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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綠意盎然新郎冠


  男人厚重的喘息聲,女子如泣如訴分不清是愉悅還是痛苦的婉轉(zhuǎn)低吟。

  時而清晰,時而迷蒙。

  北風獵獵,偶爾被風聲牽引著卷出來,在這茫茫雪天里散開,倒是給這天寒地凍的空氣里添了幾分微暖的熱氣。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而更可怕——

  那女聲雖然不甚鮮明,可是對于長居南河王府的所有人都太不陌生了。

  似有響雷陣陣在頭頂壓下來一片。

  鄭氏猛地回過神來,厲喝道:“這里已經(jīng)找過了,沒有人,你們都還杵在這里干什么?”

  她的聲音尖銳,再不復平日里的雍容高貴,帶了明顯的慌亂和無法壓制的憤怒。

  那語氣高亢,一則是想要把其他人支開,二來也想要借此來警告提醒屋子里的人。

  “呃……什么……嗯……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有女子迷夢般的語調(diào)因為某些激烈的震動破碎飄出。

  “沒事!你聽錯了!”男人的聲音低啞,猶且?guī)е鴼g愉而暢快的喘息。

  鄭氏的臉色刷白,眼前一陣一陣的犯暈,就算是被顧媽媽扶著,也是兩腿發(fā)軟,腦子里嗡嗡作響。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轉(zhuǎn)身欲走。

  恰是那屋子里起的聲音將蘇霖沉重如鉛定在那里的腳步給拔了起來,一陣風一樣的卷進了院子里。

  “蘇霖!”褚琪炎倒抽一口涼氣,然則方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下意識的集中在了褚潯陽的身上,終是晚了一步,追上去的時候蘇霖已經(jīng)一腳踹在了那耳房緊閉的房門上。

  因為用力過大,那門不是被撞開,而是兩扇門板直接脫落,被踩翻在地。

  正對大門面的一張木床上,深灰色的厚重床帳垂了大半下來,半隱半現(xiàn)出后面癡纏的男女輪廓。

  “什么人敢壞本少爺?shù)暮檬,滾出——”那男人正在興頭上,動作不停,看也沒看外面一眼,只就不悅的大聲呵斥。

  那床帳后面的景象入目,直刺激的蘇霖雙目通紅。

  他的目光凌厲四下一掃,直接將方才被他撞落在地的門閂撿起來,大步流星的沖過去,二話不說,直接朝那人腦后揮了下去。

  這一刻的他,已經(jīng)是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獸,可想而知他下手的力道絕對不會容情。

  床上那人根本就完全不及反抗,然后便是轟的一聲直接栽在了身下女子的身上,腦后發(fā)絲間緩緩一彎血流滾落,灑在對方花白一片、帶著許多青紫深紅印記的胸口上。

  褚琪炎是追著蘇霖晚了一步跨進門的,進門的一瞬便覺得鼻尖似是有一種十分淺淡但奇異的香氣擦過,但也只是一瞬間便被隨后灌進來的冷風吹散無蹤。

  床帳內(nèi)有輕微的血腥味散開。

  溫熱的血水潑灑在身上,褚靈韻本來半睜半合似是被**沖撞的不甚清明的眸子才緩緩有了焦距,松散的目光緩慢的凝結(jié)于眼眸,慢慢的睜開眼。

  她只覺得腦子里昏昏沉沉的,似是做了一個長久而詭異的夢,這會兒還隱隱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而渾身上下又都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碾過,四肢百骸都要斷裂了一般。

  她試著想要推開身上壓著的重物起身,抬手一觸,摸到胸前滿手滑膩溫熱的液體,抬起指尖一看,頓時就是腦中嗡的一下,就在那一瞬間完全清醒了過來。

  霍的睜開眼,褚靈韻試著起身,終究還是沒能掀開身上壓著的人,又轟然跌回床上。

  褚琪炎從門外進來,見到這場面,就是眼前一黑,還不等他定下神來,就聽見褚靈韻一聲惶恐的尖叫聲凄厲而起,直接沖上九重霄。

  她用了所有的力氣將身上倒著的人掀到地上,慌亂的去扯了被子遮掩身體。

  褚琪炎口中咝咝的不住抽氣,臉色青白交替變化的詭異而精彩。

  “哈——”然后最先沖進來的蘇霖便是突然仰天笑了一聲,他的目光灼灼盯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女子,只是那眼神里焚燒的再不是無盡柔情,而是一把滔天怒火燎原而起,只是看著便足以將一個人的骨肉都焚燒成灰。

