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兒，給驢喂草，順便幫我管店家要壺酒，最烈的那種。動作快點我們馬上出發。”中年人隨手將一個系著紅綢帶地酒葫蘆丟給九歲的少年。那男子生得倒是英俊，身著一件單薄的白衫，略顯寒酸窘迫。他看上去年紀大概在三十四五左右，卻已然滿頭灰發，眉間似乎有著說不清的倦意。

”好的師父。”少年不滿地撅了撅嘴，隨后走到了客棧馬廄。少年掩住口鼻，這里地味道稱得上是‘獨樹一幟’，看起來這家廉價客棧的馬廄估計好長時間沒有打理了。

“小龍，多吃點，這次可要走很遠。”少年托著下巴看著那匹小毛驢，后者也與他甚是親近，用臉頰親昵地蹭了蹭少年。“師父教了我五年他的劍經，我都能倒著背下來了，為什么就是不讓我碰劍呢...”空蕩的馬廄中，只剩下毛驢咀嚼干草的聲音...

“老板，一壺白酒，越烈越好！”少年揚起頭看著比自己高許多的老板，將酒葫蘆遞給他。少年生得十分好看，只能用好看來形容。一張稚氣未減的小臉生得秀氣憐人，漆黑色的雙眸明亮溫暖。可他的那種好看卻不是女生那種陰柔，而是十分自然的俊秀。

老板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心中嘆了口氣：“小子，我們經營客棧不易，你不付錢恐怕是不能給你酒了。“

”可是...”少年一想起師父責備自己的神情時，小臉兒就紅了起來。

”老頭子，我們有一些剩下的淀酒，也沒什么用，就給這個孩子吧。”老板娘從內室走出，看著少年不禁心生憐惜。

少年看著盛得半滿的酒葫蘆，明媚的笑容在臉上洋溢：“謝謝老板娘！祝你們生意越來越興隆！”

”年紀這么小就這么會說話，以后還不知能勾搭上多少小姑娘。“老板娘和藹地說道。

“笙兒！我們走了！別磨蹭！””來了！師父！“

老板娘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長嘆一聲搖頭道：”可惜啊，這么好的孩子耽誤了前程...”

夕陽沉沉，黃沙漫天，兩人一驢在古道上緩緩前行。

少年坐在邋遢中年人腿上，手中攥著韁繩。小驢子鼻孔中吐出熱氣，不緊不慢地在道上前行...

中年人大拇指熟練地攤開葫蘆蓋兒，揚手仰頭，辛辣的烈酒灌入喉嚨，他不顧那如烈火灼燒的疼痛，咕隆隆連著灌幾口。陳舊的淀酒沖勁十足，而且喝多了極其傷身。灰發隨風輕舞，那張有些疲倦卻英俊的臉上蒙上一股醉意，眼神也逐漸迷離...

“師父，您少喝一點。“少年關切地說道。

“小孩子話別那么多，常言道，少語者則命久。”灰發男子晃了一晃酒葫蘆，將剩余的酒漿一飲而盡。

只見他略顯醉意地口是心非道：“這酒不夠烈，一看就不是啥好酒...”

少年顯然已經習以為常，拍了拍小驢兒看向天邊的蒼云...這條古道上空無一人，前方不遠處是茂密的森林，天色不早了，看來今晚要在林子里過夜了。

中年人瞇起朦朧的雙眼，望向天邊的夕陽，：“笙兒，給我背一遍劍經。”

“太古年間，天地初開。初劍誕生，名為凔和...三千大道，劍道通天。陰陽一體，亦虛亦實。非正非邪，若仙若魔。無恨無愛，似天似地...劍道非道，道極為劍...”少年熟練地背誦著冗長的劍經，他自己私底下數過，劍經一共三千三百字，他每一次背給師傅聽都要花上一刻鐘。

少年輕描淡寫地背完，隨后鼓起勇氣問道：“師父，什么時候你能教我用劍？”

中年人撓了撓一頭長發：“時候未到。”

“師父，可我劍經都背五年了...”

“哦？你能背下來，但你理解其中每一個字地含義了嗎？”他望向少年那滿是稚氣的雙眼。

后者不解地搖了搖頭。中年人接過韁繩，他面部表情逐漸變得松散柔和...

“你可知何為虛，何為實？”少年搖頭。

“笙兒，那你可知何為天，何為地？”

“這個我知道！頭頂上的是天，腳下踩的是地！”

中年男子臉上揚起一絲微妙的笑意，隨后接著問道：“你知道，何為愛，何為恨么？”

“嗯...愛就是...就是我喜歡和師父呆在一起...恨...”少年眉頭緊鎖，沒有任何頭緒。

中年人目光溫柔，摸了摸笙兒的頭發：“笙兒，最后問你，什么...是劍？”

少年一霎那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腦袋一片空白，而那一片白晝之中，仿佛孕育著大千世界...

“劍...就是...劍。”他下意識脫口而出，隨后俊秀的小臉兒上蕩起一片緋紅。

“對不起師父...我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回答真的是太糟糕了。”

但他意料之外的是中年人開懷大笑...笑得很是暢快。

“哈哈哈笙兒，你回答得很好！”

少年臉更紅了：“師父你又在逗我...”

“笙兒，我真的很開心，除了遇見她那天以后我就沒有這么開心過！”

“師父，她是誰？”中年男子臉色故作一沉：“小孩子話真多，師父跟你說，師父不能陪你一輩子，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獨自生活...“他東扯西扯一堆大道理，隨后總結道：“記住，少語者則命久...”

“哦，好吧...”少年低下頭去想掩蓋自己臉上落寞的神情。

看著那張可憐的小臉兒，中年人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為師可以給你講一講年少時的故事。”

少年稚嫩卻漂亮的臉蛋上恢復了朝氣，滿懷期待地笑道：“好啊！”

“當初啊，你師父我剛入宗門就是萬里挑一的天才...當時我可真是意氣風發...”

“師父，那你為什么不在宗門呆著，反而出來帶著我到處跑呢？”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少語者則命久，不該問的別瞎問！！哼....不講了。”

“別嗎，師父我錯了...”

夕陽西下，照亮了少年別在腰間的玉佩，上面雕刻著細小的文字...“洛秋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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