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暉，你看見你哥偷了我的游戲機，對吧？”

        林桑瓷捏著書包肩帶，怯生生地看著眼前幾個兇神惡煞的小混混，被嚇得白了臉。他剛上初中的年紀，被霸凌時心里極度慌亂。明明很怕還是梗著脖子睜大眼睛看著為首那人。

        為首的小胖墩比他高出一個頭，結實的肌肉看起來就叫人生出懼怕。他揪著林暉的領子，把抖得像個篩糠似的林暉推上前。

        林暉一側的臉上蹭上了沙土，縮著肩膀踉蹌了幾步，指著林桑瓷說，“是他偷的，我看見了！”

        “你還不承認？”小胖墩氣極了。

        “我沒有！不是我偷的，我根本就沒見過什么游戲機！”林桑瓷色厲內荏道，面對這么多人的圍攻和質問，強忍住眼眶里的淚水不讓它滑落，說到最后語氣帶上了一絲哽咽。

        然而沒有人在乎，爭強好勝的年紀，拳頭才是證明他們實力的工具。丟了東西，總要有人付出代價。一行人一哄而上，林桑瓷奮力揮著拳頭反抗，最終還是一拳難敵四手，被幾個人壓在了地上。

        林暉看見一群人暴虐的行徑，心中后怕的同時也有些得意。若不是他及早把這個鍋推到了林桑瓷的身上，現在挨打的就是他了。就在他為著自己所做的事沾沾自喜時，猝然間與人群中縫隙里透出的目光四目相對了。

        林桑瓷的眼眶盈滿水汽，看向林暉的眼睛里帶著藏不住的恨意。

        ——

        林桑瓷身上很痛，心里更痛。書包被泥點糟蹋的不成樣子，卻還是被他緊緊攥在懷里。書包里有他積攢了很久的零用錢買的銀項鏈，因為今天是母親的生日，他想送給母親做禮物。

        星空很亮，靜謐的夜間穿插著自然界萬物的呼吸聲。

        他頭暈眼花地躲在墻角瑟瑟發抖，傷口的血滲出來結了痂，呼出的鼻息都是熱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他挨打之后回家看見的場景。

        收拾的井井有條的家里蒸騰著飯菜香氣，林暉窩在圓桌上偷吃，母親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嬉皮笑臉的林暉。

        “乖寶，來，媽特意給你做的豬蹄，”母親從身后端出來一盤肉，笑的燦爛極了，“快吃光，別讓你哥看見。”

        林暉狡黠笑著，討巧的撒了個嬌，大快朵頤起來，邊吃邊說，“媽，我看見哥他偷了別人的游戲機，他太壞了我一定不能像他一樣。”

        “這個討債鬼，”張素琴啐了一口，拍了拍他的頭，“媽已經聯系了你趙叔幫忙，把他帶去廠子里做工，到時候你上學的學費就有了。我就說一個beta上什么學，早點出去找工作就能早點接濟家里。再怎么學習也比不上我們小暉聰明。”

        “我的好兒子，你可要出息啊最好嫁個有權有勢的，媽一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她撫摸著林暉的腦袋，溫柔的看著他。

        石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林桑瓷的思緒倏地被抽離，把他帶回了現實。

        “小孩。”一個少年嘴里叼了根草，漫不經心地投過來一個眼神。

        林桑瓷當場就怵住了，原因無他，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一團亂糟糟的黑發也絲毫不損他的英氣，肩寬腿長，脖頸清瘦而白皙。

        臉上還帶著幾道血痕，給他增添了一股痞氣。

        他看起來比自己大上幾歲，扔過來幾粒石子的同時立在墻角齜牙咧嘴，咧開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招呼著林桑瓷：“小孩，過來。”

        林桑瓷微微垂下眼睫，手指蜷縮，面對陌生人的示好十分警惕，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