  他看著褚靈韻,袖子底下的拳頭幾次握緊又松開,最后卻是一句話的質(zhì)問也沒出口,霍的一甩袖就大步往門口走去。

  鄭氏等人都還愣在院外沒能反應過來,此時見他一陣風似的卷出來,冷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就要去迎,卻被蘇霖不留情面的一把撥開。

  他走的很快,冬雪冷風中,衣袍獵獵作響,似乎這樣就已經(jīng)可以清晰的蘊藏于他心底的所有憤怒和仇恨都一股腦兒的顯露出來。

  褚潯陽回頭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唇角微揚輕輕勾勒一抹笑——

  長順王府和南河王府之間,這一輩子都再沒有復合聯(lián)手的可能了!

  這的確,是件大好事呢!

  這邊蘇霖攜了一肚子的怒火直奔出府,褚易民之前去褚靈韻院子里走過一遭沒見到人就先回了書房,這會兒久等沒有消息,正要再過去,走到花園里就見蘇霖火燒屁股似的從后院出來。

  “蘇——”褚易民直覺的就已經(jīng)感受到他身上凝起的殺氣,提了口氣迎上去。

  “王爺!”蘇霖止了步子,陰陽怪氣的冷笑一聲,看的褚易民冷不防心中一抖,蘇霖卻已然沒了興趣再同他計較什么,只道,“這件事,我蘇家不會善罷甘休的,希望王爺你能盡快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告辭!”

  言罷,就完全無視褚易民這個南河王的存在,一甩袖大步的離開,留下褚易民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

  褚靈韻的設計天衣無縫。

  甚至于就在前一刻,他幾乎都已經(jīng)信了她的無辜。

  可是驚天巨變就活生生的發(fā)生在眼前——

  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用了。

  什么褚靈秀算計她?分明就是她早就心有所屬,利用了褚靈秀來拒了自己的婚事,然后好無辜者的姿態(tài)下嫁別人!

  當真是打的好一副的如意算盤!

  這個賤人!

  原來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罷了!

  而他——

  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蘇霖攜滔天怒火而去,血液里沸騰了毀天滅地的執(zhí)念。

  這邊褚靈韻的院子里,鄭氏被顧媽媽扶著快步進了屋。

  那耳房里的采光效果不好,再加上天色還未全亮,很有幾分暗沉。

  鄭氏進門看到呆坐在床上,神色恐慌又惱怒的褚靈韻,再也壓制不住心中脾氣,沖上去就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怒罵道:“你糊涂!”

  之前眾人在院子里并沒有聽到褚靈韻的反抗聲,并且這個院子他們之前也已經(jīng)搜了一遍一無所獲,殺了個回馬槍就撞見了這樣的事。

  再加上那會兒意亂情迷之下屋里兩人那兩句話的含義本就朦朧,很容易便叫人覺得是兩人故意躲開了之前的搜查,然后想著這里已經(jīng)被搜過一遍不會有人再來,才兵行險招又窩著回了這個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暗度陳倉,一邊等著風聲過去。

  不是鄭氏不相信褚靈韻的為人,而是褚靈韻之前對蘇家的這門婚事抵觸的實在太厲害,讓她早就一度懷疑女兒是不是心里是有了別的打算才不肯接受蘇霖。

  此時人贓并獲,鄭氏的想法也是再正常不過。

  褚靈韻被她一巴掌打的半邊臉都麻了,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床上。

  她似是有些懵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捧著臉回頭,眼淚刷的一下就滾了下來:“母妃——”

  她不知道該是向鄭氏解釋什么,抑或還有什么需要解釋的,只是她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已經(jīng)讓她整個人都接近崩潰的邊緣,直到了這一刻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

  她不想解釋!只想——

  這一切根本就不曾發(fā)生!

