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背后陰招,安樂被坑
羅二夫人皺眉,“我現在哪有心思——”
“那就讓哥哥去好了!”羅予琯道,別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羅二夫人和羅翔略有所察的互相對望一眼。
羅翔問道:“妹妹你的意思是——”
羅予琯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我不是還缺一個嫂子么?”
羅翔一愣,腦子里搜腸刮肚的想了想。
其實他對褚潯陽并沒有什么太過深刻的印象,這些年所有皇室女的風頭都被褚靈韻一個人占了,再加上個皇家出身的女兒都金貴,一般勛貴人家的嫡長子都是不會考慮聯姻的,娶了郡主還好,若是娶了公主,那么一輩子的仕途也就斷了。
這會兒羅予琯一提,羅翔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才依稀記得那潯陽郡主的姿色確乎也是不差的。
這邊羅翔自顧失神了一瞬,羅二夫人卻是緊皺了眉頭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如果哥哥能娶了潯陽郡主的話,那就等于拉攏了整個東宮做后盾了。太子殿下寵她眾人皆知,而且她在皇上那里也頗得眷顧,屆時哥哥能拿到手里的籌碼就又多了一重了。”羅予琯道,唇角翹起,頗帶了幾分得意。
羅翔的目光閃了閃,玩味的笑了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羅二夫人卻是還有顧慮,道:“可是——皇后娘娘不喜歡她——”
“皇后娘娘忌諱的其實只是方側妃,再怎么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是親母子,縱使不喜,難道還會真的跟自己的親孫女兒過不去嗎?”羅予琯道,卻是不甚贊同,她起身走過去,握住羅二夫人的手,目光灼灼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母親,經過這一次的事大房他們就更是把皇后娘娘給得罪的狠了,皇后娘娘的個性您還不了解?大房那些人一再的忤逆她,她就更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身上,她現在的年紀大了,您多哄著她點兒,還愁她不替哥哥打算?”
羅皇后獨斷專行,本來就因為拿捏不住羅煒而惱火,這一次鄭爽的事又是個契機,只怕彼此間的關系會更惡劣一些。
一方面有羅皇后的全面支持,另一方面如果真能拉攏到東宮做后盾的話——
羅二夫人自是心動不已,轉而看向羅翔道:“你的意思呢?”
“我?”羅翔回過神來,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的攏著杯中浮茶,憂慮道:“潯陽郡主的性子怕是不容易拿捏的吧!”
“我看著她倒是孩子脾氣更重些——”羅二夫人思忖說道,“了不得就哄著她來吧,一個乳臭未干的丫頭,你的才學樣貌也都不差的。”
羅翔笑了笑,心里又仔細的權衡一遍也就一咬牙點了頭,“好!那便試試吧!”
說實話,只就目前來講他本身對褚潯陽的興趣不大,不過既然有利可圖,橫豎不過一塊墊腳石罷了,也無所謂了。
在這件事上,母子三人很快達成共識。
“好了,那我這就命人準備禮物,馬上就去東宮!”羅二夫人一拍大腿站起來。
羅予琯上前一步將她攔下,道:“母親,你人去了就好,暫時——還是別讓他們瞧出心思來。”
“嗯?”羅二夫人心中狐疑,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省的節外生枝啊!”羅予琯道,微微一笑,“婚姻大事從來都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想要成全此事,回頭求了皇后娘娘直接賜婚就是,其實也不需要去看東宮那些人的臉色的。”
她和褚潯陽的接觸雖然不多,可是那個丫頭刁鉆狂妄卻是不容小覷的,何況兩人又有嫌隙,不用想就知道褚潯陽是一定不會答應嫁到自己家的。
羅二夫人反而迷惑了,“那你還要我去走動?”
羅翔的目光閃了閃,已經飛快的明白了羅予琯的打算,抖了抖袍子起身道:“妹妹的意思是——作勢?”
