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嬤嬤聞言不語。

　　爾綠立即準(zhǔn)備隨顧宛若去松雨院。

　　那廂，艾氏猶豫許久，還是決定去給顧老太君請安，“戴嬤嬤，你說，我要不要把見面禮帶上？”

　　戴嬤嬤深吸一口氣，“夫人，下次再說吧，老太君派人過來請，想來有別的事情！”

　　“哦……”艾氏略微點頭。

　　起身走出屋子，在院子里伺候的，顧宛若安排的人，一個個垂著頭，不敢去看艾氏。

　　而顧老太君安排的，則偷偷捂嘴笑著，有的還膽大的笑出了聲。

　　艾氏紅著臉，吭都沒吭一聲。

　　戴嬤嬤則眸子微掃，不言語，并不代表這些人就能好過。

　　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人，有她們痛哭流涕后悔的一天。

　　出了西苑，丫鬟、婆子見到艾氏，陰陽怪氣的行禮，“奴婢見過二太太！”

　　“噗嗤……”

　　笑著離開。

　　“什么二太太，看那樣子，跟那街頭乞丐婆子有什么區(qū)別嘛！”

　　“就是，就是，給我們夫人提鞋都不夠！”

　　“還不如府中姨娘呢！”

　　艾氏聽得面紅耳赤，卻一句話都說出來。

　　顧宛若帶著爾綠過來聽到，淡淡吩咐爾綠，“爾綠，抓住她們幾個，給我掌嘴！”

　　“是！”

　　幾個丫鬟本來還有些害怕，可又不那么怕，因為她們是林氏的人，這顧府可是林氏做主呢。

　　但是，爾綠可不給她們機會，上前一下子揪住一個，往地上一丟，又是一個，等五個丫鬟全部丟在了顧宛若面前，才揪住其中一個人的衣襟，一巴掌往第一個丫鬟右臉狠狠的打了過去，只聽得“啪”一聲。

　　就看見白牙混著血一下子噴了出來，噴了邊上丫鬟一臉。

　　在丫鬟的發(fā)懵中，爾綠又打了第二個丫鬟另外一邊臉，白牙混著血噴到第一個丫鬟的左臉上。

　　接著第三個丫鬟右臉，第四個丫鬟左臉。

　　輪到最后一個丫鬟，爾綠冷哼一聲，“真是便宜你了！”

　　卻啪啪打了她兩巴掌。

　　地上好幾顆牙齒，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味。

　　幾個丫鬟嚇得瑟瑟發(fā)抖，噗通跪在地上，“大小姐饒命，奴婢不敢了！”

　　少了牙齒，臉腫，說話漏風(fēng)，顫抖、恐懼，害怕，丫鬟們才發(fā)現(xiàn)，顧宛若是來真的，她真的讓丫鬟打了她們，如果她們嘴硬，今天小命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哼，爾綠，帶上她們，隨我去松雨院，我倒要問問老太君，我娘到底是這府中的二太太還是那街頭的乞丐婆子，我娘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給顧夫人提鞋，是不是真不如府中一個姨娘，若是老太君今日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便進(jìn)宮去求皇后娘娘，我和我娘在這府中，到底是怎么個身份！”

　　顧宛若說著，走到艾氏身邊，“你喜歡人磋磨你，侮辱你，是你的事情，我不能容忍，這是最后一次，若你依舊這般，我權(quán)當(dāng)沒了你這個娘，你的死活與我無關(guān)，顧昀楠的死活我也不會再管，我會立即離開顧家，永遠(yuǎn)不會再見你一面！”

　　失望。

　　失望透頂。

　　顧宛若見過扶不起的人，卻沒見過像艾氏這樣子的。

　　銀子她手里有，人她手里也有，吭一聲就有人把事情給她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既然怕，當(dāng)初眼巴巴的想回來是做什么？回來了懦弱成這個樣子算什么？

　　這一副鬼樣子，還敢為了老虔婆一句話，就屁顛屁顛的去松雨院。

　　尊嚴(yán)呢？臉呢？

　　“宛若……”

　　艾氏慌了。

　　私心里，她覺得顧宛若不會拋棄她。

　　伸手就要去抓顧宛若，顧宛若卻一把甩開了她，朝松雨院走去。

　　艾氏怔在原地，頓時淚流滿面。

　　見顧宛若走遠(yuǎn)，爾綠冷聲呵斥那幾個丫鬟，“還不走嗎？是不是要請人來抬你們？”

　　幾個丫鬟早已經(jīng)被爾綠的狠辣嚇破了膽，哪里敢反抗，立即起身，跌跌撞撞跟在爾綠后面。

　　她們已經(jīng)想不起到底是被誰挑唆，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被漿糊糊住了，為了表衷心說這些話，愚笨的還沒回味過來，聰明的卻已經(jīng)明白，她們被人利用了。

　　如果艾氏、顧宛若不管，那么也讓府里某些人明白，艾氏、顧宛若好欺，如今顧宛若忽然發(fā)飆，說出那些話來……

　　渾身都冷了。

　　艾氏看著空無一人的花園，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艾氏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或許她是明白的，只是不想去弄明白。

　　戴嬤嬤瞧著，也不去扶艾氏，任由艾氏癱坐在地，如陽到底看不下去，伸手扶艾氏，“夫人，地上涼，快起來吧！”

　　艾氏聞言，看向如陽，“是不是你也如宛若那般所想？覺得我如此沒用，如此的無能？”

