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調查(1)
穿過前院,眾人再次回到正廳。棺材還停在原位,周圍一片肅殺的白。兩側椅子里又有人落坐,穿著素色衣服,面孔還是百分百的不快。茶桌上擺著熱茶,人們各自交頭接耳的聊,看見有人進來,輕蔑地瞥一眼,露出厭惡神色,連罵都懶得,繼續和身邊人閑扯。
蒲團邊跪著兩個年輕女孩,白衣白褲,正往火盆里添冥錢,神情專注,面色悲傷。
“不招人待見。”張晨無奈搖頭,扭頭看向那口棺材。昨夜太黑,氣氛吊詭,也沒敢多看,現在大白天的,也不那么害怕了,便硬著頭皮想去看個究竟。
他問有沒有人一起去看,幾個姑娘都不太敢,由幾位男士代勞,過去瞧一瞧。
大廳里干站著也是尷尬,幾個姑娘便又出來,站在院子里透氣。
張晨、沈定海、曹書墨、洪渠央四人等她們都出去了,便挪開步子,直接圍到到了棺材一側,探頭一看究竟。
大白天,森氣消了大半,光照充足,棺材里的情形清晰可見。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安靜地躺著,一頭烏發秀亮,容貌姣好,皮膚也吹彈可破,神態安詳自然無一絲死氣,仿若睡去而不是離去。
她著一件淡紫色連衣裙,碎花圖案,配一雙鑲珍珠小涼鞋,雙手擺于腹部,手上握著一只奢侈品小包。她身邊兩側,放著一些品牌化妝用品,有水、乳、粉底、散粉、唇膏、腮紅等等,腿側還塞了幾件春季的衣物,腳邊則擺著一雙厚底運動鞋、一只運動書包。
“好奇怪,這姑娘穿的不是壽衣,而是日常的衣服。”張晨望著棺材內有些奇怪:“擺放的物品也是日常用度,如果不是這環境,這些玩意歸到包里,倒以為她要去一趟不遠的旅行。”
“是有點怪。”沈近海望一眼名牌包:“你瞧周圍這些人,穿著打扮還都挺樸實的,這姑娘用的這些奢侈品箱包、高檔化妝品,有沒有顯得和這個地方有點格格不入?”
“也許這姑娘壓根不是這鎮子的,也是個穿越者?”張晨在一側開口。
“穿越者?”沈近海微微蹙眉,提出疑問:“如果是穿越過來的,就是來解決問題的,可是,死了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要為這個姑娘設靈堂?而且……”沈近海壓低聲說:“你們瞧瞧兩邊,那些人看上去像不像那種大家長、老族長的感覺,有沒有?”
“有。”曹書墨直接說:“所以就很奇怪,為一個陌生姑娘設靈堂,還請來了那么多有身份的人,她到底是誰?”
“那個……”祁嘉音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一側。
曹書墨扭頭去看,原來洪渠央的位置早沒了對方的身影,現在站在那的,正是那個踩了自己鞋子的冒失女生。想到被踩鞋的尷尬,曹書墨就忍不住皺眉,眼神立刻充滿了不友好的意味。
“不好意思哈,”祁嘉音尷尬笑,避開曹書墨嫌棄的眼神,微微頷首道:“一般情況下,在這種比較封閉的地方,女的死后是不會把棺材停在正廳中央,供人吊唁的吧?通常都是家族力的男性成員才會有這個‘待遇’吧?電視……電視劇里都這么演。”
“對哦。”沈近海眨眨眼,祁嘉音說的沒錯,在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的大家族里,怎么可能特別為一個女孩置辦這樣一場嚴肅的葬禮。還讓她停棺在正廳位置,這個設置本身就非常不合常理。
“還有……”祁嘉音怯怯地說:“你們看女孩身邊的物件,包括她穿的這一身衣服,都不是全新的。那些化妝品,水都用了一半了,那個化妝盒上還有粉末的殘留,還有鞋,也有磨損的痕跡。包括那只品牌字母包,也是半新不舊的。”
順著祁嘉音的話,眾人再次注視棺中的女孩,果然如其所說,穿戴物品都有用舊的痕跡,竟然沒有一樣是全新的。
沈近海總結道:“放在這個位置顯得很重視她,但是放入舊物又顯得不重視她,這很矛盾。”
“挽聯上沒有任何字,也沒有放她的黑白照片,也沒花圈花籃紙扎。”曹書墨忽然說:“只有白布條,沒有一個字,這些人不想給她任何身份解釋,又不得不將她放在正廳吊唁,太矛盾了。”
“要不,去問問?”沈近海看一眼周圍,沒人在意他們,但氣氛里那種厭惡又如此強烈,讓人極為不適。