“是!”羅予琯微微一笑,細看之下那眉目之間的神色卻帶了幾分冷凝。
現在先頻繁的來往一段時間,哪怕只是萍水之交,可是在外人知道什么?看在眼里的也是褚潯陽和他們羅家二房交好,屆時等到時機成熟再請羅皇后賜婚,到時候就算褚潯陽想不答應——
有前面雙方來往的把柄在,也就由不得她了。
跟那個死丫頭過招,本來就不能走尋常路,一定要出其不意才行。
羅翔對這門婚事沒多大用心,這樣一來也是給他省事,自是樂見其成的。
羅二夫人心里飛快的計較了一番,也露出贊許的神色,笑道:“這主意是好!翔兒你也去準備一下,一會兒親自送我去東宮吧。”
既然是做戲,那也要做全套,羅翔多出入東宮幾次,回頭真要等到事情抖開了,她們手上抓著的籌碼也會更多一些。
“嗯!”羅翔點頭。
母子兩個片刻片刻也沒耽擱的先行回去準備。
羅予琯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臉上表情卻又寸寸演變的猙獰——
褚潯陽不是自認為捏住了她的把柄了嗎?想威脅她?如果能叫哥哥把她娶進門,到時候大家通在一條船上,這些所謂的把柄也就一文不值了。
這樣想著,她便是得意的冷冷笑了出來。
*
門房的下人來報羅國公府的二夫人而三公子到訪時,著實是把青藤那幾個丫鬟驚了一下,面面相覷。
褚潯陽抬眸看過去一眼,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道:“請羅二夫人過來吧!”
羅翔是外男,肯定是不能進這后院的。
當然,她也沒心思理會無關緊要的人。
“是,郡主!”
待到來人退下,青藤才撇撇嘴,警覺的皺著眉頭道:“郡主,羅家才剛出了事,羅二夫人還有心思往咱們這里跑?奴婢怎么覺得這風向有點兒不對啊?”
桔紅和淺綠也是互相對望一眼,神色憂慮。
“管她呢,隨便她出什么招,本宮照單全收就是。”褚潯陽無所謂的呼出一口氣,把花繃子往被子底下一塞,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來,找身衣服給我換了,待客的禮數不能廢棄啊!”
連幾個丫頭都看出來了這羅家母子過來是另有目的,想來也是有趣,不過她倒是好奇那一家子人到底能變出什么樣的花招來。
羅二夫人頭次登東宮的門,心里還是很有幾分忐忑的,跟著門房的下人目不斜視的往里走,直到見著褚潯陽,見到對方待她態度依舊親和心里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褚潯陽和她其實沒什么話題好說,再因為提前得了羅予琯的囑咐,羅二夫人也不敢一次做的太過,所以寒暄了兩句話也就起身告辭了,只留了價值不菲的禮物下來,說是給褚潯陽的謝禮。
褚潯陽吩咐了青藤親自送她出門。
待她走后隨手打開最上面的一個盒子看了眼,卻是現下樣式最為流行的一對兒翡翠簪花。
下面的盒子里也是布匹首飾,足見也是下了血本的。
“郡主,這羅家到底是要干什么?”桔紅看著這些東西,終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隨便他們!”褚潯陽撇撇嘴,又把盒子扔回去,隨手一推,“拿去分給二姐姐和四妹妹吧,這些東西我用不著。”
自幼養成的習慣使然,她本就不喜歡身上帶這些負累的玩意兒,自從延陵君送了那一對兒簪子之后,這段時間只要不是出席正式的場合,發間就只是那支小的血玉簪子再無其他。
桔紅應了,和淺綠一起把東西捧了出去。
褚潯陽看著外面陽光明媚的院子勾了勾唇角——
羅二夫人到訪正中下懷,雖然事情做的周到,她也擔心有人借題發揮,是她和羅家大房的人里應外合替霍傾兒消了災的,這會兒羅家二房主動送上門來給她做擋箭牌?她何樂不為?
*
羅二夫人從后院出來的時候幾乎可以說是神清氣爽,接了在前廳喝茶的羅翔一起,剛到大門口卻迎著褚琪楓的車駕從巷子外面進來。
“見過郡王爺!”母子兩個連忙側身讓路,行了禮。
褚琪楓的眉頭不易察覺的微微一蹙,面上表情卻看不出任何的破綻,翻身下馬之后也只是漫不經心的點了下頭就徑自進了門。
羅二夫人的臉上還掛著笑容,本來都已經準備好了說辭要套近乎的,就這么被晾在了大門口,母子兩個都忍不住的黑了臉,尤其是羅翔,整張臉幾乎都青了。
青藤察言觀色,笑瞇瞇的解釋了一句道:“聽說最近楚州和北疆的戰事都正吃緊,我家郡王爺事忙,二位慢走!”
