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的消息才剛發出去，幾乎是同時，他的手機就響了。

        來電人——“傅總”。

        司機下意識瞳孔一震，傅風寧鮮少和他們這些下屬電話溝通，多數時候都是他們匯報工作，他給出三兩個字的答復甚至有時都不會回應，最多也就是偶爾下發一段指示。

        司機連忙按了接聽，電話里，傅風寧語帶慍怒：“保護他，不能讓他受傷。”

        隔著電話，那頂級alpha給予的冰冷壓力似乎能穿透聽筒變成實質，司機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如夢方醒。

        他有些懊惱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剛才主要是不清晰傅風寧的主要意圖，怕暴露，所以想著不到萬不得已就不上前……現在忽然意識到傅風寧給他跟蹤任務的本質意圖，并非跟蹤本身，而是——這個omega對傅總來說很重要……

        此時保安已經上前拽住打算施暴的兩個alpha，司機也立刻沖了進去，來到了沈安的身邊，端詳著他剛才揮起瓶子的那只手：“沈先生……您還好么？”

        田閱下巴被捏得生疼，嘴里一股血腥味，他“呸”地吐出一口血渣，伸手拉住靠在柜臺邊不住打顫的沈安。

        司機看沈安像是被嚇壞了，又要問什么，被田閱阻止。

        田閱拍了拍沈安的臉：“沈安？沒事了，保安來了……”

        沈安眼睛通紅，指著還在叫罵的強子：“他胳膊……好多血……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強子被保安拉扯著，嘴里臟話連篇，聽見沈安的話，唾罵道：“你特么有本事往老子頭上敲！我艸尼瑪這瓶子要是把老子劃出個好歹，甭管你是誰弟弟，老子讓一群人把你活活艸死！”

        沈安有些站不住，他順著柜臺蹲在地上，忽然抱住腦袋：“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司機看事情不對，連忙蹲下來：“沈先生……您別怕……我這就給傅先生打電話。”

        沈安像是變了性情，瞳孔一縮，應激似地一把打翻司機手里的手機：“不要打，不要打……”

        司機嚇壞了，忙應道：“好，好，不打……”

        田閱望著沈安的過激反應，心里升起一抹怪異的情緒，他小聲哄道：“沒事了沈安，只是劃了手腕。”

        強子按壓著手腕止血，被幾個alpha保安驅逐到門邊，又朝著沈安看了一眼。

        他的手腕并無大礙，只是破皮的范圍有點大，但他看沈安害怕，就故意嚇唬他：“只是劃了手腕？你劃到老子動脈了，老子快要被你搞死了，你就等著給老子償命吧！”

        沈平從司機進門就開始警惕性地端詳他，當聽到司機小聲說給傅先生打電話時，他臉色幾乎慘白如紙。

        別人聽到傅先生，并不會荒唐地把這個“傅先生”和“傅風寧”聯系起來，但沈平卻切切實實知道誰是沈安的傅先生。

        他死死揪住強子：“我們走吧，先去包扎下。”

        強子“呸”了一聲，小聲道：“死不了！沈平，你弟弟敢打我，老子玩玩他，不過份吧！”

        沈平深深看了沈安一眼，冷笑一聲：“你惹不起……快走吧……”

        保潔過來拖地的時候，沈安還縮在柜角。

        值柜的工作人員看這出鬧劇到現在還沒休止，但已經剩下兩個omega了，就大著膽子過來讓保安把沈安也請出去。

        “雖然他是受害者，剛才那一下也出于防衛……但他現在縮在我柜角，我沒法營業啊，大哥，你看……把他怎么弄出去……”

        田閱正在耐心地跟沈安說話，聽了眉頭一皺：“再給我們點時間……他現在精神狀況不太好……”

        “可是我們要營業啊……”

        保安正要來勸，司機忽然冷著臉站起身來，掏出自己的工作證：“自己人，麻煩通融一下。”

        值柜人員和保安下意識往上邊一掃，小聲“嘶”了一聲。

        “您……您是……傅總的私人司機！”

        保安相視一眼，其中為首的一人對著對講機小聲說了句什么，緊接著，不但不再驅逐沈安田閱，甚至反行其道，開始去肅清店內人流。

        那值柜工作人員也不再說什么影響營業的事了，連忙到飲水機接了溫水，又去拿糖果前來：“先生們喝杯水吧？”

