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他聲音喑啞地開口，“是我不好……我答應你，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難過。”佳期卻仿佛沒有聽到，哭得更加厲害。很久之后，沈青城重新將她抱回臥室，放到床上，佳期抽噎不止，他抱著她哄了很久，出了一身的汗，到天亮時，眼看著佳期似乎睡著了，沈青城才起身走進了衛生間。然而，他剛剛下床，床上的佳期就悄悄睜開了一只眼睛，沖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很快就又閉上了眼睛。一覺睡醒，佳期還是不搭理沈青城，沈青城找各種話題跟她說話，她始終都不回應。下午的時候，寧安按響了公寓的門鈴。佳期開門將她迎了進來，沈青城見到寧安原本是松了口氣的，誰知道佳期張口就問寧安要東西。“你急什么呀？”寧安瞥了她一眼，“我第一次來這邊呢，能不能讓我參觀一下再說？”“有什么好參觀的？”佳期沒好氣地回答，“反正我馬上也要搬出去了，你把我叫你帶來的東西還我。”沈青城一聽，臉色登時垮了一半，寧安瞥他一眼，乖乖交出了佳期叫她拿來的東西。首先出現的是一個小小的紅色盒子，佳期接過來，從里面取出一根項鏈。沈青城還沒看清，她已經迅速從鏈子上取下了一個東西，隨后走到他面前，往他手中一塞，“還給你！”沈青城驀地低下頭來，看向手中那塊略有些冰涼的物件。這一看，他卻頓時就僵住了。竟然是在霖市時他送給她的那個鉑金戒指，經過這么多年早已光澤黯淡，又因為細小而顯得格外寒酸。沈青城沒有想到，這枚戒指她竟然一直留在身邊！他驀地抬起頭來看向佳期，佳期卻已經又走回寧安那里，這一次拿出來的是一本相冊，她將相冊砸進沈青城懷中，“這是我們分開之后，到我失憶之前拍的照片，每個月一張，是因為我想記錄下我們分開的日子，等回到你身邊之后，就把這些照片給你看，告訴你沒有你的日子，我是什么樣子……一開始就是為你準備的，現在也還給你！”沈青城動作有些僵硬地翻開相冊，果然看見了十七八歲時候的她。每張照片的背景都是一個小四合院，他一眼就認得出，那是他查過的葉博堯的四合院。她坐在那個院子里，雖然每一張照片都是笑著的，可是每一張照片卻都不盡相同——最初的她瘦削、憔悴，笑容中帶著憂傷，而后漸漸變得明媚，間或卻還是會有一兩張略帶憂傷的神情。從她離開他，到她失去記憶忘了他，一共二十個月，這里面就有二十張照片。那是她為他記錄下來的，在兩個人天各一方的日子里，她也要讓他看到她的模樣……沈青城手中捏著那枚戒指，低頭翻著相冊，站在那里久久未動。“還有這張銀行卡。”佳期再度扔過來一個東西，“是你從前分給我的夫妻共同財產，現在也還給你！還有那間房里的所有衣服包包鞋子首飾，通通都還給你！我收拾自己的東西走！”佳期說著，拖著寧安便走進了臥室。一走進臥室，她便果真找了個行李箱出來，準備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寧安進門后卻興致勃勃地參觀起來，首先就參觀了衣帽間，看著里面按照顏色深淺，分門別類整整齊齊掛放著的衣物驚嘆不已，尤其是里面那些女式衣物，百分之七十她都沒見佳期穿過！寧安參觀過衣服，又參觀包包，參觀完包包又參觀鞋子，每參觀一樣，眼珠子都隨時處于要掉落的狀態。“溫佳期，你暴殄天物是不是？這些衣服謝謝包包你干嘛都不穿啊？全是大牌哎，正流行的時候你不穿不用，現在都過季啦！”佳期蹲在地上的行李箱前，有些無語地看著她，“那個時候我怎么穿這些東西啊？我連張口問他要錢還房貸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穿他為我準備的這些。頂多就揀幾件基本款穿穿。”寧安有些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找到了放首飾的地方，打開首飾盒的瞬間，她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嗚哇嗚哇驚呼不斷。“溫佳期，你真是要死了！”寧安試戴著滿手的戒指，轉頭看向她，“有這樣一個男人你還作什么呀！別說你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就沖著他這些心意，拜托你就消停點吧！”“你懂什么！”佳期轉頭往外看了一眼，這才又壓低聲音道，“我要是不這樣，早晚被他欺負死！他脾氣又不好，成天地對我擺臉色，我必須要拿回主動權，讓他以后都服服帖帖的。”寧安聽了，立刻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喲，啥時候把御夫術研究得這么透徹了？”佳期白了她一眼，回答道：“很久很久之前，十八歲那年。我跟他分開之后早就想好了的，我就知道回他身邊之后肯定不會順利，想好了一堆的對策，結果沒想到……卻遲了這么多年才回到他身邊。”寧安聽她語氣漸漸低落下來，不由得也嘆息了一聲，道：“好啦，兜兜轉轉，好歹還是撞在了一起，說明你倆天生就是該在一起的，老天爺也拆不開。”佳期聽了，微微垂下眼來，低聲道：“老天爺是拆不開，倒是人的力量比老天爺更強大……”沈青城走到衣帽間門口，剛好就聽見佳期這句話，心頭不由得一頓，驀地上前打開了衣帽間的門。