“那是自然,郡王爺少年英才,又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羅二夫人笑道,那笑容之間怎么都能見出幾分勉強,“有勞姑娘了,回頭代我再謝過郡主的款待吧!”
“是!”青藤客客氣氣的應了,“奴婢一定代為轉達。”
羅家母子于是也就不再多說什么,羅翔親自扶著羅二夫人上了車,自己也翻身上馬親自護衛著馬車離開。
青藤轉身進了門。
羅翔回頭看了眼東宮巍峨聳立的大門,眼底神色便是不覺的陰了陰。
這樣的冷遇,真是叫人難以受用。
這樣想來羅予琯的意見反而是對的,如果從明面上要和東宮交好,指不定要橫生多少的枝節出來,還是現在這樣最穩妥。
回頭等大家拴在了一條繩上,這些人的態度也就應該會變了吧。
他本來對聯姻東宮沒多少熱情,今天走了這一趟反而是定了心了,至于褚易安和褚琪楓目前是什么態度都無關緊要,日后只要彼此的利益鏈真的扣在了一起,就沒有人能夠不就范的。
羅翔定了定心,帶隊剛拐過兩條巷子就見對面有他留在羅家的親信滿頭大汗的迎了過來,遠遠的就已經大聲道:“三少爺,二夫人!”
“什么事?”羅翔拉住韁繩,居高臨下道。
“頭前兒宮里皇后娘娘傳了口諭,把國公爺和國公夫人都一并宣進宮去了。”那人回道。
車內羅二夫人已經聽聞動靜探頭出來,“什么時候的事了?”
“走了有大半個時辰了,這會兒應該差不多已經到宮里了。”那人回道。
羅爽的事情羅家對外的解釋十分含糊,羅皇后這個時候傳召羅煒夫妻進宮肯定是為了深入查問此事的。
這個時候,如何能夠不落井下石?
羅二夫人咬咬牙,轉而對羅翔道:“先不回去了,你直接送我進宮。”
羅翔和她的想法自然是一樣的,當即點頭,母子兩個馬上調轉了方向直奔皇宮去。
*
壽康宮。
羅二夫人趕到時正聽得里面羅皇后歇斯底里的大發脾氣,“你們說,今天不管怎樣也要給哀家說一個清楚明白,之前你弟弟的事你說是事關楚州軍務,為了避嫌不能插手干預,這會兒自己的親兒子被人害了,你——你——”
她說著便有些氣急,喘不過氣來一樣。
梁嬤嬤連忙過去給她撫著胸口順氣。
羅煒的臉色鐵青,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冷然的開口道:“事情京兆府已經查清楚了,爽兒沒了微臣和夫人自然也是心痛,可事實擺在那里,也是無可奈何。是那孩子醉酒之后和霍家丫頭之間惹了誤會,京兆府的蕭大人昨兒個親自登門將此事交代給了微臣知道,已經是給了我們羅家臺階了。這個時候再死咬著不放,只會招人話柄。娘娘您在宮里也不容易,微臣實在不敢再給您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羅皇后的心思從來就不在他們這一房身上,說是為了羅爽的死動怒,實際上還是為了他沒有借題發揮鏟除霍罡給羅毅報仇雪恨。
羅煒這話聽似客氣,卻處處都藏著軟釘子。
羅皇后聽著,眼神就更顯陰鷙,仿佛刀子一樣死死的盯著兩人。
“好端端的他跑出去鬼混還喝道亂醉如泥的丟了性命?就這樣的說辭你也信?”羅皇后怒道,氣惱之余面色通紅。
羅煒夫妻都是死咬著牙關不肯在多言。
羅二夫人看著兩人吃癟,頓時就是心情大好,只面上還維持著遺憾的神色從彩月手里接過定驚走過去遞給羅皇后,道:“娘娘,您喝杯茶壓壓驚吧!”