  怎么會這樣?到底是怎么了?

  褚琪炎目光復雜的看著她,許久沒說一句話,半晌才是彎身撿起落在地上的衣物扔給她,一邊背轉(zhuǎn)身去大步往外走一邊沉聲道,“先把衣服穿上。”

  褚靈韻的神智這才又略微清醒了幾分,接了衣物匆匆穿戴。

  褚琪炎從屋子里大步出來,本是直奔著褚潯陽去的,可是嘴唇才動了動就瞧見外面還黑壓壓的如臨大敵般站了一地的人,不得已,他便只能轉(zhuǎn)了個方向,走過去。

  南河王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世子的脾氣,甚至比王爺都還要嚴厲果決,今天他們撞見了不該看到的事,每個人都心生忐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回避他的目光。

  “王府里的規(guī)矩,你們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說了。”褚琪炎道,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他除了面色略顯難看了些,竟然還能完全的保持冷靜,語氣一如往常那般的沉穩(wěn)平靜道,“昨天府上辦喜事,你們也都辛苦的很,有個頭暈眼花視物不清的毛病不足為奇,都回去歇著吧!

  “是!妾身/奴婢告退!”眾人屏息斂氣,連表情都竭力的維持不變,施了一禮之后便是無聲告退,除了繡鞋踩在雪面上的簌簌聲再無其他。

  褚琪炎對那些人也無多少關(guān)注,轉(zhuǎn)而已經(jīng)回頭折回了褚潯陽面前。

  他在她面前兩步之外站定,默然看著她。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幕中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揚起,無聲的兩人之間隔開一道堅實如壁壘、楚河漢界一般的明確界限。

  “是你做的?”良久之后,褚琪炎才開口,說是求證,用的卻是一種篤定而果決的語氣,“為了分化南河王府和蘇家的關(guān)系?”

  天氣很冷,兩人之間維持的氣氛卻比這空氣更加冰寒瘆人。

  大夫人站在旁邊,眉頭忍不住的皺起。

  褚潯陽直視褚琪炎的面孔,面對他這般質(zhì)問卻也不過云淡風輕的微微一笑:“世子你本就心明如鏡,此事當中孰是孰非又有誰出了多少力,你本就是一清二楚的,現(xiàn)在你要將事情強栽給我也不無不可——”

  她說著便是若有所指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掃了眼那間耳房破掉的大門:“我只是將計就計配合著做了后半場而已,至于這個頭功,還不要隨便往自己的身上攬了!”

  褚琪炎被她噎了一下,胸口似是被頂了一口悶氣散不出去。

  “你認了?”褚琪炎最后開口,多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們這些玩弄權(quán)術(shù)的人,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很多的事,哪怕彼此之間心知肚明,不到最后一刻操刀相向的時候也都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可是褚潯陽卻是這么大方坦白的認了!

  這是不一般政客的作風,她的這份脾氣,反而更像是個被寵壞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是啊,我認了,但也不過禮尚往來而已。”褚潯陽道,“不過還有件事我卻是要和你說清楚的,是我做的我擔待,可是褚靈秀并不是我的安排,蘇霖的事也同我沒有關(guān)系。你要追究可以,但是不要亂扣帽子,否則——我做的事樣樣都占著理,就是鬧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有話說!我不管什么南河王府還是長順王府,我秉承的原則只有一點——那就是,我東宮上下,絕不會平白受人欺辱,否則,一定如數(shù)奉還!”

  她的確是出手算計了褚靈韻,卻也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褚靈韻這是咎由自取,就算把整個事情掀開了鬧到皇帝那里,也是她褚靈韻居心叵測在前,自食惡果在后,與人無尤!

  少女的神色如常,似水沉靜。

  褚琪炎靜靜看著她眉宇間坦蕩之中又夾帶凌厲的氣勢,恍然便會覺得這漫天飄雪的季節(jié)里,也唯有這一抹亮色最為生動而明艷。

  以往他就只知這個少女驕縱,但是無可否認,女子的驕縱脾氣也分很多種——

  比如褚靈韻的霸道跋扈,比如蘇皖的陰狠無禮,也比如褚月妍的蠻橫無知,再比如——

  眼前褚潯陽這般凌厲的狂傲!

