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用過早餐后，學生們在指示牌的引導下前往考場，偶見拿著書邊看邊趕路的學生。

        張淮與江書節不在同一考場，到了樓梯間他們便分開走。

        考試鈴響，由訂書針裝訂好的試卷剛拿到手上便能聽見場內考生們刷刷翻試卷的聲音，其間夾雜著吸氣與嘆息聲。

        張淮檢查頁面完整內容清晰后開始填寫姓名學校準考證號，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細看試卷內容，填寫信息的同時會讓他有緩沖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考場是由前后兩名老師監考，中間會來回巡邏，在題目困難時間緊張的情況下任何一點動靜都會讓人心緊緊一提。

        張淮寫得順暢，只有最后超出提綱的雜交概率大題費了些時間計算，草稿紙上列出了可能的基因組合以及概率，而后填于試卷上。

        保持一個姿勢的時間有些長，張淮檢查試卷的同時稍稍活動手指，抬頭發現離結束還有半小時左右的時間。

        試卷已經來回檢查了兩遍，除了不確定的題外已寫的題都是肯定得分的，不會就是不會再糾結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張淮伸手跟老師示意交卷。

        他剛一站起來時就有不少人抬頭看，目光或是驚訝或是佩服。

        斜對角的高子謙發現張淮竟然交卷了，而離結束還有半小時多，他推了推鏡框低頭劃掉運算至一半的公式，修正錯誤，緩緩吸氣，示意自己靜心下來。

        而出了考場的張淮在空蕩的走廊上不知不覺就來到江書節所在的考場，他是忽然記起宿舍的鑰匙在江書節那的。

        顯而易見，競賽情況下提前出考場的人很少，至少張淮沒有瞧見。

        考場里的人都在專心答題，從張淮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見一排排低下的腦袋，他的視線掃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發呆的某人身上。

        巡邏的老師走過來與張淮小聲溝通，得知張淮提前出考場后老師示意他先去外面等一會，避免影響其他同學答題。

        兩人交談聲不大，張淮點頭轉身往外面走去。

        就在他離開的一剎，坐在教室里的江書節似有所察覺偏頭往外看，他停下啃指甲的動作舉手向老師交卷。

        外面的陽光燦爛，金色光輝透過茂密樹葉灑落于地上，投射出斑駁淡影。

        張淮坐在石墩上，眉眼干凈清冽，脊背挺拔如松，有著青春勃勃向上生長的生機。

        從考場出來的江書節望見這一幕突然不敢上前，恰好云霧移動，日光被遮住一角，屋檐下盡是陰影，他站在陰影中抬頭望著近在咫尺的陽光。

        “怎么提前出來了？”張淮聽見腳步聲看了過去。

        江書節喜歡低著頭走路，即使張淮多有矯正，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還會如此。江書節走到張淮面前站定后對上張淮的視線，努力想要做出輕松的笑容，可是他不習慣笑，笑得比哭還難看，于是緊張低頭，“后面的題寫不來，看見你來了我就出來了。”

        張淮將桌上的考試袋打開，從里面抽出a4大小準考證翻至空白頁，“哪里不會寫？”

        生物競賽是在上午結束的，下午考歷史，兩人都沒有報名，所以不用回去準備。

        他們提前出的考場，這個點離吃飯也不遠了，索性帶著考試袋往食堂走去。

        食堂窗口后的師傅們正在忙碌備菜，見到有學生走來只能說還沒好，要再等等。

        “張淮？你們老師有事找你，她在二樓辦公室等著。”出了考場的高子謙先往宿舍找了趟，門是鎖著的他又來食堂找，運氣好，還真讓他找到了。

        張淮沒有懷疑高子謙是否說謊，他點頭并向其道謝，問老師找他有什么事。

        高子謙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是路上遇見的。對了，你怎么出來這么快，我考試的時候都被你嚇著了。”他這話又帶著開玩笑與夸張的成分，兩三句就將彼此關系拉近。

        “寫不出來就是寫不出來，在那里坐著也只是枯坐。”

        高子謙成熟嘆氣，“我要是有你那么自信就好了，不過我還是相信多坐幾十分鐘肯定能寫出一兩個字的。”

        張淮眼底染上笑意，沒想到高子謙內里如此搞笑逗人，他轉身與江書節說他去老師那里一趟，讓他自己先吃飯。

        “我跟你一起去。”江書節站在張淮身后小聲說，他眼睫垂下，遮住了晦澀莫名的眸光。他們兩人一直都是一起走的，突然出現的高子謙橫插進來吸引了張淮注意，這讓江書節無措的同時又生自責。