聽到聲音，屋子里的兩個女人同時看向他，佳期迅速站起身轉過頭，開始往行李箱里抱衣服，寧安還戴著滿手的戒指，一臉無語地看著她。沈青城看了佳期一眼，隨后看向寧安，寧安迅速心領神會，畢竟她是靠著沈青城保住工作的人，關鍵時刻還是很知恩圖報的，因此連手上的戒指都來不及取下，她就轉身離開了衣帽間。沈青城反手關上衣帽間的門，上前抱住了佳期。佳期身體僵了僵，懷中還抱著一摞牛仔褲，卻沒有再動。“小希。”他低低地喊她，“對不起。”“沒必要。”她聲音微微顫抖地回答了一句，“反正以后還有無窮無盡的懷疑，無休止的爭吵，還不如現在就直接了斷，省得大家都不開心！”“沒有。”沈青城低下頭來，吻上她的耳廓，聲音低沉，“沒有懷疑，也再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我才不要相信你！”佳期一下子扔掉手中的衣物，用力拉開他的手，轉頭看向他，“你哪一次不是說得好聽？結果呢？我這么相信你，你卻一點都不相信我，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沈青城卻猛地伸出手來捧住她的臉，低頭就含住了她的唇，佳期用力一掙，兩個人卻雙雙倒在了衣帽間的沙發上。“從今往后，我要是再懷疑你一點點，那就讓我不得好死好了，反正我已經死過幾次，就都當成報應。”佳期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瞬間就急了，一下子伸出手來捂住他的唇，卻已經是來不及了。她瞬間就克制不住地紅了眼眶，“誰讓你發這樣的誓？誰讓你說這樣的話？”沈青城緩緩拉下她的手，看著她，佳期終于是沒辦法再裝下去，一下子伸出手來緊緊抱住他，埋進了他的頸窩處。“所以……”她還是克制不住地哽咽起來，“不能有孩子，你也不會嫌棄我，是不是？”沈青城緩緩撫上她的頭，低聲道：“那根本就不重要。愛你都愛不過來，我也沒有心力去愛孩子。”佳期聽了，卻哽咽得更加厲害。很久之后她才平靜下來，沈青城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伸出手來為她整理她有些凌亂的頭發。佳期抬眸與他對視一眼，忍不住又埋進了他懷中。很久之后，她才又輕聲開了口：“青城哥哥，你想不想知道，孩子是怎么沒有的？”沈青城聞言，身體似乎僵硬了片刻，隨后才低頭迎上佳期的視線。如果要痛，為什么不一次性痛夠？因此佳期想要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他，不想以后再提及一次，或是讓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內疚痛苦一輩子。她終究還是開了口：“都是我的錯。我并不知道我們有了寶寶，我一直都沒有留意，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好好保護過他……那天晚上我肚子疼，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跟你在雨中分開之后，我一個人不知道去哪里，只能亂走，結果走到一個天橋底下……在那里碰到了三個流浪漢……”沈青城聞言，神情驀然一凝，猛地伸出手來握住了佳期的手腕，另一手圈住她的腰，幾乎屏息等待著她說下去。佳期看著他，卻停頓了許久，甚至又低頭落淚下來，才繼續道：“你應該猜得到……他們對我意圖不軌……那天晚上……我很害怕……又一直在打雷閃電，所以，后來我沒辦法再面對打雷閃電的天氣，每一次打雷閃電，我都很害怕，因為會讓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甚至失憶之后，也沒有改變……”沈青城全身的肌肉都已經僵硬起來，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佳期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很久之后，才又抬起頭來看向他，“你會不會嫌棄我？我始終不想提這件事，就是怕你會嫌棄我……”沈青城心中的痛與怒，沖擊得他整顆心都在震動，可是下一刻，他還是伸出手來，扶住佳期的臉，低頭吻住了她。很痛，痛她竟然經歷過那樣的痛苦；很怒，怒竟然有人敢那樣子傷害她！可是歸根究底，終究還是因為他，她才會經歷這樣的事情，他最恨的，是不是應該是自己？他吻著佳期，卻因為心底的疼痛和憤怒，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佳期徹徹底底地被他連呼吸都掠奪，喘不過氣來。直至她實在憋得受不住了，才用力敲打著他的背，沈青城這才恍然回神，終于松開她的時候，佳期已經憋得滿臉通紅，雙目更是赤紅。她急促呼吸了很久，才終于平復過來一般，看向他：“如果你嫌棄我，不想要我……現在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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