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即使在書海里泡了這幾天,宋知還是不知道什么才是心里的骨。
直到那日樓棄突然出現在了藏書樓。
“陛下,漠北的大部隊已經進入西洲地界了,三日后便會到達錦州。”再次見到樓棄,已與之前大不相同,象征階級的官袍被他身上的朝氣所蓋住,少了幾分官制而更顯朝氣。
“除錦州軍之外,漠北小王子還有沒有帶其他的?”趙以宸難得穿上魏紅四團暗紋龍錦,頭上帶著烏黑的紗帽,四司六局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回陛下,必經之路均有工部的人駐守,并未發現其他兵力。”將樓棄放到工部算是沒有辱沒他的才華,為求活路投身軍營,其祖祖輩輩都投身在水利中,直到他爺爺那輩出現沒落之象,如今也算承上祖宗基業。
“那好,你告訴秋玨,一旦入城,立刻全城戒備,務必阻斷他們與漠北之間的信件傳遞,且要做得悄無聲息。”趙以宸將筆丟進筆海,面對著樓棄,眼神卻離不開在另一桌案上練字的宋知。
也不知怎么,近日她陪伴在身側倒安心很多。
兩人之間不常說話,除了宋知姿勢不對時會說上兩句,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沉默中度過。
原是兩張桌案面對面坐著的,然趙以宸總是不自覺的會盯著宋知看,為了不讓宋知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于是兩人之間便隔著了一道黃花梨綈素屏風。
宋知一旦將紙筆鋪好,便儼然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在趙以宸嚴苛的提點下,她如今已經全然褪去了當初那種不入流的艷麗感,加深了幾分清冷。
有時也更像個讀書人伏在桌案前奮筆疾書,但趙以宸對這樣的改變似乎還有不滿意。
樓棄走后,宋知從屏風后走出來,雙膝跪在趙以宸面前。
藏書樓就這么點大,二人的對話不用仔細便能聽得一清二楚,自昭瑰初秋出嫁,便再也沒見過,此時她心里正想得緊,不顧左右而直言:“臣妾想自請為昭瑰接風洗塵。”
習了這么些日子的字,宋知也懂得了在宮中生存的法則。
眼前的男人是這座殿宇的主人,是這秀麗寶地權利最高的男人,更是一國之君。即便宋知心里對他沒有感情,但也是要尊他敬他。
“昭瑰出嫁前確實跟你要相熟些,這事你去要比德妃更合適些。”從各方面來說,宋知都不是最好的人選,而趙以宸鬼使神差地答應了,更是想看看她能被調教成什么樣子。
“多謝陛下。”
二月的春風緩緩吹過,城中一派綠意盎然,千萬條柳枝隨風在宮墻上漂浮,隱約還能看見即將要冒出的芽尖。
聞見春風吹又生的氣息,宋知想起了《錦州雜記》中所描寫不同地域的風光,還有些疆域四季常春,有些則依靠河流湖海而生。
這些她都想去看看,而不是像如今這樣被桎梏在這四四方方的囚籠里。
她一步一個腳印走在這冗長的宮街里,試圖用腳印來衡量她后半輩子的孤獨歲月。
冬日已過去了大半,春風刮在皮膚上還有些涼意。
漪瀾殿的用香前些日子就被換了,宋知從不在乎這些精致的脂粉,都是隨著青玥的喜好來布置,現下還覺得有些舒緩身心的作用。
“司典禮儀流程我都看過了,按照以往的弄就是,只不過我還想再放些糕點,單獨放在公主的桌案上就可以了。”宋知微蹙著眉,感覺再增加些都不夠多。
朝瑰比她小上四五歲,比宋知的姊妹們都要小。
無論是大漠也好,還是錦州也好,男尊女卑始終都是不變的話題。
男子就代表著權利、財富,在大漠那種物資稀缺,資源匱乏的地方,男子更成為了尊貴的象征。
為了生下兒子使出各種方法,哪怕生下了七八個女兒,也還是沒有澆滅對生兒子的渴望,反而還要將生不出兒子的怨恨撒在女兒們身上,而往往對生子渴望成癡的一般都是女性自己,是她們自己將自己綁在了那無窮無盡的深淵里。
宋知和朝瑰都是幸運的。
朝瑰出生在先帝的晚年,那時肅親王趙以泰和趙以宸已經能自由出入天圣殿與先帝一同商討政事,自然就不需要再有個兒子錦上添花。
反而朝瑰的出現喚起了先帝那慈祥的父愛,她所獲得的榮寵宮中無人可比擬。
因至今依舊不明的緣由被趕出了家門,以致于宋知在荒漠了流浪了八年,但她有個快樂的童年,直到她弟弟的出現才徹底將那溫存擊破。
宋知對朝瑰,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在很多時候宋知都將她視作親妹妹,也或許是宋知與那些妾室的庶妹相處甚好,總是習慣性的照顧比自己年齡小的,又或許這也是一種特殊的緣分。
即使她知道朝瑰金銀財寶樣樣不缺,她還是希望能讓朝瑰在這冷冰冰的宮殿里感受到一絲家的溫暖。
司典大儀開始前夜,宋知怎么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最終在天還未亮時就洗漱起身。
“娘娘怎么起得這樣早,現下才四更天,再睡會吧。”青玥端著銅盆,看著宋知眼下的烏青,希望能勸她多睡一會。
“我心里總是不踏實,總覺得要出事。”宋知坐在鏡子前,不斷地回憶這些天經手的禮儀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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