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 皆赴天狼（下）
淮施城中，有一老一少，二人衣著皆樸素至極，若非那二八少女有半分姿色，無人會注意到這對爺孫。少女懷里抱著二胡，老者背上多了一個破舊的木匣子。秋風(fēng)起，二人衣衫單薄，略顯寒酸。
“淮施好啊。”老者一撫長須，瞇著眼睛贊道。看著街上一個個水靈的姑娘，老者笑著轉(zhuǎn)頭對少女道：“孫女啊，你看著江南的姑娘一個個多水靈...”少女秀目一瞪，仍是不言語。老頭一哆嗦，連忙補(bǔ)充道：“再水靈也沒我家孫女好看。”
少女這才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緩緩走入前方人群...
前方三丈有一座小劍山，由成千上萬的斷劍碎劍組成，乃是那白衣劍神起劍潮所剩下的。雖然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已過去一旬，可仍是有許許多多的江湖魚龍?jiān)诖擞螝v，還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劍客在這座小劍山下悟劍...
“孫女啊，你覺得如何？”老者望著劍山撫須道...少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破天荒地開口道：“劍意浩蕩，一氣長萬里，不過不夠驚艷。”身側(cè)有江湖女俠打扮的女子望向懷抱二胡的少女，許是嫉妒后者比自己秀氣，或是認(rèn)為她在虛張聲勢，嗤笑道：“懂個屁...”
少女沒有理會她，老者也只是笑了笑，指著天上問道：“那你再看看這劍？”
少女瞪大了眼睛，沉默良久后吐出四字：“驚為天人。”
老者忽然哈哈大笑：“許是天上的人也抗不下此劍吧...曹當(dāng)國，你有個好徒弟啊！”
在眾目睽睽之下，老者一擺衣袖騰空而起，少女則輕搭著他另一只袖子。堆積如山的斷劍碎劍皆是入游龍般飛往高空...
秋風(fēng)起，萬劍重鑄，黑云壓空。
有白衣起劍潮留萬劍殘尸，有老翁騰空鑄萬骸為一劍！一劍橫空似萬丈，舉頭三尺不見光。
老者與少女在萬人矚目中躍上那巨劍，少女瞇著眼低頭望去，好像看到了那名女俠瞠目結(jié)舌的表情，她滿意地笑了笑。
老者長呼了一口氣，一腳重踏在巨劍上，長呼道：“風(fēng)起！赴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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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教國皇宮內(nèi)，有一魁梧男子披麻戴孝，跪在宏大的靈堂中央。男子生得并不算英俊，可眉宇只見有說不出的氣勢和霸道。他閉著眼睛，入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男子身側(cè)跪著一個少女，年歲最多不過十三四，眉目間有兩分像一側(cè)的男人，可卻長得極為秀美。尤其是那柳葉彎眉和長長的眼睫毛，為其添加了兩分媚意，若是到了那二八年華，定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主兒...
她一聲不吭地跪在男子身側(cè)，有寒風(fēng)吹進(jìn)靈堂，吹得蠟燭一閃一閃，少女卻紋絲不動，任由寒意入骨...
男子忽然睜開雙眼，悠然起身。看著一側(cè)長跪不起的少女，心疼又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洛軒，回去吧，都跪這么長時間了...風(fēng)寒了的話，娘親在天上會擔(dān)心的...”
名叫洛軒抬頭，聲音清澈干凈，只不過夾雜著七分悲意：“我想再陪陪娘親...”
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火折子，點(diǎn)亮了被風(fēng)吹滅的蠟燭。粗糙的大手溫柔地摸了摸那寫有“天圣教國第七代女皇-若相思”的靈牌...
少女仿佛察覺到了什么，問道：“爹，你要走？”
魁梧男子背對著少女，緩緩?fù)嗜ヂ橐滦⒎瑩Q上了那件天下無人不望而生畏的黑衣...既然是見他，相思肯定不會同意自己披麻戴孝...
“爹去見一個朋友...”男子擠出一絲笑容望向自己的女兒，“很重要的朋友。”
洛軒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男子繼續(xù)說道：“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娘親，不敢來祭拜她...爹要去把那家伙揍個鼻青臉腫，然后給他綁到這里給你娘守靈...”
少女握緊了小拳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爹一定把他揍的親娘都不認(rèn)識...”說道親娘，少女眼圈又紅了，強(qiáng)忍住不哭出來...
男子輕柔地摸了摸閨女的頭發(fā)，慢慢道：“一會兒叫你玲瓏姐來接你，晚上吃點(diǎn)熱乎的...爹一旬左右就會回來...”
丫頭抽了抽鼻子，嗯了一聲...男子向門口走去，邁入秋風(fēng)...
少女仿佛意識到什么了一般，回頭大喊道：“爹你不會是去見公叔叔吧？打得時候下手輕點(diǎn)！不對...如果是公叔叔的話爹好像還打不過...”
已經(jīng)離開靈堂的黑衣男子一個踉蹌，哭笑不得地說了聲：“臭閨女...”隨后望向幽幽長空，黑云蔽日，空氣中有厚重的水氣，不出意料的話，一個時辰內(nèi)必瓢潑大雨...
當(dāng)初他們相遇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三人在一個破廟的屋檐下避雨，那時的自己還是無家可歸的小乞兒，她是財主家的小千金...而他，則是個滿嘴仁義道德的假少俠...
在爭以后行走江湖誰穿黑衣時，她笑瞇瞇地偏向了小乞兒，他不明白，明明那個假少俠生得那么俊秀，為何她會偏向自己...
雖說后來那個只能身著白衣的假少俠，被萬人敬仰的曹黑衣收為了徒弟...
不過如今江湖中，著黑衣者，是他。
這是他唯二贏的其中一次，第二次則是二人喝醉酒了，自己把那早已名動天下的假少俠一腳揣進(jìn)湖里...
思緒至此，被世人稱為劍魔的劍榜第二-楚獨(dú)狂哈哈大笑，拔地而起三百丈！化作一道黑影撞向?yàn)踉疲幸粍撵`堂中騰起，如流星般被劍魔攥入掌心...黑衣一劍如雷鳴般朝天斬出，瓢潑大雨霎那從天而降！道上行人皆始料未及，本以為會被淋個落湯雞。但朝天望去，雨至頭頂三尺而不落，皆化水氣而遁于無形...
世人見高空之上，有黑衣單手懸劍斜指天，天上似有仙人觀，不敢叫雨落凡間。
黑衣喃喃道：“這樣，我們就不用擠在破廟里避雨了...”可轉(zhuǎn)念一想，不是那一場雨，興許他們就不會相遇...楚獨(dú)狂嘆了口氣，將劍歸鞘，化作黑影消失在天際...
一炷香后，瓢潑大雨才在頭頂三尺落下...
何等霸道，何等瀟灑，一劍在手，敢叫天公莫降雨；劍收人離，才有仙人把雨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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