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黑色的童年
林禹擦了擦左手沾染的血跡,不動聲色的輕輕扭轉(zhuǎn)右手的手腕。
自從自己右手的手筋斷掉一次后,無論如何修復(fù),都無法提起重物。
在紫薇街和林瑩打鬧的時候,也十分的小心,不在毫不顧忌的抱起她扔在地上,而是任打任罵,絕不還手。
月光依舊,林禹的身前尸橫遍野,這卻無法讓他得到滿足,反而更加感覺心中缺了某個東西,或者多了某個東西。
論實力,林禹足以傲視群雄,放眼世界也是站在第一列的人。
論地位,經(jīng)濟(jì),日常生活,人際交往,話語權(quán)等等等等,皆是如此。
可越是這樣,現(xiàn)在的他越感覺到不適,就像吃方便面沒有調(diào)料包,遇到了喜歡的人卻發(fā)現(xiàn)她來了大姨媽,想要出去游泳,剛好游泳館倒閉。
林禹也很清楚,這一切是因為什么。
說實在的,林禹對于父母的記憶很少。
自打記事起,林禹只是知道自己的父親叫做林佑威,母親叫做李婉,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太多的感覺。
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陪伴過自己,反而有點畏懼自己。
小時候唯一的記憶,只有林瑩一個人。
兩個人總會聚在一起。
每天醒來,看著對方的臉,相視一笑,起床刷牙洗臉,再去沖個澡,坐在桌前吃早飯。
如果不想去上學(xué),就會一起逃課,來到很少有人問津的馬路邊或者廢棄的鐵軌上,一玩就能玩一整天。
那個時候,林瑩總會不厭其煩的,傻傻的,問同一個問題:“我們明天去哪里玩?今晚還可不可以睡在一起?你會不會離開我?長大后你會不會娶我?”
“對了,以后結(jié)婚了可不許離婚,我若是哭了你記得哄我,要是你敢欺負(fù)我,我就使勁哭,哄不好那種!”
小時候的林禹總會點頭答應(yīng)著一切,“會的,都會的,都可以,不欺負(fù)你。”
隨后兩人一同回家,接受批評,因為逃課的緣故。
后來長大了一些,林瑩更加粘著林禹,幾乎每時每刻都要待在一起。
兩人可以一整天不說話,手拉著手坐在樓頂,看來來往往的人,看著夜空中閃爍的星星,看著隨風(fēng)搖蕩的不知名的野草,看著水面泛起的漣漪。
雖然不再玩幼稚的過家家游戲,但是問題依舊,而林禹的回答也是一成不變。
微風(fēng)拂過少女的發(fā)梢,臉上細(xì)細(xì)的絨毛就像剛出生的鴨子一樣,在夕陽的照射下浮現(xiàn)出淡金色,恍若圣潔的天使,瞳孔始終干凈透徹,一眼可以看到少女的心底,沒有隱藏,將所有的情緒展現(xiàn)在瞳孔之中。
林禹凝視著她的雙眼,總會輕輕地揉捏著她肉乎乎臉頰,含著笑答應(yīng)照顧她一輩子。
再大一些,事情就發(fā)生了變化。
林禹眼中的世界好像就黑了下來,渾身上下比石油還要粘稠漆黑的東西覆蓋,緊緊地拉住他的身體,緩緩下沉,就連天空也是黑色的,不見光亮,直至今日也未能徹底被照亮。
一個夜晚,下著大雨,很冷,風(fēng)也大,林禹的印象很深刻。
一個車庫中,擺滿了雜物。
廢棄的發(fā)動機(jī),老式的電視機(jī),還有輛兒童版的自行車,有個很大的彩色塑料布,不知道下面蓋著什么東西。
空氣中有很濃厚的帶著腥味的泥土味道,還有濕漉漉的類似于發(fā)霉的氣味,很難聞,為本就嚴(yán)肅死寂的氛圍增添不少凝重感。
外面的大雨擊打在頂棚,噼里啪啦的,就像戰(zhàn)場上密集的鼓點,讓林禹的心也不由得加速了許多。
老悶頭那個時候白頭發(fā)也沒有那么多,不過話依然的少,眼神也很冷,守在門口的位置。林卓偉還沒有那么胖,還是能看得見眼睛的,不過心性依舊兇殘,同樣伴隨著冷笑,手中把玩著帶血的匕首。
林佑威的臉上也沒有慈祥之意,和往常一樣,看林禹的眼神始終帶著疏遠(yuǎn)之意。
“小禹,你已經(jīng)長大了,而且也成為了一名能力者,而且是非常強(qiáng)的影子能力!”
“你作為家里的男人,要承擔(dān)起屬于你的義務(wù),否則這一切,就會輪到小瑩那丫頭來承擔(dān),你能理解嗎?”
林禹先是搖搖頭,隨后又點點頭,“如果讓姐姐去的話,不如讓我去,我知道家族都是干什么的,也知道家族的營生。”
幫派起家,總會伴隨著大量的血腥戰(zhàn)事,你死我活,尸橫遍野,向來不只是說說的。
小時候的林禹,就曾親眼見識過死人,所以大致猜到了什么事情,心臟的跳動聲越來越響,似乎被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聽到了。
林佑威嘴角微微地勾起,但又很快的消失。
“一個敵對的幫派,襲殺了三名家族成員,而且都是重要人物,給家族造成了不少的困擾。你和小瑩作為我的孩子,必然要接觸這些東西,但是我實在不忍心讓小瑩接觸到如何殺人,如何防止被殺,甚至利用自己的身體誘惑敵人,這些你都不想的吧!”