  即使再怎么樣的驕縱無禮,這少女給人的感覺也只是明朗而犀利的,哪怕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以敵對的立場吐出那些誅心之言,他有的也不是對敵人的仇恨,而是對對手的敬畏。

  “好!”褚琪炎也只是失神了片刻功夫,甚至快到?jīng)]有叫人看到他眼底情緒的變化,然后他便是深吸一口氣,負手挺了直身子道,“如你所愿,現(xiàn)在這件事就只是我南河王府的家務事,我希望你明白!”

  我希望你明白,這個栽,我認了,但是不要再想著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否則真要彼此纏斗下去,真正的勝負之數(shù)還不一定呢!

  “這樣最好不過!”褚潯陽頷首,頓了一下又道,“世子還有家務事要處理,那我便不打擾了,不過既然咱們彼此都有需要,那么我五妹妹的事,也就沒有再追究的道理了是不是?”

  褚月妍做的事雖然沒有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影響,但說起來也到底是不光彩的。

  “自然!”褚琪炎點頭。

  “告辭!”褚潯陽微微一笑,剛要和大夫人轉(zhuǎn)身離開,院子外面褚易民已經(jīng)火急火燎的趕了來。

  褚潯陽和大夫人同他見了禮,雙方都無心寒暄,便是各自錯開。

  “父王!”褚琪炎深吸一口氣迎上前去。

  褚易民看著這里冷冷清清的環(huán)境,不知道為什么就只覺得心口隱隱發(fā)涼,總覺得這白色雪幕背后是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緩緩升騰。

  “怎么回事?蘇霖剛剛出府去了——”褚易民道。

  褚琪炎苦笑一聲,正色道:“出事了!”

  褚易民的心里咯噔一下,聽到旁邊的耳房里似有聲音傳來,就推開他疾步走了進去。

  褚琪炎沒攔,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住他,只是隨后也跟了進去。

  褚易民一步跨進屋子就先驚了個踉蹌,險些又一步倒退出去,發(fā)福微胖的身子撞到門框上,一張臉迅速漲成了豬肝色。

  鄭氏一見到她,立刻就是花容失色的上來阻攔,一邊不安道:“王爺您聽我說——”

  褚易民整個人如遭雷擊,抬手就要揮開她,卻被后面跟進來的褚琪炎一把攔下。

  褚易民看著床上縮著的褚靈韻,牙齒咬得咯咯響。

  褚琪炎的面沉如水,只就說了一句話:“父王,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在的耽誤之急,您還是馬上進宮請罪吧,即使攔不下蘇霖,到了陛下面前,有您在,也總好過只聽他的一面之詞!

  蘇霖是肯定咽不下這口氣的,大婚當日新娘子被人調(diào)換不說,還當場就給他鬧了一個捉奸在床,大婚當天就明晃晃被戴了綠帽子的——

  他也是算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了。

  這份恥辱,已經(jīng)足夠他破釜沉舟,和南河王府來一個魚死網(wǎng)破了。

  褚琪炎很明白這事兒的后果,所以也不抱著希望能安撫住他,現(xiàn)在就只求能在皇帝那里把事情的影響力盡量的壓下去,而至于皇帝那里最終的反應——

  他也實在是估量不出。

  褚易民的腮幫子抖動不止,看著褚靈韻的眼神像是在看前世的冤家。

  褚琪炎也管不得這些,只就冷靜的繼續(xù)道:“父王您記住,大姐沒有做過敗壞門風的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靈秀為貪一己私欲做出來的蠢事,大姐是無辜的!”

  如果真要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褚靈韻也是可以被放棄的,但是現(xiàn)在還不行!

  這個時候,一旦褚靈韻被打成罪魁禍首,整個事件的意義就全然變了,所以現(xiàn)在就只能將錯就錯,把一切都栽到褚靈秀的身上。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闖禍,和一個精心算計抗旨不尊的嫡女——

  孰輕孰重,無需多言!