　　如陽不語。

　　艾氏明白了，努力站起身，推開如陽，邁步朝一個方向走去。

　　如陽、戴嬤嬤要跟，艾氏淡淡說道，“你們誰也別跟著我，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記得這顧府有個荷花池，池水不怎么深，但她不會泅水，應(yīng)該會被溺死的吧。既然大家都覺得她無用，覺得她爛泥扶不上墻，朽木不可雕，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如陽有些糾結(jié)。

　　戴嬤嬤則緊緊抿了抿唇，“我跟去看看，你去告訴小姐一聲！”

　　可別出事情才好。

　　如今顧宛若對艾氏并不是真的無情，若是無情，顧宛若怕是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想跟她說。

　　戴嬤嬤對顧府雖然不是特別熟悉，但大概輪廓還是知道的，見艾氏走的方向，戴嬤嬤心中警鈴大響，連忙朝暗處保護(hù)艾氏的人打暗號，也希望不要干啥事，徹底傷了顧宛若的心。

　　只是戴嬤嬤還是徹底看輕了艾氏。

　　她真的噗通一聲跳進(jìn)了荷花池，更讓戴嬤嬤錯愕的是，暗衛(wèi)居然沒出現(xiàn)，更沒去救艾氏，而艾氏在荷花池?fù)潋v了幾下，就一身濕漉漉的站在了荷花池里。

　　一臉茫然。

　　然后在戴嬤嬤的錯愕下，艾氏自己慢吞吞的朝岸邊走，手腳并用爬上岸，戴嬤嬤連忙脫了外裳披在艾氏身上，“夫人……”

　　艾氏對得滿滿的話充耳未聞，慢吞吞的朝西苑走去。

　　戴嬤嬤連忙追上。

　　“夫人，你還好嗎？”

　　艾氏淡淡點頭。

　　她記得昨夜的噩夢了。

　　在跳下水，被嗆了幾口，那瞬間窒息的時候，她記起了昨夜的噩夢。

　　在夢里，她都能放棄前方的康莊大道，義無反顧奔向正在苦苦掙扎的兒女，沒理由在現(xiàn)實中，她要懦弱到連丫鬟婆子都可欺，兒女嫌棄的地步。

　　回到西苑，艾氏就讓向柳準(zhǔn)備熱水，她要沐浴。

　　很快，之丹端了提了熱水進(jìn)了浴房，艾氏看著之丹，淡淡說道，“之丹，你的之和夫人的芝同音，你看改個什么名字好？”

　　之丹一愣。

　　剛剛到艾氏身邊的時候，她也想過改名字，畢竟艾氏名字里也有個丹，可艾氏笑著說沒事。

　　今天……

　　詭異的很。

　　“奴婢一直很喜歡爾綠姐姐的灑脫，不如叫爾蘭，蘭花的蘭，夫人如何？”

　　“嗯，挺好的！”

　　之丹，不，爾蘭謝了林氏，出了浴房，連忙拉著戴嬤嬤說道，“嬤嬤，夫人不對勁啊！”

　　戴嬤嬤微微點頭，“別多問！”

　　爾蘭點頭，立即下去準(zhǔn)備去寒氣的紅糖姜湯。

　　雖然艾氏懦弱的讓人憎恨，可她心確實善良，待下人也從不苛刻。

　　爾蘭嘆息一聲。

　　浴房里，艾氏沐浴換衣后，讓戴嬤嬤幫她梳了一個發(fā)髻，配了華麗的發(fā)飾，臉腫、眼腫，有些滑稽。

　　“戴嬤嬤，走吧，去給老太君請安，宛若已經(jīng)過去，我去的太遲不好！”

　　決口不提先前的事情，也不提見面禮的事兒。

　　“是！”

　　花園發(fā)生的事情，顧老太君很快就知道了，心里暗罵顧宛若不識廉恥，可又不能不把此事壓下去，畢竟宮里很快就會派人來送顧宛若的郡主服以及郡主頭飾、郡主印章，還有封地以及郡主府邸。

　　如果顧宛若鬧起來，那就真會傳到宮里去。

　　顧府的事情本就經(jīng)不起推敲和查探，一旦皇帝派人來查，顧府這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顧立成官位能不能保住、顧家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這一刻，顧老太君再也不敢拿喬，等顧宛若到了松雨院，立即讓人將顧宛若請進(jìn)了小廳。

　　顧宛若進(jìn)了小廳，看著坐在上方的顧老太君，淺淺笑了笑，卻不開口喊人。

　　顧老太君心里那個恨啊，卻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這孩子，見著祖母，怎也不出聲喊人呢？”

　　“祖母？”顧宛若輕輕的呢喃了一聲，卻無限的嘲諷道，“那我和我娘在這府中算什么呢？是連姨娘都不如的乞丐婆子，還是給夫人提鞋的丫鬟、婢子？”

　　顧老太君老臉一紅，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這大宅門里的彎彎道道實在是太多了，顧老太君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心里把林氏恨了個透。

　　這個爛攤子不來收拾，卻讓她來收拾。

　　“這些丫鬟碎嘴，她們胡說八道你也信？春竹！”

　　“奴婢在！”

　　“掌嘴，掌爛了為止！”

　　一個個不知道輕重，就算想討好林氏，也不能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說這種話。

　　傳出去被御史知道，參顧家一本，皇帝若是發(fā)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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