        司機看了沈安一眼，聽他還在碎碎念什么“我殺人了……”

        他心里一沉，生怕沈安的精神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他湊過去，見沈安排斥他，見了他直往田閱身邊縮，就道：“把他扶到軟椅上，喝點溫水緩緩……孩子看來嚇著了……”

        京街大道上，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幾乎是橫沖直撞穿過了紅綠燈。

        傅風寧開著車，眼角時不時瞥向放在一側的手機，手機上，是他讓人調出的tl商貿大廈電玩區，所有vr店的監控后，鎖定的目標店鋪。

        彩色的監控畫質并不十分清晰，但是仍然能夠捕獲到沈安并著膝蓋，蹲坐在地上，縮成一團抱著頭發抖的畫面。

        此刻車里只有傅風寧一個人，倘若還有其他人在場，想必要被傅風寧怒意翻涌的信息素灼傷。

        “沈安……”

        傅風寧眸色猶如深不見底的極淵。

        他對著監控視頻，輕輕低喚了一聲沈安的名字，竟像是試圖隔著屏幕給與他什么安/撫。

        他把車開得一路如飛，路過的人都被他嚇得夠嗆。

        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他硬是一路違章、饒老城區的小路等，縮減到半個小時！

        終于抵達tl廣場，他幾乎是飄移著把車停了。

        vr店里，沈安在田閱的關照下，喝了一杯溫水，冷掉的手腳漸漸回溫。

        醒過神來，發現自己的信息素又在亂冒，他讓田閱到隔壁給自己買了一袋加厚加密度的強力阻隔貼。

        田閱挑眉：“那種阻隔貼，傷腺體，哥給你買好的……”

        “不……就要那種，強力的……”

        當然傷腺體，越是好的阻隔貼越是輕薄，加厚加密只是為了給那些不希望常換阻隔貼的懶人、或者經濟能力較弱的人群準備的，尤其是什么附帶了極濃薄荷劑或藥劑的強力阻隔貼，更是滿足了一些人一周只用換一次的理想……

        若非實在不想在阻隔貼上消耗開支，沒有哪個人愿意荼毒自己的腺體……

        田閱嘆了口氣：“不就是冒出點信息素……”

        “我以后……都得用這種……”

        田閱無奈，只好照辦：“那你自己先在這兒待會兒？你手指上也劃破了點皮，我順便給你帶個創可貼。”

        田閱其實心里已經在懷疑沈安的alpha是誰了……他也聽見了那句“傅先生”，他也看見了柜姐和保安對這個試圖照顧沈安的人的工作牌的反應……

        可這個猜測終究太過離譜，太過夢幻，幾乎異想天開到不可能。

        所以他止不住好奇，但現在顯然不是問的時候。

        田閱對司機的態度竟然也恭謹不少：“麻煩您先關照一下他，我去買阻隔貼。”

        司機點了點頭。

        田閱走后，沈安局促起來，他開始頻繁地喝水。

        那柜姐十分有眼力見，時不時過來給兩人加點熱水，加完之后就走到一旁。

        沈安環顧四周，見這里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他小心翼翼看了司機一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是……是傅先生讓您……跟著我么……”

        司機不敢亂說話，只能點了點頭。

        沈安又喝了杯水，顯然他惶恐了。

        司機揣摩傅風寧對沈安的態度，只好略微解釋道：“傅先生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放心您，畢竟廣場上人多，太亂了，您剛才也……”

        也看見了不是么？

        但是這話說了一半，又覺不妥，便閉了嘴。

        不料他聽見沈安試探著問他：“剛才那件事……您能……您能不告訴傅先生么……”

        司機低下頭，就看見沈安垂著腦袋，摳著手指頭，vr店的暖光掃在他鴉羽般的長睫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對比之下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為什么？”司機下意識問道。

        沈安把手指頭絞得緊緊的，司機光是看著他下意識的動作，就能夠體諒到這孩子內心有多忐忑多害怕。

        他是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失手打爛了別人的手腕，怕那人找事？還是害怕傅風寧會責怪他？

        他看見沈安鼻尖開始冒汗，聲音也帶著懼意：“求您了……好不好……不要告訴傅先生……我總是帶來麻煩的話……傅先生一定會很討厭我的……嗚……求您了……不要告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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