“是得去問問了。”曹書墨揉了揉鼻子,淡淡說:“還記得郭儲生嗎?他已經在這里待了三天了,也就是說尸體在里面已經躺了三天。可你們看,尸體至今完好無損,沒有絲毫腐敗的跡象,只有一點點味道飄出來。他們應該對尸體做過防腐處理,目的就是讓尸體盡可能長的擺放在大廳,他們似乎有未解決的問題,所以無法將之安葬。”
被曹書墨這樣一說,幾個人的確是感覺鼻下有微微的臭味飄過。怪不得一早宅子里的人就催著問他們還要停多久了,肯定也是擔心尸體腐壞,怕事態越來越糟糕不好收拾。
“森森是吧?”曹書墨突然對祁嘉音說話。
“嗯?嗯嗯。”祁嘉音微微臉紅,無辜地看著曹書墨。
“去蒲團邊找那兩個丫鬟問問情況,我們幾個分別找旁邊幾個老家伙探一探。”曹書墨就地分配任務。
“她們會回答我嗎?”祁嘉音略擔心,她輕微社恐,不太擅長搭訕。
“問了不就知道了。”曹書墨掃一眼祁嘉音,率先朝著一個年長的老人走去。
說話的時候真帥,就是脾氣實在糟糕。祁嘉音內心吐舌頭,還是聽話的去蒲團那里找那兩個年輕女孩說話。
稍微做了下心里建設,祁嘉音慢慢蹲下,然后拿來一邊的冥紙,同兩個姑娘一起燒紙錢。燒完一疊,她才不好意思地開口:“兩位好……兩位姑娘也是……親戚?”完全語無倫次,祁嘉音尷尬到腳趾。
“親戚?”其中一個女孩抬頭,十八九歲的年紀,臉上稚氣未脫,看一眼一側的楠木棺材,才說:“那是我們家二小姐。”
“二小姐?”祁嘉音如受電擊,二小姐不是失蹤了?郭儲生團隊還找了兩天。怎么……怎么會躺在棺材里的是二小姐,那郭儲生他們找的又是哪位二小姐?
“你們什么時候讓她下葬?”另一個姑娘也抬頭,年紀略大些,冷臉,不太好說話的樣子,正是一早在外面抓小飛的女孩。
“小沁,客氣點。”稚氣姑娘扯扯對方衣袖,輕輕搖頭。
“小翠,怎么客氣?還不是這些外鄉人害了我們二小姐,她才二十三歲,就……就這樣沒了。”說完,小沁就忍不住掉下眼淚。
祁嘉音于心不忍,沉默了會兒才說:“其實,我們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能說說具體發生什么事了嗎,了解實際情況,我們才好繼續行動?”
“你們不知道?”小沁忍不住罵,依然是那句話:“都是你們外鄉人害了我們小姐。”
這就……尷尬了……祁嘉音無奈,可憐巴巴地看向小翠,希望從她那里獲得些答案。
“我們小姐三天前自殺了。”小翠面帶悲傷地說。
“她為什么自殺?”祁嘉音問,心里依然疑惑,郭儲生他們來的那天,看到的應該就是二小姐的棺材,為什么人都躺在那里了,還要他們去找二小姐?
“我們小姐是出過鎮到大城市讀過書的,回來以后思想就比較……比較……不一樣。”小翠脾氣好,愿意說說二小姐的事:“聽說她在城里交了個男朋友,處得很好,對方家世也好,和我們柳宅比也稍微弱點,但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那不是很好?”祁嘉音仔細聽著,問道:“是不是你們這里不能和外面的人交往或者通婚,二小姐受到了家里的阻撓,所以才會選擇輕生?”
“沒有。”小翠搖頭:“我們柳鎮又不封閉,沒那種封建規定。何況對方的家世、學識都很優秀,老爺太太是不會阻止的。”
“那……”祁嘉音抬頭看一眼棺材,更覺疑惑。
“這個問題我們也不清楚。”小翠垂目,無奈道:“一個月前她回來時還好好的,很開心,還經常跟我們聊他們在一起的事。可是三天前……她……她突然想不開了,等宅子里的人發現,已經沒法救了。”
“突然自殺……”祁嘉音回想著,二小姐平和的面容,這樣花季的姑娘到底經歷了什么,會想不開?
“原因不清楚,很突然的事。”小翠也是一臉疑惑神色:“毫無征兆地服了敵敵畏,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等被發現,已經回天乏術了。”
原來是敵敵畏,讓尸體可以多日不腐。祁嘉音默默想,再加上特殊的防腐材料,尸體才得以在幾天時間內保存完整。
“唉,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讓小姐想不開。”小沁忽然搖搖頭,難過地說:“明明事事都很順心,從小到大也走的順遂,大人也寵著,男朋友呵護著,到底是什么事讓她想不開,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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