羅皇后正在氣頭上,也沒看人,只就著她的手先喝了一口茶順氣。
羅煒和羅大夫人見她來了,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羅大夫人,幾乎馬上就是冷冷的橫過去一眼。
羅二夫人還記恨著她那一巴掌的仇,此時便不甘示弱的瞪回去,隨后就完全無視她神色間警告的意味,嘆息著對羅皇后道:“娘娘,這件事——說起來只是家丑,真怪不得大哥大嫂!”
羅煒雖然是一家之主,可是到了羅皇后面前也不能公然開口喝止她。
“怎么說的?”羅皇后有所警覺,皺眉看向她。
“這——”羅二夫人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的樣子。
“有話就說,你也要學他們一樣,到本宮的面前來陽奉陰違嗎?”羅皇后怒道。
“侄媳不敢!”羅二夫人連忙跪下,四目警惕的四下掃視了一圈。
羅皇后的目光一深,不耐煩的擺擺手,“彩月,你帶著丫頭們先下去!”
“是,娘娘!”彩月恭恭敬敬的應了,帶著屋內侍立的一眾女官嬤嬤退下,就只留了梁嬤嬤一個人在。
“說吧!”羅皇后冷冷說道。
“昨兒個蕭大人親自登門,其實仵作查驗的結果——爽兒那孩子他——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醉酒,而是——而是用了五食散了!”羅二夫人的聲音十分虛弱小心。
羅皇后聞言一愣,隨后就是勃然大怒,一把抓過桌上的茶盞用力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是微臣教子無方!”羅煒黑著臉,趕忙叩首告罪。
“你——你——你們——”羅皇后指著他們夫妻兩個,幾乎整個人都在顫抖。
怪不得羅煒會火速上了折子澄清此事,合著——
這是為了息事寧人來遮丑的。
如果羅爽真有那樣的嗜好,服用了那東西之后會神志不清而對霍傾兒做出什么事來就完全解釋的通了,再要鬧起來——
他們非但不占理,反而極有可能被皇帝降罪!
昨天莫姨娘鬧的時候正趕上京兆府尹登門,說了此事,羅煒本來是不信的,結果叫人去搜,還真就當場從羅爽的屋子里搜出了證據來。
莫姨娘要死要活的說兒子是被人陷害,可是鐵證如山,又有京兆府的驗尸結果在,誰也否忍不了。
羅煒惱羞成怒,直接命人將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喂了毒。
不過有二房的人在,其實他一早也就沒打算能完全瞞得住羅皇后去。
不過好在此事重大,事關整個羅國公府的前程,羅皇后就是知道了也只能暗地里生悶氣罷了。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羅大夫人說道:“娘娘,爽兒那孩子不知輕重做下這樣的事情來是侄媳管束不周,不過國公爺已經查明白了,那東西是莫氏攛掇他用的,說了為了做出好文章,家門不幸,國公爺也已經把那攪家精給處置了,讓您也跟著操心動氣是我們的不是,侄媳跟您保證,這樣的事以后再不會發生了。”
事到如今,還能說什么?
不管怎么樣這個啞巴虧他們都得要咽下去了。
“滾!你們全都給本宮滾出去!”羅皇后上氣不接下氣的怒聲道。
“請娘娘保重身子,微臣告退!”羅煒夫妻行了禮,也不再試圖解釋什么,起身告退。
羅皇后單手撐在桌子上,緩了好一會兒也沒能順過氣來。
她本就看不上羅家的大房,沒想到一個才名在外的公子居然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越想就越是惱火。
“娘娘,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您也別為此傷了身子了。”羅二夫人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
羅皇后拿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冷著聲音道:“聽說你去東宮了?”
羅二夫人的心跳一滯,隨后趕緊調整了心態道:“昨兒個借了潯陽郡主的馬車回府,今天特意登門道謝的,也算是全了禮數。”
羅皇后只是看著她,明顯是有懷疑的。
羅二夫人只是笑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昨兒個說了兩句話,倒也覺得和郡主頗有幾分投緣。”
羅皇后聞言,臉色就又更加難看幾分的一揮手,“你也去吧,本宮累了!”