        自己的臉好像腫成了豬頭，林桑瓷猜測，剛剛那些小混混動手很重，下頜和臉頰都沒避免得了，肚子也疼的很。只是他不想回家面對偏心的母親。

        “我給你錢，”見他不動，霍忱落下支著的腳主動走到林桑瓷面前，“幫我個忙唄弟弟。”

        “什么忙？”林桑瓷抬起濕漉漉的眼看他。

        霍忱眼球轉了轉，把兜里的藥膏遞給他，笑得粲然，“幫我涂個藥唄，我夠不著。”

        林桑瓷等他把衣服脫掉，露出了遍布著交錯的鞭痕的后背，血淋淋的看起來恐怖極了。他小心翼翼的抹藥唯恐弄疼了他，偷瞧了一眼才發現他的神情如古井無波的平靜，像是不會感到疼痛似的。

        不疼嗎？他帶著疑惑，指腹按上了他肩胛骨一道鞭痕上面。

        “嘶…”霍忱因劇烈的疼痛身體無意識地顫了顫，帶著股戾氣咬牙切齒地說，“你找死呢？”

        林桑瓷一聽他惡狠狠的語調頓時被嚇到，憋了一晚上的眼淚稀里嘩啦的掉，“你兇什么！”最開始還能怒號一聲，哭到最后口齒不清根本聽不清在說什么，哭的自己滿臉通紅，都快要喘不上氣來。

        霍忱也顧不上疼了，“別哭了，”他實在不會哄人，硬邦邦的抬起手又落下，“你跟著我去軍營，以后保管你吃香喝辣。”

        他以為林桑瓷是街角的小乞丐，一時間同病相憐的情緒涌上心頭，也不嫌棄對方臟兮兮的了，就想著畢業了去軍方alpha選拔營的時候也順便帶上他好了。

        林桑瓷哭的眼睛腫，都要睜不開，聽見他莫名其妙的話慢慢地停下了哭訴。他覺得自己下手沒輕沒重把人弄疼了，還要對方反過來哄他，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

        今晚真是無處可去，林桑瓷想，母親是不會出來找他的。可是這個大哥哥渾身帶傷，還是鞭傷不會是被什么邪惡組織迫害了吧？

        霍忱的手突然撫上他的腰，溫熱的掌心溫度瞬間傳了過來，林桑瓷汗毛都豎起來了，驚叫了一聲差點跳起來：“你干嘛！”

        “給你上藥啊，我看你鼻青臉腫的，身上也著帶傷吧？”

        哦，原來是這樣。林桑瓷渾身又疼又冷，身旁有個人陪著他他還感覺沒那么孤單了。于是他乖乖的點了點頭，讓對方幫他上了藥。

        夜幕星河皓月當空，那夜的天格外的亮也特別的冷，林桑瓷與一個陌生人相互依偎著取暖。開始他們相互說了很多藏在心里的抱怨，嚴厲的父親，惡劣的弟弟，不熟很嬌氣的鄰居妹妹……

        “我們像不像神經病啊，”林桑瓷自己說著說著就笑了，“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邊閑逛，會不會被人抓起來關進青少年勞教所？”

        “小乞丐還知道勞教所？你去過？”

        什么呀，原來把自己當成乞丐了。林桑瓷撇了撇嘴，也沒反駁，畢竟自從幾年前父親去世后他在家里越來越卑微，和乞丐也沒什么區別，也許過一陣子他就要跟著不知名的叔叔去城里打工了。

        “要有個相機就好了，我想把今晚看到的拍下來。”霍忱仰著頭看了幾秒，又扭過臉看向林桑瓷白皙近乎反光的耳朵，“你覺得美嗎？”

        夜空寂寥，在如此孤單的時刻能認識一個年長自己幾歲，還長得精致矜貴的大哥哥，也挺美好的。林桑瓷這么一想，頓時覺得人生也并不都是痛苦的事。

        “美，我畫畫很好哦，”林桑瓷承諾道：“我的眼睛已經把這幅畫印下來了，等我上了大學就畫下來。額，就叫《晨曦》好了！”

        晨曦，早晨的陽光，寓意著他們都將擁有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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