  而褚潯陽那邊就更不能提了,那個丫頭的話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誰敢叫她東宮丟臉,她就不惜魚死網(wǎng)破,如果再翻出褚靈韻設計東宮的事情,更會引發(fā)皇帝的雷霆之怒,甚至于會影響到他們整個南河王府在朝中的名望。

  事情的輕重褚易民也是心里有數(shù)的,此時雖是恨不得把褚靈韻掐死了泄憤,也由不得他遲緩,當即便要準備進宮。

  “父王,先等一下!”褚琪炎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說道。

  然后便是快步走到床邊,將倒在地上那赤條條的男子翻過身來看了一眼。

  這一眼之下更是勃然變色。

  鄭氏也正在氣頭上,急匆匆的奔過去,不由的又是猛然一驚,指著那人顫聲道:“這——這——”

  褚靈韻此時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只是巨大的反差讓她一時難以接受,一直目光陰暗愣愣的坐在床上。

  此時瞄過去一眼,原是怨毒狠辣的眼神就在那一瞬間轉(zhuǎn)變成愕然的驚恐!

  張云簡!

  定北候府的二公子,張云簡!

  是她千挑萬選出來,準備給褚潯陽的紈绔!

  怎么會——

  為什么?

  難道是——

  褚靈韻的心頭猛地一顫。

  又一驚!

  褚琪炎抬眸瞧見她的神色,心里更有一股無明業(yè)火熊熊而起,又將事情的真相揣摩了幾分出來。

  他卻沒有苛責褚靈韻,而是苦澀的回頭對褚易民道:“是定北侯府的二公子,這件事該是如何處理,父王你拿主意吧!”

  褚易民此時已經(jīng)氣血逆流,但是再怒也于事無補,只就狠狠的瞪了褚靈韻一眼便是轉(zhuǎn)身離開。

  褚琪炎隨手扯了床上被子將赤條條倒在那里的張云簡蓋住。

  “你不想嫁那蘇世子,直說了就是,有我在有你父皇在,還有你皇祖母在,總能周旋的過來!编嵤虾迏s是泄了氣,說著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痛心疾首的直抹淚,“你糊涂啊!做了這樣的事,你——你——”

  “我什么也沒做!”褚靈韻忽而尖聲嚷道,爬過去一把抓住鄭氏的胳膊,指甲尖銳,幾乎刺進了肉里。

  她的眼中閃爍著熊熊火光,似乎透過著陰暗破敗的屋子看到了一張讓她深惡痛絕的臉,一邊用力抓著鄭氏的胳膊一邊咬牙切齒道,“是褚潯陽!是那個死丫頭,是她算計的我!”

  鄭氏一愣,茫然了一瞬,心里忽而便起了幾分希望,目光灼灼的看向她,語氣凄厲的脫口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還不是她自作自受!”回答她的卻是褚琪炎冰冷至極的一聲諷笑。

  他看著褚靈韻,眼中沒有同情也沒有憤怒,只就帶著深刻的嘲諷。

  這樣陌生的眼神,看的褚靈韻一陣的心神恍惚。

  “昨天晚上我就已經(jīng)叫人查過了,但是在場的人多不便透露,就暫且瞞下了!瘪溢餮椎,目光一直冷冷的看著褚靈韻,“你叫人在客房里迷暈了褚月寧,想拿她頂包嫁給蘇霖,后來人家沒有中計,你又恐怕惹了東宮的人會打草驚蛇,于是再起一計騙了靈秀過來。從一開始你其實就沒打算嫁給蘇霖是吧?這么大的事也得虧是你做的出來,如今作繭自縛,我看你也咎由自取!”

  鄭氏還是聽的云里霧里,目光狐疑的在一雙兒女之間游移不定。

  褚靈韻的心思被當場翻出,多少是有點心虛,他死咬著嘴唇避開褚琪炎的視線,冷冷道:“我是你長姐,現(xiàn)在我被人算計了,你還說這樣的風涼話?琪炎,你說這話當真是叫我心寒!”

