只要精心觀察、照理,還是有把握做到的。”
李肇風說,“一般情況,母豬的發情周期,是二十一天到二十三天。后備母豬的最佳排卵時間,一般是有靜立反應后的四十至六十小時。
“經產成年母豬,最佳的排卵時間,是二十到四十五小時。年齡較大的母豬,排卵時間較短,一般在二十到三十小時。
“母豬發情后,你要留心觀察,一天至少要檢查兩次。出現壓背反射后,水門分泌粘稠物,通常是最佳配種時間,這就是為什么諺語說,水門粘草,配種最好的道理。”
三寡婦又被李肇風這通說辭震住了,一時間對這個右派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是有些話,她還有點兒不大明白,趕緊問道,“你先等等。剛才你說,什么發情周期,靜立反應,壓背反射,都是些什么呀?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講講?”
李肇風知道,這些道理,三寡婦聽不明白,只好重新用鄉下人能聽得懂的大白話,又給她講了一遍。
這回三寡婦聽懂了,心情立馬輕松了不少。
望著李肇風,滿眼佩服地看了一會兒,說,“真是看不出來,你天天在村里挑大糞,我還以為,你肚子里,只是比俺吳家溝的爺兒們多了占墨水兒。歸起你肚子里,裝了那么多本事。
“不背你說,我早先,只知道母豬打圈,不吃食了,開始拱圈,咬欄了,就趕緊趕到公豬圈里配種,哪里懂得什么控制時間?要不怎么有這么多母豬冬季產崽?
“這下好了,往后,我就選在初冬和開春,再給母豬配種,就能避開冬季產崽啦。”
這一夜,兩個人說了不少話。天亮時,就覺著是知己了。
第二天晚上,李肇風來時,三寡婦送他兩件禮物。一件是墊肩,另一件是鞋罩。
“這是干什么用的?”李肇風拿著墊肩問。
“墊肩呀。”三寡婦說著,一邊教他怎樣戴,一邊說,“戴上這個,你白天挑大糞時,就不磨肩膀啦。”
“那這是干什么用的?”李肇風又拿著鞋罩問。
“這是鞋罩,白天挑大糞時,你把它系在鞋面上,這樣,你挑大糞時,糞水就不容易濺到你的鞋上,省得糞水濺到鞋上,帶回家臭哄哄的。”
“謝謝。”李肇風心里感激,說,“你這人,大 面兒上看,挺粗心,可接觸之后,就覺得,你還真是蠻細心的。”
“是嗎?”三寡婦瞥了李肇風一眼,臉熱了一下,說,“再接觸幾天,你興許還會發現不少東西呢。”
孤男寡女,又都是過來人,這點風情話,李肇風哪能聽不明白?
二人嘮了一會兒,見小豬崽正在吃奶,屋里溫度也好,二人心情輕松下來,話也多了。
“噯,我聽說,你這右派,是別人隨便評選出來的,其實你并沒犯什么事,真的嗎?”
“真的。”
“唉,真是太不公平。”三寡婦嘆氣道,“那你為什么不找上級領導說說,就這么忍下啦?”
“說又有什么用?”李肇風說,“這就叫社會,這就是現實。
“其實,領導又何嘗不知道?只是社會一旦處于羊群效應階段,他們也只好當睜著眼睛的盲人,不愿趟這個混水罷了。
“社會,歷來都是強 者的社會,強者要你怎樣,是由不得你的,古今中外,都是這樣。
“古代異族征伐,濫殺無辜,那些被殺的人,何罪之有?近代小鼻子到中國濫殺無辜,那些被殺的人,何罪之有?他們想爭辯,可是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殺了。
“外國也是這樣。十九世紀,法國雅各賓黨起事,別說說話啦,就是一個眼神不對,都要殺你,你上哪講理去?這些,都是命呀,遇上什么世道,就得過什么生活,這就叫作隨遇而安。”
一通大道理,三寡婦哪里聽得明白?只是能感覺到這人,對自己的遭遇,心里有些不平。
李肇風也覺得,跟眼前這個女人講這些,她也不懂。說了幾句,也就停下了。
停了一會兒,三寡婦又問,“聽說,倷老婆和你離婚了,真的嗎?”
“真的。”李肇風說,“你倒了霉,干嘛還要連累別人呀?人家將來還要生活。要是不離,將來工作,孩子,都要受你連累。你自己倒了霉,歸起還要拖累別人,那就太不厚道了。”
“你這人,想不到,心眼兒還這么好。”三寡婦說。
又停了一會兒,三寡婦瞟了李肇風一眼,臉上有些熱,問道,“眼下,你身邊無牽無掛的,一個人,就這么熬著,真的就沒覺得孤單嗎?”
