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抉擇?
黛玉和那位祭司談論了一會后,便折身回去,想來那些官兵也該散了。
還未進門便有一團影子朝她撲了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那位叫米琪的小丫頭回來了。
“嗚嗚嗚——公主我以為你被那些壞人抓走了。”
黛玉連忙抱著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剛剛那群人是宮里派出來的嗎?”
小姑娘淚水撲簌簌地落下:“是派來找您的,公主殿下千萬不能被他們發現!看來今晚的聚會是開辦不了了,我到時候通知他們。本來是為慶祝公主劫后余生的宴會……但如今……總之,公主殿下請放心!米琪和所有希伯來的子民都將誓死守護好您。”
說罷,她便好似突然記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掀開衣服的一角從她的貼身布包里拿出一個硬邦邦的黑面包遞給黛玉。
黛玉眼眶微熱,面前這個女孩肚子明明在咕咕作響,明明雙眼看著這個黑面包滿是渴望,但是她依然用那種已然根深蒂固的忠誠敬仰的目光注視著她。
黛玉捏著那個黑面包,用力掰開,將大部分給她,那女孩眼里滿是震驚連忙擺手。
黛玉笑著將黑面包塞到她手中,看著天邊孤獨的月光,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想到了當時在逃跑時拉過自己一把的先生,高處不勝寒……
不知為何,她心底隱隱有些確信:確信那位先生便是尼布甲尼撒二世,而且原主在她之前已經同尼布甲尼撒二世有所交集。
轉頭,米琪正含淚吞咽著黑面包,在同一片月光下,不知有多少奴隸如她們這般望著窗外可望不可及的月光,想著每人所遭受的磨難,孤獨地舔舐傷口,默默煎熬著呢?
苦難的人們啊,果然只能用精神食糧來解救了嗎?
黛玉垂了垂眉眼,伸手將水碗遞給米琪,看著她栗色的眼眸低聲說道:“你知道我們一出生便是要來贖罪的嗎?”
米琪不解地看著在月色的銀輝中欲顯圣潔的公主,忽睜大了眼睛,低聲呢喃:“這是為什么呢?”
黛玉揉了揉她亞麻色的發絲,聲音宛若泉水叮咚:“萬能的上帝耶和華在創造萬物之后的第六日,用地上的塵土,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一個男人,為他取名為亞當。這個亞當就是我們希伯來人的祖先,并把他從后來被叫做達瑪塞納斯的野地送進了那個被稱為地上天堂的人間樂園——伊甸園。”
“那我們都是被耶和華……”米琪睜大了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黛玉:“還有,公主,上帝是什么意思?”
黛玉卻猛然伸出食指放在唇上:“上帝就是創造我們四周萬事萬物的神,這位萬物的創造者向來不喜歡我們直稱他的名字。”
米琪被黛玉一嚇,連忙睜著水汪汪的眼看了看四方,緊緊捂住自己的唇,再不敢亂搭話。
黛玉見狀牽了牽米琪滿是厚繭的手,接著訴說后面的故事:
“亞當一個人在伊甸園里生活感到無比孤單,于是上帝趁亞當沉睡,從他身上取下一根肋骨,用這根肋骨造出了天地間第一個女子。這女子已經成熟得可以結婚了。看到樂園中的美景,她喜悅萬分。
她便是我們希伯來人的第一個母親。她是大自然的心愛之物,也是亞當的妻子和伴侶,她的名字叫——夏娃。
她成了伊甸園的居民。她在那里出生,在那里居住。她周身圍著一層光輝,每日和丈夫盡情地享受著樂園的快樂。
這一切,卻遭到了伊甸園中妖艷的蛇的嫉妒,它極欲破壞園中和諧美滿的生活,用狡猾的鬼話使夏娃相信:她若不去服從上帝為她定下的那個條律——園中所有樹上的果子都可以吃,惟善惡樹上的果實不可摸,更不可吃——但是偷吃那禁果,便會更加快樂。
夏娃相信了蛇的甜言蜜語,愚蠢地以為吃了禁果會更快樂。
她先哄騙她順從的丈夫,要亞當像她那樣去想。在亞當相信了妻子的話之后,兩人便津津有味地品嘗了善惡樹上的果實。