“是,那侄媳就先行告退了。”羅二夫人趕忙行禮退下。
帶她走后羅皇后就冷著臉遞給梁嬤嬤一個詢問的眼神。
“娘娘,都查過了。”梁嬤嬤道,語氣謹慎,“潯陽郡主昨兒個去國公府就只見過二夫人和三小姐,和大房那邊沒有來往,五少爺的事——八成是真的!”
“真是不成氣候!”羅皇后一怒,又憤然的一派桌子。
如果能叫她拿到是大房的人和外人勾結構陷自家子嗣,那么她就有理由以德行有失為名請皇帝更換羅家的繼承人了,偏偏還就是沒有!
梁嬤嬤嘆一口氣,也是不無遺憾的垂下頭去。
*
羅家的事就這么風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遺憾的除了羅家二房的人,還有全程參與這一局的鄭嫣。
只是從頭到尾沒有在明面上扯出來,倒是沒人注意到她。
這場官司一定,次日她就以還愿為名再次出城去了廣蓮寺。
廣蓮寺離著京城略嫌有些遠,鄭嫣這樣嬌滴滴的小姐出門又只能乘馬車,所以當天一早出城也是直到傍晚時分才進了寺里。
廣蓮寺的地處稍微有些偏,但據說寺里的菩薩靈驗,是以規模不大但香火卻還是不錯的。
鄭家提前有家人過來安排了,鄭嫣一到馬上就有人先引著她去安排好的廂房齋戒沐浴,備著次日一早早起酬神。
鄭嫣卻是什么也顧不得,待到引路的僧侶一走馬上就帶著貼身丫鬟出了院子,去了褚靈韻的住處。
褚潯陽是奉皇命到此帶發修行的,但她畢竟是皇女,也沒人會以佛門規矩限制她,只是唯恐有負面消息傳回京城,她并不敢做的太過,只能老實在院子里呆著。
廣蓮寺的主持特意給她安排了單獨的一個院子,位置在寺院的緊邊兒上,周圍連著的院子也都常年空置,不叫人打擾她。
這里鄭嫣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也無需別人直言,輕車熟路就找到了準確的地方。
因為打了打發修行的旗號,褚靈韻這時穿的是一套寬大的僧服,短短一個月不到的功夫,雖無明顯的改變,但身上還是清減了不少,尤其是眼神,更是陰鷙。
“表姐!”鄭嫣吩咐了丫頭在外面守著,自己推門進來。
彼時褚靈韻正無所事事的坐在佛堂里發呆,聞言才不冷不熱的扭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幾天,你怎么又來了?”
鄭嫣扁扁嘴,走過去撿了張椅子坐下,不悅道:“上回你交代給我的事,辦砸了!”
褚靈韻垂眸盯著旁邊看著的一本佛經,神色變也未變,像是根本不在意的模樣,只就隨口問道:“怎么回事?”
鄭嫣把事情的經過大致的說了,最后便有些憤憤,“羅家的人真是廢物,居然也不提前查清了那羅爽的底,弄的最后白忙活一場。”
“哼!”褚靈韻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事情哪有那么巧的,若不是有人暗中作祟,你以為事情能這么了結?”
“怎么會?”鄭嫣猛地提了口氣,走過去彎身坐在旁邊的蒲團上握了她的手,急切道;“就算羅家的人能栽贓,可是京兆府尹才剛上任,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買通的?”
“如果是有人在羅爽的尸首上做了手腳呢?”褚靈韻彎了彎唇角,反問道。
因為皇帝的手段強悍,他既然下了禁令,五食散這種東西在京城之地就基本絕跡了,羅爽就是想要也未必有渠道弄到手,想也不用想——
必定又是出自那人之手!
為了褚潯陽那賤丫頭,他當真是什么都敢做的!
給她配置禁藥,又在羅爽的尸體上做手腳,干擾仵作的判斷!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越是這樣亦正亦邪的做派就越像是魔咒一樣的吸引她的目光。畢竟這么多年,循規蹈矩的大家公子她見的太多太多,生了一副仙人之姿行事卻這樣別具一格的卻只有他一個,那一言一笑之間風流天成,每見他一次心中都有種莫名的情緒涌動沸騰。
難道他們不是最般配的一對兒么?
