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丹陽驚叫一聲，伸腿朝著老何踢了上去，可惜腿長車窄，沒踢中老何，倒把他給頂上了車棚，撞的“嘭”的一聲悶響。
  “唔”
  不知在黑暗中踢到了哪里，老何縮成一團，肥碩的身子卡在了兩排座位間，哼哼嘰嘰的說不出話來。
  龐丹陽手忙腳亂的在何所長的外套口袋里找出了車鑰匙，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尋著亮光，龐丹陽發狂的跑著，糊里糊涂的跑到了電梯旁，還沒去按樓層按鍵，電梯門開，有人走了出來，將慌不擇路的龐丹陽擋在了電梯邊。
  “你！”
  “肖，肖律正。”
  肖律正神色緊張，當看清龐丹陽的臉時，他松了口氣。
  龐丹陽卻傻眼了，暗暗說道：“這可真是倒霉它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
  身后有腳步傳來，是老何追了過來，龐丹陽驚叫一聲躲到了肖律正身后，老何停了下來，狼狽的指著肖律正。
  “你讓開！”
  老何氣急敗壞著，幾次都被跑掉的人，今天拼著老臉不要，也不能再放過。
  “我不讓開呢！”肖律正冷著臉，將龐丹陽護在身后。
  “你，你又壞我好事。”
  老何的氣惱不言而喻，但看肖律正的模樣，似乎他二人之間的關系不簡單。
  冷哼一聲，老何有了一絲猜測，兩手叉在粗腰上，他腆著肚子說道：“你以為她是什么好東西！今天可是她主動聯系我的，剛才她可跟我上了車，后面的事，不用我再說了吧！”
  肖律正依然面無表情，可眼神中的掙扎卻明顯起來，身后，龐丹陽緊緊抓著自己的襯衣，怒喝道：“是他約的我，他在胡說！”
  “呵呵！剛才在車上，你表現的挺好的，怎么，現在又想不認賬，爛貨！”
  “我沒有，我沒有！你不要血口噴人！”龐丹陽尖叫著。
  “他讓你來，你就來嗎？”
  肖律正反手握住龐丹陽氣到發抖的胳膊，轉身看了看一臉惶急的龐丹陽，當看到她眼中的羞怒與無措時，他像是要說點什么，猶豫了一下，沉默的將龐丹陽推進了電梯。
  “肖律正，你這是什么愛好！揀破鞋嗎！這破鞋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了，你不至于吧！”
  見兩人要走，老何心中不甘，反正自己是得不到了，但也不愿別人得到。
  肖律正皺著眉，伸手捂住龐丹陽的耳朵，不愿她聽見老何的污言穢語。
  身后，老何不甘的叫罵著，肖律正卻非常安靜，一言不發的關上了電梯門。
  兩人回到肖律正的辦公室，龐丹陽已經安靜下來，肖律正將她帶進了休息室，又通知小慧，推掉了今天的預約。
  龐丹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肖律正端來熱茶，又看他不知從哪里弄了一盆熱水和毛巾來。
  之前兩人拉扯了一番，龐丹陽渾身是汗，胳膊和腿上有不少紅腫，那時的情形并不覺得，這會兒脫困了，便覺得疼痛起來，想起兩人在狹小車廂里的拉扯，龐丹陽覺得這些痕跡刺眼極了。
  她側了側身，下意識的想要躲避，她不愿被肖律正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肖律正沒有說話，安靜的用熱毛巾擦著她的臉和手，然后又換了冷水來，用毛巾去冷敷她露在外面的傷痕。
  “肖律正，我沒有，沒有。”
  龐丹陽哽咽著，她不知道該如何來解釋，她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她想要道歉，卻不知為何要道歉，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她除了追悔莫及，別無他法。
  “嗯！我知道。”
  肖律正低聲應著，將一杯熱茶放進她的手里，“你在我這里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我送你回家。”
  龐丹陽看著他，眼里的神情孤苦無助，抖著嘴唇想要告訴他，卻發現自己一句都說不出來，當再次與他目光相接時，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平靜。
  她追隨著他的目光，想從他的目光中看出點什么，可，并沒有。