  說話間萬般委屈和怒氣一起沖上心頭,她便是凄然的一聲哭了出來。

  鄭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似是有些明白,猛地一拍床板站起來,目露兇光的大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東宮那個丫頭為了報復你,才弄了這張家的——”

  目光瞥見地上昏迷不醒的張云簡,鄭氏只覺得心如刀絞。

  她金尊玉貴又才貌無雙的女兒,生生的就被這么個紈绔東西給糟蹋了!

  若不是她出身高門,受到的教育使然讓她有所顧忌,早就忍不住要將這人廝打一頓泄憤。

  在褚琪炎面前,褚靈韻到底也是心虛,只是咬牙不置可否。

  褚琪炎卻沒給她留面子,直接便道:“要不是她自不量力想要害人在先,又何至于如此?分明是她用了這人想要毀別人的名聲,卻被人反過來利用了一把。蘇皖和褚月妍為什么會暈在那客房里?那院里出現(xiàn)的小廝是怎么回事,母妃你去一一問了也就知道了!

  其實完全不用褚靈韻自己說,這會兒他已經(jīng)是將一切都摸的清楚透徹了。

  鄭氏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其實與其說是難以相信倒不如說她是不在乎——

  不管褚靈韻要對誰做什么她都不管,現(xiàn)在她只看到是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給毀了,還留了一堆的爛攤子下來等著處理。

  那個算計她女兒的人才的真正的該死!

  褚琪炎也知道自己母妃的脾氣,偏激起來什么也聽不進去,于是也不試圖勸她,只就抬腳踢了下地上昏迷不醒的張云簡道:“現(xiàn)在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府里的人沒膽子亂說話,這張家不是普通的人家,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總要解決的,母妃你也馬上遞了牌子進宮去見見皇祖母。”

  他說著,終是忍不住沉悶的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大姐的婚事,還是就此定下來吧!”

  “什么?”鄭氏母女的反應如出一轍,齊齊驚呼。

  褚靈韻被他數(shù)落半天都強忍著沒有發(fā)作,此時終于忍無可忍的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聽了笑話一般指著地上的張云簡道:“你瘋了吧褚琪炎,說的什么混賬話?你讓我嫁給他?他算個什么東西?他——”

  “難道大姐你還想被送入皇廟修行去嗎?”褚琪炎冷冷說道,面無表情的打斷她的話,“就算皇祖母再疼你,這樣玷污皇室聲譽的事情,陛下也不會輕縱的,想要息事寧人,不過就是兩條路,該是如何,還要我再同你解釋嗎?”

  這件事雖然被壓在了王府之內(nèi),但也有兩個外人知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褚潯陽是肯定會守口如瓶的,但是蘇霖一定不會,哪怕他不會把此事宣揚到外面給自己難堪,但是到了皇帝面前也是一定會一五一十的抖出來的。

  屆時——

  等待褚靈韻的就將是皇帝的雷霆之怒。

  這一點,褚靈韻又如何不清楚!

  她本來還有心爭辯,此刻聞言就是臉色慘白的連連退了幾步,最后頹然一聲跌坐在了床上,震的陳年的床板一陣吱吱的響動。

  整個屋子里的氣氛無聲的陷入冷凝和肅殺。

  鄭氏也不吭聲——

  她是實在舍不得將女兒嫁了這樣的紈绔。

  褚琪炎看著這母女二人的反應,隱隱便有些心煩氣躁起來,正要開口說完,外面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李林在門外道:“世子,屬下有事稟報!”

  褚琪炎看了眼屋子里的情況,毫不猶豫的舉步走了出去,站在門口隔開外面人的視線。

  李林一臉的倦色,身上還帶了兩處傷口,雖然不是很嚴重,卻也是讓褚琪炎皺了眉頭。

  “什么人做的?”褚琪炎問道。

  李林那邊遇到了突發(fā)狀況已經(jīng)不需要多問,只是能將他拖了一夜還叫他負傷的卻是不多。

  “屬下失職!”李林道,當即就跪了下去,“昨夜屬下奉命護送郡主出嫁,后來聽到蘇府后巷那邊有動靜,要過去查看的時候卻遭到幾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阻撓,一路追殺,牽著我們在城里繞了大半天都不得脫身!