        高子謙成績好，常年是他們學校的第一名，性格開朗，比他更會說話，三言兩語就能拉近與張淮的關系。而張淮也是同樣的優秀，以后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只會更多……

        無限恐慌徒生。

        站在一旁的高子謙一愣，他看著江書節扯住張淮衣角的手覺得有些奇怪，可又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奇怪的感覺，只能歸納于這兩人在一起玩感情很好。

        張淮沉默片刻，對高子謙說：“那我們先去老師那里了。”

        高子謙還有些出神，猛地反應過來，“嗯，好，你們先去吧。”

        兩人往辦公樓方向走去，路上江書節始終牽著張淮的衣角，而張淮只當做沒有看見，步伐如常。

        臨進辦公室，老師的一句請進讓江書節放開手，他跟在張淮身后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有著五六個人，氣氛凝滯，站著兩個穿白色短袖的學生耷著腦袋，看見有人進來后才抬頭看一眼接著立即低下頭。

        “老師。”張淮在帶隊老師跟前站定，“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明華老師身邊坐著的盛高中學的老師，一個中年光頭的男老師，他看見張淮過來立即讓門衛辨認。

        門衛上了年紀，帶著老花鏡端詳半天，最后說：“這衣服顏色看著像，身高也差不多，不過身形有點不像，而且當時是兩個人。”

        他這話一出，角落罰站的矮瘦個子飛快說：“他們不就是兩個人？”

        明華中學帶隊的老師是初二教導處的老師，她認得張淮，許多獎狀都是她寫的，她怎么也不相信這事是張淮做的。

        “是這樣的，清州一中東南角有個湖，他們在晨月湖里養了不少魚，昨天晚上有老師路過旁邊的竹林發現有煙霧，過去之后才知道是有人在烤魚。幸好及時阻止，要不然就會釀成大錯。”老師解釋道。

        盛高中學的男老師沉不住氣，直接說：“門衛看見兩個穿校服的學生從林子里跑了出來，而明華和盛高的校服相近，所以我們才找來你們。”

        “老師是懷疑這事是我們做的。”張淮的語氣沒有帶上疑問，看過去的眸光通透澄澈，不知是對著誰說。

        “我們班上的學生指認是你們做的，他們說他們在湖邊坐著聊天的時候看見了你們。”男老師被這學生的目□□到，張淮太冷靜了，這讓他產生種對方是在看戲一樣。

        張淮：“沒有監控嗎？”

        “沒有監控，晨月湖太廣了，學校不好安監控。”明華老師說。

        “那你們是什么時候看見我們的？以及怎么確定是我們做的？”張淮偏頭對角落那兩人說。

        他的身形瘦削卻挺拔，空蕩校服下的脊背挺拔如松，明明只是普通的問話卻因過于沉穩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已經看穿一切。

        “就就下午的時候，我還聽見你身后那人夸了句湖里的魚很大。”瘦矮個子梗著脖子說。

        張淮聽見他提及江書節忍不住一笑，這是他聽過最有趣的話了。

        站在張淮身邊江書節看過來，眸子漆黑如墨，表情陰沉，瘦矮個子又是一怔，他用胳膊肘捅身邊的人示意他說幾句。

        他的同伴立即應付，“對，我們聽見的就是這樣，后面我們就不知道了。”

        “老師，我們昨天下午的時候說過話的。”張淮跟老師說，指出去聽通知的事。

        “對的。”老師記得這點，可這已經被盛高中學的老師反駁過了。

        沒有監控，門衛大爺還只是看見了兩個身影，盛高中學的學生出來指認，清州一中的態度還不知道怎樣，明華老師現在肩上滿是壓力。

        “兩個小同學。”盛高中學的老師放緩情緒，“我們是昨天得到的消息，知道你們今天早上有考試所以沒有當天晚上找你們，怕影響你們考試情緒。老師知道你們害怕，但人最重要的是講誠信，犯錯并不可怕，及時承認錯誤積極改正才是好學生。”

        雙方是不同學校的老師，在這件事上極力維護學生張淮沒有意見，但跟前這位老師卻只差說是他們做的了，沒有證據卻句句讓他們承認錯誤。

        “老師。”張淮面無表情，“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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