可偏偏——
自始至終他的眼里就只有褚潯陽一個。
他的好他的壞,他的溫柔,他的冷酷,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所有的一切一似乎都在全程圍著那個丫頭轉。
他對她不屑一顧,甚至于為了討好那個丫頭,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出手!
憑什么!
越想心里就越是憤恨,褚靈韻的目光幽深而帶了幾分狠厲的猙獰,看的鄭嫣心里一抖,弱聲道:“表姐?你——怎么了?”
“沒什么!”褚靈韻回過神來,她的情緒轉變極快,這一刻就讓鄭嫣覺得她之前看到的仿佛就只是錯覺。
“失手了就失手了吧,橫豎你也沒什么損失。”褚靈韻笑道。
“可我就是不甘心。”鄭嫣的神色一冷,憤怒道:“我又去求我父親了,可他就是不肯松口接我母親回來,祖母那里更是,我去了幾次了,她都見也不肯見我。”
鄭老夫人的脾氣褚靈韻是知道的,只要是她認定的事,那就誰也改變不了,而鄭鐸又是出了名的孝順,所以——
鄭嫣想要接林氏回來的想法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可是,她仍然攛掇鄭嫣去做,因為只有讓她被拒絕一次,她心里對東宮對褚潯陽的恨意就會更深一層,也只有這樣,這個傻瓜一樣的表妹才能更好的為她所用。
“這才過了多久,外祖母和舅舅他們也都是在氣頭上,你多哄哄他們,總有他們松口的時候。”褚靈韻笑道,柔聲安撫,頓了一下又似是不經意的問道:“你大嫂呢?人還好嗎?”
“她的腿廢了!”鄭嫣道,本來十分嬌俏的面孔上也呈現幾分猙獰的冷色,咬牙切齒道:“這樣也是便宜她了,要不是她,我母親又怎會受這樣的連累,她倒是好了,有娘家撐腰,祖母還叫好吃好喝的供著她養著她,哼!”
“其實——”褚靈韻的手指壓在梵文的經書上,語氣遲緩的慢慢道:“她和太子的父女關系也并不親厚!”
鄭嫣本就只是隨便一聽,片刻之后才反應火來,皺了眉頭道:“表姐你的意思——”
“我沒什么特別的意思。”褚靈韻笑笑,整理了一下身上寬大的袍子起身。
天色晚了,這屋子里的氣氛有些暗淡,她取了供桌上的火折子點了燈,然后才繼續心平氣和的開口道:“一個廢人而已,沒了也就沒了,現在雷側妃和皇長孫都沒了,誰還會跟你計較?而且都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人么——誰能沒個三災五難的?”
“可萬一讓祖母知道了——”鄭嫣緊抿著唇角,遲疑道。
她是恨死了褚月瑤,可留下褚月瑤卻是鄭老夫人的意思。
褚靈韻踱步回去,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領,含笑道:“傻妹妹,你這都多大年紀了,還想著一輩子住在娘家呢?”
鄭嫣聞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便是面色一紅,嬌嗔著往旁邊別過頭去,沒好氣的小聲道:“表姐還說呢,最近也就是姑姑回去走動的多了些,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后嚼舌頭,說——說是——”
她說著,就是滿面羞紅的再說不下去。
褚琪炎的人品樣貌樣樣拔尖兒,又是自己的表哥,彼此之間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情誼了。
以前鄭氏和家里的來往少,她也倒是還有自知之明沒有往那方面想,現在眼見著兩家走動的多了起來,她和褚靈韻的關系又日益親密了起來,再加上外面不知道誰起的頭這么一傳,鄭嫣自然也就不免起了心思。
而且——
南河王府也沒有人明確的站出來辟謠的。
褚靈韻的心里冷冷一笑,面上表情卻是溫柔,只就故意道:“說什么?”
“說——”鄭嫣咬著嘴唇正要開口,抬頭瞧見她的表情才是急的趕忙起身避了開去,跺著腳道:“表姐你又拿我取笑!”