自此,天真祥和的伊甸園時代消失了。夫妻二人互相對視,突然意識到彼此竟赤身裸體,于是,羞恥之心油然而生。他們系上了用樹葉做的圍裙,用以遮掩身體的隱秘處。
從此人類有了明辨是非美丑的智慧,開始了高尚與邪惡的紛爭,開始有了罪惡。
這個輕率魯莽有勇無謀的舉動,結束了他們自己及其未來所有后代的安寧和永生、使他們淪人了充滿焦慮的勞作和悲慘的死亡境地之中,進而將他們從一個光明的國度帶到了一個滿是荊棘、土塊和巖石的地方。
環繞亞當和夏娃的那層燦爛的光輝消失了。他們受到憤怒的造物主——上帝的訓斥,被逐出了伊甸園,放逐到了野地上。
在那里,丈夫亞當用鋤頭刨土、種地。夏娃則發明了用卷線桿紡織的技藝。夏娃經歷了頻頻生育的痛苦,也經歷了子孫死亡在她心靈上造成的悲傷。至于她經歷的冷熱寒暑和其他苦難,自是不用一一說明。
她終于活到了老年,勞作已使她筋疲力盡。最后,只能無可奈何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黛玉熟練地回憶著意大利作家喬萬尼·薄伽丘所作《西方名女》中關于夏娃的女子傳記,轉頭看向滿臉驚奇的女孩,柔聲道:“我們希伯來人是上帝的選民,但我們每個人從出生便帶著原罪,因為我們偉大的父親母親聽信了蛇的謊話吃下了上帝的蘋果,從此我們便由寧靜祥和的尹甸園被放逐到野地上,我們在這里艱難的生存都是為了消除自己的罪孽,與上帝重歸于好。”
黛玉說完見女孩仍未回過神又一次重復道:“為此,我們的先知摩西曾在西奈山山頂與代表我們希伯來人同上帝立約,只要我們在這世歷經重重磨難那么我們死后便能重回那個祥和平靜的尹甸園……”
那女孩還沒回神,窗戶旁卻啪嗒傳出聲響,黛玉眉間微蹙,走到窗戶旁猛地打開門,門外是一位小男孩正睜著水汪汪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黛玉,聲音在尚且料峭的春風中微顫:“公主殿下,我們真的是上帝的選民,而不是被他遺棄的孩子?”
那孩子身上是隔著單薄的衣裳都能察覺到的傷痕累累,瘦小的臉上卻因期待黛玉一個回答異常亮的嚇人,仿佛一位溺水的人終于抓到了浮木。
黛玉沒有任何遲疑,柔柔地點了點頭
“那殿下還能說說上帝的事嗎?我猜查爾斯一定會十分想聽這個事件。因為他也和我說過類似的話,但他的話從來不愿說完。他只跟我說他不是上帝派來的使者所以不能知道全部,公主殿下……”那個男孩子俯身行禮:“您是上帝派來拯救我們的,對不對?”
看著這孩子的渴望的眼神,黛玉心頭一亮,既然都知道肯定看到找不到委派人的祖先,那么她現在不妨多培養一些傳教士,讓越來越多的人成為那個孩子祖先中的一員,如此……不就好辦?
黛玉斜倚在窗戶旁,在月光的照耀里她真的恍若神使下凡,輕聲道:“是的,我是上帝派來傳達他的旨意的。明天傍晚,你喊你朋友們到米琪這里集合,到時候我將慢慢和你們講,不過你要小心些不能讓巴比倫人知道。”
說實話,黛玉有些迷茫,猶太教是狹隘的民族宗教,為了鞏固民族凝聚力,亦是為了符合歷史她在述說的時候一再強調希伯來人是上帝的選民,以神使的身份來轉移如今的生存矛盾,引導他們服從壓迫辛勤付出,一切苦難之后便會登入伊甸園,這樣做……真的對嗎?
“公主殿下,您還沒睡嗎?”
有米琪低聲的詢問傳來,黛玉正想回答,但那位小姑娘在黑暗中笑了笑:“我明天一定要努力工作,爭取早日與上帝重歸于好,替我們祖先恕罪,這樣上帝才會來拯救我們民族,公主殿下,您放心吧!”
黛玉在黑暗中淚水決堤,如果她還是大觀園里不知疾苦的小姐,那她聽到這番話她會很欣慰,但她同時也是一個接受過二十一文明洗禮的現代人,這些抉擇最終為了統治者所服務的思想,她如今也只能傳播,因為這些背井離鄉的希伯來人在居魯士攻下巴比倫之前,還有整整四十八個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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