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試探
午飯之后，嘉賓們各自回去休息。
阮星嵐還坐在餐桌邊，握著那只手機發呆。
她也考慮過拿去店里修，但里面有些信息比較私密，實在不想被無關人員看到。
冷敘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在電話里催促了一下，叫經紀人盡快把新手機拿過來。
萬一，萬一她有了新手機，就會把那個舊人忘掉呢？
冷敘自欺欺人地想。
沒過一會兒，經紀人唐素就來了。
冷敘從唐素手里接過手機盒，又聽唐素說起接到了劇本的事，便應了一聲，說等會可以看看。
唐素跟了她三年，謹小慎微一絲不茍，從沒有辦砸過一件事。甚至一些看起來很難，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后也總能斡旋成功平穩落地。
可以說，她一個新人能在娛樂圈一路披荊斬棘走到今天，得有唐素一半功勞。
把雙方介紹認識之后，冷敘突然福至心靈：“你會修手機嗎？”
唐素愣了一愣：“會一點�！�
當下唐素從車里取了工具跟阮星嵐到她房間檢查手機，冷敘則是回到了自己房間，等她們的消息。
阮星嵐不抱什么希望，但如今也沒其他法子，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里面進了水，可能不太好修�！�
“嗯，我先試試。”唐素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套精致小巧的工具，幾下就把看起來嚴絲合縫的手機給撬開了。
入眼全是水漬，真是被水浸透了。
唐素掏出塊方格眼鏡布擦了擦水，把屏幕和主板掰開，全部檢查了一遍，又不知從哪兒掏出條數據線，把只剩主板的手機連接在電腦上。
幾分鐘后，她抬頭詢問：“要我幫您把數據直接導入進新手機嗎？”
“等等，這就完了？”阮星嵐沒想到這么快，她聽唐素的話，還以為成功的幾率并不大。
唐素道：“確切地說還沒有，數據恢復需要十幾分鐘，可能會有遺失，不過大部分應該沒問題。”
阮星嵐歡呼了一聲，握著她的手上下擺了擺說：“感謝，真的，太感謝了，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吃飯，吃什么都行，你定！”
唐素卻鎮定自若，由著她牽著胳膊搖來搖去，身子愣是沒動一下。
阮星嵐覺得她這個人好玩，便閑聊起來：“你跟冷敘幾年了？”
“三年零一個月�！�
三年，正是冷敘出道的時間，也正好是她們徹底失去聯系的時候。
“她剛出道的時候，是一個人嗎？”
“應該是，她找上我的時候，是試鏡成功，不知怎么簽合同。”
阮星嵐點頭，她知道唐素說的試鏡成功，應該是指冷敘的出道處女電影作品《刺客》，她在里面扮演一個戲份不多但很討喜的俠女。也正是這個角色成就了冷敘，帶著她一路疾馳，把影后的獎項拿了個滿貫。
冷敘突飛猛進的這三年，也是阮星嵐最閑的三年，她接不到任何通告，存款也被違約金掏空，不想叫家里人知道，有時候就靠接一些網上私人制作的低成本網劇混口飯吃。
最難熬的時候她整夜失眠，曾經花費好幾天的時間，把冷敘演過的角色混剪出來，配了個節奏舒緩的鋼琴曲循環播放，以此助眠。
“您和她認識很多年�！碧扑赜玫氖顷愂鼍�。
她的聲音平穩清晰，平白叫人覺得有安全感。
阮星嵐破天荒地沒有否定，點了點頭：“我和她失去聯系之后，你們才認識的，所以我們沒有見過面。”
唐素把新手機連接電腦，點擊文件傳送：“我聽老板說過您的事。”
阮星嵐不敢去設想，在冷敘的轉述中，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
估計就是個混球吧。
她打了個哈哈，繞過這個話題：“冷敘最近檔期不緊么，怎么有時間來參加綜藝？”
唐素道：“我們每天都能收到十幾個試鏡邀約，其中不乏有很適合她的本子，但是都推了�！�
“為什么？”
“我不知道，不過……”唐素意味深長地看了阮星嵐一眼�！耙苍S這里更需要她�！�
電腦突然響了一聲，顯示數據傳輸完成了。
“好了，你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其他遺失的�！碧扑匕研率謾C遞給她。
阮星嵐開機之后看了一遍，全部都在，又激動起來：“謝謝，這次真的太感謝你了，要不一起吃個下午茶？”
唐素起身整了整衣服：“不用了，這是老板的安排，你要謝就謝她吧。”走出兩步，又加了句“我從來不在三餐以外的時間吃東西�！�
過了對面，冷敘正坐在陽臺喝咖啡，見她們進來便問：“修好了？”
“手機不行，但是數據可以恢復�！碧扑氐馈�
“謝謝你，冷敘。”阮星嵐走過來本是想給冷敘轉賬，突然想起三年前她的所有社交賬號都已經被對方拉黑，只好把話咽回肚子沒出聲。
眼看人家要開始工作，阮星嵐試探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沒關系，坐吧。”那兩人異口同聲。
阮星嵐有些訕訕，只好坐了下來。
唐素簡單說了說最近接到的，值得一試的劇本，又說起哪個名導還在等她開機之類的話。冷敘不置可否，挑出幾個試鏡稿，跟她討論哪些能留一留。
兩人有來有往，配合默契，三言兩語間就敲定了值得一試的本。
阮星嵐不敢打擾，她也明白挑本是多么重要，有多少好演員就是被埋沒在爛劇本里，有演技也無處施展。
正是因為會挑本，冷敘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試錯為零，一路無可阻撓地沖擊滿貫影后。
阮星嵐覺得自己有些多余，但又不好再提離開，只能到處走走看，可房間的布局都差不多，到處都收拾得簡單清爽，沒太多裝飾物。
轉著轉著走到玄關，她一低頭就看到個有些眼熟的東西，接著心里一凜，無數疑問冒了出來。
這個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明明記得已經被丟掉了才是。
玄關的鞋柜上放著一串鑰匙，鑰匙串上掛著個白色的亞克力掛件，丑萌丑萌，是一只油畫風咧嘴大笑的薩摩耶。
她一時思緒翻涌，伸手想去摸摸，突然聽到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鳴。
她回頭去看，工作似乎談完了。
“那我就先走了�！碧扑刈叱鲩T，又對她道了一次別。
“�。颗丁茫瑢α�，謝謝。”阮星嵐心中很亂，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那個薩摩狗狗，是當初她設計出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亞克力掛件，當生日禮物送給冷敘的。
那是她們在一起的第二年，兩人剛剛畢業窮得要死，到處跑來跑去試鏡，為了置辦好一點的面試服，每天為了省錢做群演蹭盒飯，租最便宜的房子，還接不到角色，經常忙活半天也只夠日常開銷，根本攢不下錢。
冷敘生日將近，可她一分錢都沒有，于是想了這么個主意，現在看來那個狗狗畫得實在不好看，亞克力板邊上也沒磨圓滑，粗制濫造到了極點，怎么好作為禮物？
當初冷敘也的確嫌丑，掛了幾天就偷偷拆掉了。
阮星嵐發現后特別生氣，大鬧起來，也不記得當時一時激動說了什么，大概也就是分手之類的，冷敘也氣極了，直接把這玩意扔出了窗外。
所以這個東西應該早就不在了。
可不想時隔多年，居然在這里見到。
冷敘送完唐素回來，見阮星嵐魂不守舍的站在門口打轉，便問：“你怎么了？”
阮星嵐本不想問，可這事太匪夷所思，如果不問她肯定得睡不著，最終咬了咬牙：“那個鑰匙扣怎么會在這里，它不是被你扔出去了嗎？”
冷敘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沉默了一陣才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吵完架以后，你是去哪兒睡的？”
阮星嵐本想說沙發，可她突然想起來，冷敘生日時正是她們最困難的時候，因而被迫搬到了新的出租屋，那屋子非常小，連沙發都放不下。
她當時去了哪里過夜來著？
那時候是冬天，她又沒錢肯定開不起房，十有八九是去網吧包夜。
于是試探著問：“網吧？”
冷敘點點頭：“我跟在你身后下了樓，順便把它給撿回來了。”
“那你為什么從來沒掛過……”
冷敘淡淡瞟她一眼，沒有說話。
阮星嵐“哦”了一聲，因為太丑。
她默默盯著那只狗看了會，還有半句話堵在嘴邊沒問出來——那你現在為什么要掛著呢？
“對了，那個，你加一下我。”阮星嵐面上發熱，覺得自己好像個搭訕技巧拙劣的高中生�！笆謾C的錢，我給你轉過去吧。”
冷敘卻不著急，走到桌前給她續了杯咖啡：“這手機我放著也沒用，就當禮物送你吧�！�
“這怎么行，我不能白白收你的東西�！比钚菎咕团滤@么說，連忙表明自己的態度�！斑@錢必須給。”
“那這樣吧�！崩鋽⑺伎剂艘魂�，“我不缺錢，只缺時間，你能借一點時間給我嗎？”
“是要我幫你做什么事？”
“我不想被逼著和陌生人約會，在找到彼此的心動嘉賓以前，你可以幫忙給我打掩護，做我的營業cp嗎？”
冷敘慢慢轉動杯子，睫羽微暗，似乎頗為漫不經心。
“當然——只是裝裝樣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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