“好了好了,就當我是玩笑好了。”褚靈韻也不說的太多,起身跟過去,正色道:“那件事既然不成也就算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來日方長,總有給你報仇的機會的!”
鄭嫣想了想,就跟著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說完又四下里看了眼這間屋子,有些同情的看向褚靈韻道:“表姐你在這里受委屈了,再忍忍,事情總有過去的一天的。”
“嗯!”褚靈韻含糊的應了一句。
鄭嫣看著天色已晚,又說了兩句話也就先離開了。
褚靈韻給足了面子親自送她出門,看著她的背影唇角泛起絲絲冷笑——
鄭家想腳踩兩只船?作為他們南河王府的姻親卻還想要兼顧著送東宮人情?這世上哪有這樣兩全其美的事。
冷冷的扯了下嘴角,褚靈韻轉身,剛要關門,卻赫然發現自己拉了一下那門板卻是被什么給卡住了一樣分毫未動。
下意識的回頭,卻是正對上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張云翼?”褚靈韻的聲音不覺拔高,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怎么會在這里?”
“怎么?你以為這么躲開了就完了?”張云翼笑了笑,可那笑容卻只流于表面,怎么看都叫人覺得陰森可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現在和你們張家沒有關系了,你馬上走,否則——”褚靈韻冷冷道,說著就又要用力合門。
張云翼卻是擋在那里未動,一個箭步上前,手掐著她的脖子闖進了屋內。
他的力氣絕對不小,褚靈韻被他掐的險些背過氣去,瞬間就面色漲的通紅。
這段時間之內張云翼看上去已經有些潦倒之態,雖然還是衣物整潔修飾一新,但人卻是明顯瘦下去了一圈,臉頰深陷,顴骨突出,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年紀,此時看著卻像是快四十歲的市井無賴了。
褚靈韻對他本來就瞧不上,再見他如今這般模樣更是反胃的很,幾欲作嘔。
“現在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張云翼道,眼睛赤紅,死死的盯著她。
褚靈韻用力去掰他的手,卻是完全無法撼動,只就死命的掙扎。
外面紫絮和紫維聽了動靜沖進來,從左右撲上來又抓又撓,“快放開我家郡主!”
如今的張云翼已經不是當初秉承文人氣息的定北候世子了,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也無,直接將兩人甩開。
紫絮被推了個踉蹌,紫維則是直接被掀翻在地,爬起來就一咬牙要往外面去喊人——
這里離著正殿是遠,可褚靈韻來這里的時候鄭氏是給她留了幾名侍衛傍身的,只是褚靈韻平時嫌他們礙眼,不讓他們在這院子里出沒。
張家的事發生的時候紫維剛好不在,紫絮卻什么都知道的,唯恐把事情鬧大了,連忙奔過去將她攔下,慌忙搖頭道:“別去,不能聲張!”
說完就先撲過去關了房門。
張云翼見到他們主仆有所顧忌這才遲疑著松了手。
兩個丫頭撲過去扶住褚靈韻,褚靈韻捂著脖子拼命的咳嗽,目光卻是啐了毒一樣死死的盯著張云翼。
“我們張家的事從頭到尾都是你設計的?我們全都是你的墊腳石是不是?”張云翼問的直接,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就在頭兩天的夜里,他半夜回家在自家的后巷里被人打了一悶棍,然后塞了一封信到他的衣物里,那信上卻是將他們張家那件事的始末詳盡的敘述了一遍。
當然,是和他們經歷之中完全不相符的版本。
這一切都是褚靈韻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從一嫁進張家開始就沒安好心,最后為了擺脫張家,利用他,還害了他滿門,害他的父親被斬首,害他們張家的爵位被擄,這根本就是一招釜底抽薪——
滅了張家,只為了她一個人的自由身!
皇帝廢了他們張家全都是為了替自己孫女遮丑,他們這一家根本就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最可恨——
他心里一直背負的愧疚也這是這女人做的障眼法。
他根本——
連她的邊兒都沒到過?
一種被人愚弄的恥辱感由心而發,張云翼憤然掏出懷里的信紙摔在了褚靈韻臉上,怒聲道:“你說,這上面說的是不是真的?”
