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今天并沒有給我帶來幫助，但我還是謝謝你，我再問一句，如果我們還不上錢，他們會怎么來處理這件事，他們會起訴我們三姐妹嗎？”
  “不至于，去法院起訴的成本還是很高的，這些借貸公司的家底都不算清白，通常不會走司法途徑，但他們有他們的法子，比如會建議你們賣房子，或者鼓動你們把自己身上的零件賣了，他們會幫你們找買家。”
  肖律正又看了看時間，然后伸出手掌朝著龐丹陽揮了揮，“你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不，不，肖律師，你別著急，我就想知道，這件事情能有其它解決的辦法嗎！我們，我們實在是還不起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說，要賣房子賣我們的，我們的。”
  龐丹陽說著，雙手在自己身上比劃了幾下，可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她的零件都有用，一樣也不想賣。
  “如果真的是這樣，大姐她肯定就活不下去了，她會被逼死的。”
  “嗯！還有三分鐘。”肖律正按了按桌上的電話，里面傳來文員小慧的聲音。
  “肖老師，是要準備下一個接待嗎？”
  “對。”
  龐丹陽再顧不上什么面子，連忙跳到肖律正面前，哀求著說道：“肖律師，求求你，幫我們想想辦法吧！我們三姐妹沒有了父母，欠了一大堆的外債，現在大姐出了事，連工作也要不保，求你動動你的惻隱之心，幫我們想想辦法，我們三姐妹一定會報答你的。”
  “時間到。”
  “不，不，你等一下。”龐丹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肖律正站了起來，憐憫的看著龐丹陽，一臉愛莫能助，“今天，我確實很忙。”
  “我求你，求你幫幫我！”
  肖律正不耐煩的皺了眉頭，門外，小慧在輕輕的敲門。
  “你約的時間已經到了，我現在要見下一個顧客，龐丹陽，你要離開了。”
  肖律正不再看向龐丹陽，朝著門口喊道：“請進！”
  “等一下！”
  龐丹陽大喊著，沖到門口想要阻止外面的人進來。
  門還是開了，小慧和一個中年女人等在門口，見龐丹陽站在門里，小慧有些茫然，看了肖律正一眼后，小慧很識大體的上去拉住了龐丹陽。
  “丹陽姐，有什么重要的事，咱們過后再說，肖老師這時候是真的忙啊！”
  “我！我！”
  龐丹陽抖著嘴唇，想要說點什么，肖律正已經轉過身，不再看她一眼。
  “丹陽姐，你先到休息室坐一會兒，等肖老師這陣兒忙過了，你們再說，好不好！”
  看來小慧是常遇到這種情況，三言兩語便將賴著不走的龐丹陽請了出去。
  肖律正點了點頭，將下一位主顧請了進去，這一上午的時間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哪里會有空閑接待龐丹陽。
  中午時分，肖律正總算得了點休息時間，吃過簡單的午飯，他回了休息室，這個房間就在他的辦公室里，是用隔板隔出的小房間，靠近窗邊的位置上擺著幾盆綠植，門的里側擺著一張可以收放的沙發床，看來肖律正的午休時光大多數都會在這里。
  肖律正站在休息室，對著門后的鏡子，伸手理了理衣服和頭發。
  最近事多，連午休都只是靠在沙發上打個盹兒，可今天連打個盹兒的時間都沒有。
  整理了一下領口袖口，腦海中閃過早上時，龐丹陽苦苦哀求的目光，一絲不忍從眼中一閃而過，旋即又恢復如常。
  “真是自作孽。”
  他口中喃喃著，想起最近，因為陳碩的攪局，令他的工作他的生活都受到了影響，包括他志在必得的那個選舉。