林禹木然的點點頭,抿緊了嘴唇。
“所以,你作為咱們家里的男人,要承擔(dān)起屬于自己的義務(wù),保護(hù)好小瑩,保護(hù)好家族,保護(hù)好身邊的一切,哪怕是死,也要守護(hù)好家人!”
“世界上唯一不能辜負(fù)的就是家人。”
“家人會無限制的對你好,會包容你的一切,會愛你,呵護(hù)你,陪你玩耍,可以與你手牽著手,相擁而眠,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這個世界本就是殘酷的,你殺我,我殺你,強(qiáng)者恒強(qiáng),強(qiáng)者才是一切,你只要擁有足夠的力量,就可以將你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永遠(yuǎn)的維持下去。”
林禹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也理解了。
實際上,林禹真的理解了這句話。
看起來過于早熟,但是人的成長往往都是在某一個瞬間形成的。
盡管他才十幾歲,剛剛念完小學(xué)。
當(dāng)晚,林佑威和林禹說了很多。
當(dāng)晚,林禹手持尖刀,闖進(jìn)了敵對幫派勢力之中,實現(xiàn)了人生的第一次殺人。
林禹同樣記得很清楚,那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受,簡直惡心的要吐,胃中一直有東西在翻滾,腦子中似乎有個人在哈哈大笑,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出現(xiàn)了不匹配的現(xiàn)象。
明明想抬起手,卻發(fā)現(xiàn)慢了半拍。
想要吃飯,卻如同嚼蠟。
想要睡覺,但是對方臨死前滿臉血污,斷肢求饒的樣子卻始終揮之不去,甚至比夏天的蚊子還要煩人,哪怕是做夢,也會反反復(fù)復(fù)的出現(xiàn)這一幕。
血腥味道一直彌漫于他的鼻腔之中,手中沾染的鮮血不管沖洗多少遍,似乎都能看見痕跡。
這一幕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影響了他的一生,也是林禹的性格逐漸扭曲的階段。
嗜殺,卻又非常在乎家人,做事從來以家族利益為主。在別人開開心心逛游樂場時,林禹的童年正在揮刀殺人。
回來之后,林禹難得沒有和林瑩待在一起,而是獨自一人坐在不透光的小黑屋之中,獨自思考人生。
他沒有將自己做的事情告訴林瑩。
林瑩也從來沒有說過,她在林禹的小黑屋門口坐了一夜,陪他一起熬夜。
第二天,林禹像沒事人一樣,安慰著哭哭啼啼熊貓眼的林瑩,“沒事的,不就一個晚上沒有陪你睡覺嗎,今晚我唱歌給你聽?或者一起陪你數(shù)星星?”
林瑩也只是緊緊地?fù)е钟淼牟弊樱吐晢柩食槠?br />
不過接下來一個月,兩人倒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玩了許久,也是關(guān)系更加親密,突飛猛進(jìn)的一個階段。
第二次任務(wù)同樣是對人類下手,這一次更加的殘酷。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三人組,同樣的言語。
“家族遇到了很大的危機(jī),為了能夠讓小瑩不參與到黑暗,不墮入黑暗,始終如同一朵干凈的蓮花,只能咱們男人站出來,不是嗎?”
“你母親也很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有所出息,能夠獨挑大梁,成為獨當(dāng)一面的男子漢,能夠在未來成為家主,延續(xù)家族!”
林禹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將對方滅門。
再往后,就是家族遇到了襲擊,林瑩被一伙人抓走,差點死掉后,林禹就更加承擔(dān)起了一切,行為舉止逐漸瘋狂,逐漸冷血,逐漸不再像個人類。
但與此同時,也獲得了家族的認(rèn)同。
只不過,代價就是童年變成黑色。
林禹回過了神,但又無法阻止思緒的蔓延,想到了去見世變社社長的當(dāng)晚,路過一間學(xué)校,看著上下學(xué)的孩童,那個時候,他的心中產(chǎn)生的是無比強(qiáng)烈怨恨、以及羨慕。
憑什么他人能夠活在陽光下,我卻活在泥濘不堪難以自拔的血污之中?
可事實呢?
他的身前怪物的尸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沒有一處地面是完整無損的,坑洼之處形成血紅色的小湖,倒映出林禹發(fā)光的眼睛,還有那雙漆黑的雙翼,長著眼睛的鐮刀。
林禹看向了西方,那里是葉影城的方向,林瑩就在那里。
“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同情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失敗的懦夫才做的事情。”
林禹咧嘴笑笑,身下的影子澎湃起來,黑色的海洋將所有被他殺死的怪物席卷其中,就連月光仿佛都被吞沒。
但是林禹并沒有將這些怪物做成影怪,而是保留了下來,當(dāng)做隨時用來吃的肉身,以備不時之需。
盡管怪物們很惡心,有的也是人形,但是肉質(zhì)卻比世界上任何一種動物的肉都要鮮美,甚至有不少富商出高價購買購買怪物的血肉。
突然,一抹陽光灑落,照在了大地上。
天亮了。
陽光灑落,怪物們在陽光的照射下就像一滴水遇到了烈日一樣,突然蒸發(fā)消失不見,一縷縷黑煙升起又不見。
視線所能及的路面盡頭,一個人影正沖林禹招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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