  “應該有點什么嗎？”她自問著。
  “憑什么呢！”她又自問著。
  心中，兩個她同時升騰起來，一個想要做掩耳盜鈴自說自話假裝強大的她，另一個卻想做楚楚可憐孤苦無依需要幫助的她。
  手中握著溫熱的杯子，被擦過的臉和手還留著毛巾帶來的熱氣，毛巾擦凈了老何殘留下的氣味，卻擦不凈留在她心中的厭惡。
  肖律正在靠窗邊的一個小隔間里，不時的弄出點動靜，提醒著他還在，龐丹陽放下杯子，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再次讓他為難了。
  她沒有過去，只站在那里深呼吸著，想要將這厭惡和氣味從胸腹間呼出去，她不想帶著這些惡心的東西回家，可很快，她又停止了這動作，她覺得自己也不應該將這些東西留在這里。
  “肖律正，我，我可以自己回家。”她怯怯的朝他喊著。
  肖律正走了出來，手里拿著那張毛巾和一個空盆子，看來那個隔間是一個簡易的洗手間。
  “剛才的事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就這么走了？”

  肖律正語氣淡然，但能聽出其中壓制不住的怒氣。
  “有什么好解釋！你都看見了。”
  龐丹陽低聲說著，她看見那張毛巾，剛才還是好好的，這時候居然有了一個破洞，不知道肖律正用了多大的力氣在洗。
  “為什么？”
  肖律正走了過來，將她擋在門后的位置，雙眼盯著她，滿眼的憤怒，“難道我對你的幫助還不夠，你還不滿足，那你說，你要怎樣？”
  龐丹陽自覺沒臉看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低著頭沉默。
  “你回答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不配！”
  肖律正怔怔的看著她，好似被這如此干脆的三個字驚著了。
  “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配！配不上你，你對我的好，都是在浪費表情。”
  肖律正咬著牙關，眼中的神情莫測高深，他的右手微微有點抖動，不知是想扇她還是扇自己。
  “你不會明白的，肖律正，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龐丹陽沒有看他，側著臉，倔強的說著。
  “明白什么，我要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說，怎么就知道我不會明白！”肖律正有些激動，語速和語調都前所未有的急切。
  “對不起！”
  龐丹陽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她知道，兩人之間不能再糾纏下去，她必須要做出決斷。
  “我，我什么都不想說，一切都是我錯，感謝你之前對我的幫助，我要走了，我不會和你說再見，因為，不必再見！”
  龐丹陽抬起頭，直視著肖律正的眼睛，看見了他錯愕的神情，和眼中的不解。
  “你要去哪里？再去找老何嗎？”肖律正生氣了，惡狠狠的說著。
  “對！對！你猜對了！”龐丹陽把心一橫，說道。
  “既然喜歡老何，你就不該來勾搭我！”暴怒中的肖律正一拳打在墻壁上，震得墻灰直落。
  龐丹陽被他突然的動作驚著了，怔怔的看著他，他的手，他那雙纖細溫暖，骨節分明的漂亮的手，此時緊緊握著，發白的骨節附上了些墻上的白灰，隱隱的可以看見血跡。
  腦子亂糟糟的，她反復咀嚼著他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勾搭他，與其說勾搭，不如說兩人都將曖昧玩到了極致，猛的，一絲若有似無的情愫涌上心頭。
  “不，不能這樣，這是錯的，錯的！”
  龐丹陽心里堵得慌，要說不喜歡，那是假話，可她卻不敢去喜歡他，強烈的自尊心和深深的自卑感不斷拉扯著她，讓她幾近瘋狂。
  “你走！走！”
  肖律正用手指著門口，手背上透出血痕，龐丹陽的眼睛看向他的傷，又看向他的臉，雖然怒氣沖天，但他依然保持著最大的克制，表情嚴肅但永遠不會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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