  李林說著就自嘲的苦笑一聲。

  然后一招手,外面他的隨從就推了三名黑衣人進來。

  褚琪炎本還以為是他拿住了兇手,待到看清那三人的面容,倒是和李林一樣自嘲的苦笑出聲。

  彼時褚靈韻和鄭氏也聞了動靜出來,也是臉上神色各異的看著那三人。

  “這三人是今天一早屬下甩掉追兵后在蘇府后巷里發(fā)現(xiàn)的!崩盍值溃⒉欢嘧龃y。

  褚靈韻的手指摳在門框上,這才狠狠閉了一下眼道:“我讓他們帶了褚靈秀去換我,從蘇府出來的時候遇到了褚潯陽!”

  其實還有延陵君,只是很奇怪的,哪怕是到了這一刻,她也依舊不愿意承認,更不想將他暴露出來給別人知道。

  終于得了褚靈韻的親口承認,鄭氏的身子一晃,也驟然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王妃!”

  “母妃!”

  顧媽媽和褚靈韻齊齊驚呼,過去手忙腳亂的將她搬到屋子里。

  褚琪炎沒動,只是目光陰冷的掃了那三個黑衣人一眼,然后看向李林道:“知道怎么做?”

  這三個人,參與了褚靈韻的計劃,必須死!

  “是!”李林頷首。

  那三人剛反應過來,還不及求饒已經(jīng)被李林帶人捂了嘴拖了下去。

  屋子里鄭氏被顧媽媽掐了人中已經(jīng)悠悠轉(zhuǎn)醒,面上神情凄楚,整個人都頹敗不堪的靠在桌旁的桌子上。

  褚琪炎也顧不上她,只就走過去對褚靈韻道:“你的計劃,除了他們?nèi)齻,還有誰參與了?”

  褚靈韻不傻,這件事既然要按照她原定的計劃走,就必須將所有的知情人滅口。

  此時她再沒時間悲春傷秋,飛快的定下心思想了想道:“紫維和紫絮不必動他們,然后再就是白天我讓紫維假扮褚靈秀離開房間避嫌的時候她撞了一個婆子,人我已經(jīng)殺了!”

  論及辦事周全心狠手辣的功夫,褚靈韻的確是首屈一指。

  褚琪炎聽了,這才稍稍放心,轉(zhuǎn)而對鄭氏道,“母妃,事不宜遲,我們自己理虧,父王肯定攔不住蘇霖,趕在陛下降罪之前,您必須先說服皇祖母出面替大姐周旋此事!”

  鄭氏的腦子里亂哄哄的,強打著精神站起來,拿帕子抹了把眼淚道:“好,我這便進宮去!”

  “母——”褚靈韻一急,剛要阻攔,卻被褚琪炎一個諱莫如深搖頭的動作制止。

  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放棄。

  鄭氏一走,褚琪炎就喚了李林進來,道:“帶上他,隨我去定北侯府走一趟!”

  “是,世子!”李林領命,一個字也不多問就飛快的動手給張云簡穿上衣物,又取了金瘡藥替他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后便是將人一抗,跟著褚琪炎出了門。

  待到褚琪炎走的遠了,一直縮在遠處觀望的紫維和紫絮才躡手躡腳的摸進門來,跪在了褚靈韻面前,低低道:“郡主!”

  出了這樣的事,褚靈韻勢必惱羞成狂,兩個丫頭心中都叫苦不迭,已經(jīng)做好了要被她拿來泄憤出氣的準備。

  褚靈韻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先是冷了冷。

  兩個丫頭一顫,但是不想下一刻她卻忽而便已經(jīng)移開視線,往這屋子里憤然一指:“去取火油來,給我把這間屋子燒了!”

  這個鬼地方,藏了她這一輩子最骯臟屈辱的一段記憶,哪怕她真正記得的不多,只要想到方才剛剛醒來見到的那一幕情景,胃里就是翻江倒海幾欲作嘔。

  “是!”兩個丫頭得令,如蒙大赦,連忙照她的吩咐去辦。

  兩人取了火油回來,褚靈韻接過一桶,發(fā)泄一般親手就往那屋子里外外澆淋,主仆三個一通忙活,最后站在雪地里看著眼前沖天而起的火光,褚靈韻的眼底卻似是有比這火光更為濃烈的光芒隱隱閃爍,間或的,又似是蒙了一層水光!