  對于陳碩，肖律正并不是沒有辦法應付，只是陳碩的身份有些特殊，讓他不得不瞻前顧后，畏首畏尾。
  對于龐丹陽，他心中有些猶豫，盤算良久，終是下不了決心。
  “肖老師？”
  外間，傳來小慧的聲音。
  “馬上來。”
  嘴里回答著，肖律正再次整了整衣領，走出了休息室。
  “肖老師，午飯前您約的客人到了。”
  小慧畢恭畢敬著，她有點心疼肖律正，這么廢寢忘食的工作，連午休時間都取消了。
  送了主顧進去，小慧去茶水間沖了兩杯咖啡，感慨著這年頭都不容易，哪怕是老板！
  龐丹陽并沒有在律所里等待，很快就離開了，她再笨也明白，今天自己是沒機會再見肖律正了。
  一切都那么不順利，只有回家的路最順利，剛到車站就遇上回家的那路車，剛上車就下起了雨，下車雨就停了，回到家，門口墻上的大字已經沒了，墻上刷了白灰，看來自己三姐妹的堅持還是有用處的，至少物業自己刷了墻。
  家里沒人，小妹應該是上班去了，可是大姐去了哪里？看了看時間，離著下午上班還早，龐丹陽重新打開門出去了，她要去大姐的單位一趟，不管是講理還是吵架，她都要去一趟，不能讓大姐被人這么欺負。
  沒好意思坐公交車，怕遇上大姐的同事，龐丹陽攔了出租車，車到地點，剛下車，龐丹陽就遇上認識的人。

  “二妹，二妹。”
  那人連聲喊著，“你快去看看吧！劉春燕正在辦公室鬧著呢！”
  “什么！”
  本來還想著躲開的龐丹陽愣住了，自家那個什么脾氣都沒有大姐居然會去找領導鬧，難道昨天的酒勁兒還沒過，又或者是一覺醒來開了竅，“好好，我馬上去，謝謝啊！”
  龐丹陽連忙朝著辦公大樓跑了去，遠遠的看見辦公樓三樓外的走廊上站了幾個人，正探著頭朝著盡頭處張望著什么，顧不上想那么多，龐丹陽三步并做兩步的跑了上去，一眼便看見自家的大姐站在一間辦公室門口正說著什么，卻只見她張嘴并沒聽見聲音。
  “姐！”
  龐丹陽的聲音響徹了整層樓，緊接著是同樣響亮的腳步，龐丹陽跑了過去。
  辦公室里有兩個人，一個是路長，一個是新上任的經理，見龐丹陽沖了進去，路長皺了皺眉，經理卻有些慌張。
  “這是我二妹。”
  劉春燕比經理還要慌張，連忙拉住了龐丹陽的胳膊，“你來做什么？”
  “我來幫你呀！順便來看看是誰這么欺負我們這三個沒爹沒媽的孩子。”
  “二妹你別這么說，沒人欺負你姐。”路長聽不下去了，沉著聲音說道。
  “你敢說沒欺負！”
  龐丹陽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甩開了劉春燕，一步竄了上去指著路長和經理，“我姐在公交這么些年，被你們欺負得還少嗎？那幾個稽查呢！我倒要看看是誰，是誰這么沒良心沒功德心，找不到人交差了是不是，欺負到了我們三姐妹頭上。”
  兩位領導一左一右的避開了龐丹陽的手指，經理年輕，又剛來，難免氣盛了一些，漲紅著臉氣呼呼的說道：“你怎么這么的潑！怎么不講點道理？”
  “是你們先不講道理，不是我。”
  龐丹陽哪里會買這個初來乍到的新經理的賬，劉春燕又跟上來的慢了一步，路長自然是知道龐二妹的脾氣，反正也是起了看熱鬧的心思，便更不會去阻攔，就這樣，新來的那位經理被龐丹陽給逼到了墻邊。
  “你，你要做什么？”
  新經理又氣又急，又不敢動手推，便索性轉過身面朝著墻邊的窗外。
  “我要說什么！我說你們欺人太甚。”
  龐丹陽的聲音又響又尖，穿過半開的窗戶，震響了樓下停著的電動車的警報，也讓新經理的耳朵暫時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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