紫維彎身想要去撿那紙,卻被褚靈韻冷冷的一腳踩住,直接用鞋底碾碎。
她冷冷的看著張云翼,半分懼色也無的勾了下嘴角道:“民不與官斗,你張家算個很么東西?當初都猶且不值一提,現在你還敢跑到本宮的面前來質問什么?”
張云翼咬著牙,額角青筋跳動不止,被她奚落的幾乎完全控制不住脾氣,只就怒聲吼道:“我問你,這上面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你戲耍了我們張家?是你拖累了我們張家是不是?”
“是又怎么樣?”褚靈韻冷嗤一聲,坐回椅子上喝了口水潤喉,看笑話一樣的漠然看著他,眼尾一挑,斜睨了一眼旁邊的紫絮道:“你若是覺得虧,這個丫頭本宮送你做個補償好了。”
這樣一來,她便算是承認了。
張云翼失魂落魄的后退一步。
紫絮更是嚇得臉色刷白,連忙跪了下去,哀求道:“郡主——”
“你閉嘴!”褚靈韻冷冷的橫過去一眼,隨后又再看向張云翼,語氣閑適道:“這個丫頭可是跟了本宮多年的,別人要我都未必舍得呢!”
她的神色高傲,一如當初。
相形之下,張云翼就更覺得自己像是個小丑一樣。
“哈——”他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兩聲,突然再次撲了過去。
褚靈韻是自以為他現在墜入塵埃,肯定是沒膽子和自己抗衡的,冷不防已經被他從椅子上提了起來。
嗤的一聲,張云翼的手臂一甩她就先是手上一亮,外面僧袍的袖子就被他拽下來一截。
張云翼笑的近乎猙獰,抬手就要繼續去抓她的領口,憤憤道:“現在我們整個張家都敗在你的手上了,你說還?一個丫頭的分量怎么夠?橫豎這件事在被人眼里就已經存在了了,今天雖然是遲了點,也干脆就坐實好了。”
褚靈韻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真的慌了,拼命的護著自己試圖閃躲,一年尖聲道:“你敢動我?你這是大不敬!張云翼你信不信,本宮現在就能叫你橫尸當場!”
“我怕什么?你有膽子倒是殺我滅口試試看!”張云翼卻是無所畏懼,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也不顧兩個丫頭撕扯,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睛,臉上神色狠厲之余甚至是帶了幾分瘋狂的。
褚靈韻哪里會把他看在眼里,忍無可忍當即就要喊人。
緊跟著卻聽他話鋒一轉,冷笑道:“你真當我身邊無人可用嗎?”
褚靈韻已經逼到嗓子眼的聲音猛地剎住。
張云翼的眼底冒著藍光,面上冷凝的笑容近乎扭曲,死死的卡著她的身子不肯退讓,一邊急切的去扯她的衣物,惡狠狠道,“今天就算是我死在這里,不出兩個時辰,你我合謀謀害老二的事情就會傳的盡人皆知。橫豎我如今這個樣子也不過是要命一條,只是你安樂郡主通奸大伯又謀害親夫的事情一旦被捅出來,你覺得你還能有命在?”
只是單純的設計害死張云簡,又沒有被拿住手腕,誰也不能說她什么。
但是和自己的大伯有了茍且而謀害親夫,這就非同小可的。
上一回她能逃過一劫全都是憑著運氣,如果這事兒再被抖出來一次——
不用想也知道,皇帝勢必會要她的命!
這張云翼也是發了狠,完全的不管不顧了,是定要拉著她來陪葬的。
兩個丫頭在旁邊也是聽的膽戰心驚,一時止住動作不知道是改進還是該退。
褚靈韻心神不定,下一刻就覺得胸前一涼,幾層衣物都被人扯了遠遠的甩開。
她慌忙抬臂抱住只著肚兜的身體,冷的打顫。
張云翼本來也只是為了泄憤,此時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眼底就竄上一抹熾烈的火光,抬手一拉就往旁邊的椅子上壓去。
褚靈韻下意思的掙扎,可是面對一個瘋子,她終究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的,掙扎的再厲害,也始終是死咬著牙關不肯出聲呼救。
兩個丫頭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最后也只是逃也似的帶上門出去守在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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