  她的計劃明明天衣無縫,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她終于如愿以償不用嫁給蘇霖了,現(xiàn)在卻要被塞給一個連蘇霖一角都摸不上的張云簡?

  憑什么?又為什么?

  褚潯陽!

  都是這個賤丫頭!

  腦中畫面一晃,又似是瞧見昨天的月色之下那華艷清絕男子于窄巷之中略帶寵溺而又溫柔繾綣的一個眼神,微微仰首凝望高處的某個人影,語音醇厚的低低命令:“下來!”

  如今,褚潯陽不僅毀了她,還占據(jù)了她這一生最想得到的。

  如果說在這之前的每一天里她對未來,對那人都還可以存著幾分憧憬和向往,可是現(xiàn)在——

  不是因為她如今的殘花敗柳之身,而是因為昨夜他冰冷無情的一句話!

  敵人!

  他如是這般將自己的立場定位,一丁點的猶豫和機會都不曾給她留下。

  即使再怎么的不愿意承認,其實——

  她得了如今這般凄慘不堪的下場,那里面也該是有他的手筆運作在里頭的吧?

  除了他,誰能有那樣一副妙手靈藥,將她身上藥力發(fā)作的時間控制的剛剛好?其實在張云簡發(fā)了狂一般折騰她的時候她的神智一直都朦朧不清,偏就是在蘇霖等人闖進來的當口上完全清醒了過來,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做了這一切,再就百口莫辯了!

  這一刻,心里的感覺比這冰天雪地之中的觸感更冰寒,而心里翻卷沸騰的怒火卻燃過眼前這沖天而起的烈火。

  褚潯陽,你等著!想要操控我褚靈韻的命數(shù)將來?你還沒這個本事!

  終有一日,我會讓你為此而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冰火兩重天地之間,她如是這般字字清明的告訴自己。

  褚潯陽這邊,從出府的路上大夫人一直若有所思的保持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潯陽瞧見了她的神色,卻也一直都沒有吭聲,直到上了馬車才率先開口打破沉默道:“大夫人,方才南河王世子的話您都聽到了,想必不用我再多言了吧!”

  大夫人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她,面色依舊溫婉平和卻明顯帶了幾分憂慮道:“我明白,南河王府的名聲不用我們?nèi)б脖貙⒃馐苤貏?chuàng),方才的事,我會守口如瓶的。”

  有蘇霖在,誰也犯不著再多此一舉的去做這個惡人。

  大夫人果然是個聰明人,倒是省了褚潯陽許多的力氣。

  褚潯陽笑了笑,也便不再多言。

  她會讓大夫人留下來跟著一起看這場戲,其實也是有目的的——

  大夫人愛女如命,對褚月寧寵的如珠如寶,今天褚靈韻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褚月寧身上,雖然最后有驚無險,但是大夫人也勢必心存怨恨,現(xiàn)在讓她親眼見了褚靈韻的下場,替她消了心頭怒氣,也省的她日后再要不甘心的做些什么小動作了。

  路上兩人一路閑聊,說的大抵都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閑散話題。

  馬車回到東宮,兩人就在門口分手。

  褚潯陽帶著青蘿逶迤而行,先往錦畫堂的方向去了,大夫人卻是站在大門口的茫茫雪地之中看著她逐漸縮小的背影良久未動。

  如沫怕她受寒,就試著握了握她的手:“夫人,您看什么呢?”

  大夫人的思路被打斷,從遠處收回視線看了她一眼,卻是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她說:“長孫殿下,廢了!”

 。}外話------

  好吧,我又無恥的惡俗了一把,招不在新管用就行,惡毒女配你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啊,這滿血復活的能力嘖嘖~

  ps:一個冒號不登對,我找了好半天,眼睛都要瞪瞎了還是沒找到,然后發(fā)老后臺預覽里找到,我又刪了重發(fā)重新等審核,折騰死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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