“那又有什么辦法?”李肇風聽出三寡婦話里的意思,嘴上卻說,“一個倒了霉的人,還有什么資格,去想什么孤單不孤單的?就算真的有什么想法,那也是拖累別人。不缺德嗎?”
“話可不能這么說,”三寡婦說,“不知道底細的,以為你犯了什事呢。可是知道的人,都覺著你是個好人。
“嗨,都到了這步田地,還講什么拖累不拖累的?都到鄉下種地了,頂不濟,還能把你怎么樣?能往哪兒拖累呀?”
李肇風越聽越明白了三寡婦的意思,心里有些發癢,嘴上卻不敢兜攬。停了一會兒,才問,“我聽社里的人說,你和農會主任,挺那什么.....”
“你是說三胖子呀。”三寡婦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一會兒,才停了下來,一本正經說,“不錯,前陣子,我是和他挺好。不過,我心里明鏡兒似的,他只是想到我這兒來解解悶兒。
“他有兩個孩子,我也有孩子。他怕和我弄到一塊兒,孩子處不好,會鬧出什么不相應的。其實呢,我也有這方面的顧忌,也就這樣處著。
“可是眼下,要是有人真心不嫌棄我,愿和我住一塊兒,我還真不介意他是什么身份呢。只要人好,哪怕是從監獄里出來的,我也愿和他在一塊兒。”
眼見三寡婦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再不表態,就說不過去了。
停了會兒,李肇風才問,“你真的不介意我?”
“介意不介意,光說不行,就看你敢不敢把事做了。”三寡婦熱著臉,大膽說道。
二人早已是干柴烈火,年齡相當,又都是過來人,說話又投緣,夜里處在一屋,哪禁得住這番挑逗?當下都停下話頭,上炕去了.....
老三是吳家溝最后一個,知道三寡婦和李肇風有事的人。
傍晚老三回家,拐到街口,看見二哥一瘸一拐地往家走。二瘸子今天走得挺慢,看見老三跟在后面,到了吳家大院外,二瘸子站住了,轉回身,望著老三走來,像有什么心事。
等老三走近,才靠了過來,低聲說,“兄弟,豬場,你再別去啦。”
聽二哥抽冷子說出這話,老三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臉熱了,問道,“怎么啦?”
“嗨,你就別問啦,聽二哥的,你老往那里跑,影響不好。何況你又是黨員,又是社里的干部。”
“那三寡婦,一個女人家,有些活兒,她干不了。我在社里沒什么事,閑著時去幫她干點什么,能有什么影響?”老三理直氣壯地爭辯道。
二瘸子看老三不肯交底兒,只得硬著頭皮說,“眼下,她不用你再去幫她了,她又找人幫她了。”
“誰?”這句話刺痛了老三,緊著問道。
“嗨,你就別問啦。能有誰?肯定是比你在行的唄。”二瘸子說。
怕老三還聽不明白,跟著又說,“三寡婦那貨,一個屯里住著,你又不是不知道底細,多騷?你想,她會常年吊在你這棵樹上?”
“你是說,老李?"老三壓低了聲音問。
“行了,你知道就行啦。”二瘸子說,“倆人都在一塊待了幾個晚上了。”說完,轉身回去了。
老三覺得腦袋像被人用錘子敲了,嗡嗡直響。一時間又覺著讓人給綠了,胸口波濤涌蕩起來。
他先是把仇記到三寡婦頭上,覺著這娘兒們輕狂,背叛了自己。
轉念自己和她,只是扒灰的關系,離夫妻這層關系,還有大老遠呢,也就談不上什么背叛,便不再記恨她。
接著,他又把這仇,記到李肇風身上。覺著這右派太不地道,平日自己待他不薄,他卻能干出爭槽兒的勾當。看來當初讓人打成右派,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一夜,老三憮憷得不輕。
人這種東西,真怪,平心而論,三寡婦當初,是真心要嫁老三的,只是念及兩家都有孩子,怕兩人走到一塊兒,萬一兩家孩子處得不好,到了那時再分開,指定傷了和氣。
這樣,兩人才約定,只做露水夫妻。
誰曾想,如今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橫刀奪愛,鬧得他疼,卻不敢喊出聲來。又總覺得自己的什么東西,讓人給偷去啦!早知這樣,還真不如當初和三寡婦一塊兒過了。
可這世上,最難買的,就是這后悔藥。
一宿翻騰,老三也沒捋順心里的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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