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朝天子的各路諸侯人馬都住在皇城南苑，秦世子的臥房已經熄了燈。突然數道黑影破窗而入，伸手掀開錦被，卻見被下只有一只枕頭。

　　房門突然打開，秦世子立在門檻處，身前身后有重重侍衛拔刀保護，跳躍的火把映入黑影們幽暗的雙眼，也映亮他們眼中的冷意。

　　“呵呵，幾位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貴干？”秦世子抱臂嗤笑，顯然早有準備。

　　黑影不同他廢話，直接出手要來拿他。

　　秦世子擋開招式，退到庭中，身后數十名弓箭手對準黑影。他冷笑道：“看幾位這等身手，恐怕不是普通衙門出來的。別是大名鼎鼎的千牛衛吧？”

　　“世子跟我等去一趟，不就一切都明白了？”黑影中有人一劍將射來的三支長劍劈斷，氣勢絲毫不亂。

　　秦世子道：“那可不行。萬一我入了宮門，本來是太后要召見我，結果不知怎么，太后突發疾病死了，我豈非是百口莫辯。”

　　“你胡說八道什么！”有一人見他口無遮攔，不由大怒。

　　先開口的黑影攔了自己的同伴一把，不為所動道：“哦，看來世子聽到風聲，知道今夜有變，所以先發制人，想了法子對付太后？”

　　秦世子大笑，道：“你們好好看著。我本不想這么快，都是太后逼的。她想抓我，也要看看她和她那個名義上的兒子能不能挺過今晚。”

　　黑影卻冷笑道：“狂妄。秦世子，你以為你的刺殺必定會成功？”

　　“一般的刺客自然不能勝任，我敢派出去的，必然是有把握。”秦世子胸有成竹。

　　黑影沉吟須臾，平靜道：“我看未必。”

　　蓬萊殿外，一陣冷風拂過，數道身形飄忽不定的影子四散著躍出宮墻。

　　長廊上搖曳的宮燈已滅了十多盞，稀稀拉拉的三四盞燈也明滅不定，四下里一片幽暗，只有月色明亮。

　　卻邪目光如霜如電，持劍停了一停。

　　斷水已從寧詞的院中趕來，一臉焦急冷利，忙問道：“師哥，發生了什么？”

　　“有刺客接近大殿。我去追，你保護帝君。”卻邪腳尖一點，眨眼飄出高墻，沒了蹤影。

　　斷水神容肅穆擋在殿門前，將手中的拂塵緊緊握住，渾身上下散發駭人的氣勢，連廊下被風吹來的兩片落葉拂過，也被他的內力碾了個粉碎。

　　殿中喘息聲停住，皇帝聽見非比尋常的動靜，草草披了一件長衣，已經出來了，不悅地問：“怎么回事？卻邪呢？”

　　斷水回頭道：“有一群刺客接近大殿，不知意欲何為。師哥剛追出去了。”

　　皇帝愣了一愣，忽覺身后蓬萊殿中寒氣格外滲人，像是藏著不知名的致命之物。濃郁奇異的幽香飄散空中，一時汗毛豎立。

　　皇帝走下丹陛，與斷水一起立在廊上，憂心忡忡道：“刺客竟然闖進宮城里來了。還不是一個兩個，是一群！一群也就算了，還知道朕今夜在蓬萊殿，真是神通廣大。要禁衛都是吃白飯的么？若不能查出個究竟，回頭他們再想行刺朕，豈非防不勝防。也不知卻邪能不能行，朕想叫你去幫忙，又怕你走了，這些個侍衛沒有用。”

　　斷水見皇帝真有些發怵，不免答道：“帝君放心，任憑什么樣的刺客，都不是師哥的對手。”

　　“卻邪這么厲害？”皇帝驚訝，不禁喜不自勝道，“朕以前單知道他武功很高，很多人不是他的對手，也沒想會達到這個地步。畢竟常常聽人說，真正的高手都隱居山中，輕易不肯踏入紅塵。先帝能以恩典將你們師兄弟詔來，假扮宦官保護朕，朕心里還只當你們是一流高手，與禁衛統領不相上下呢。不行，等他回來，朕一定要好好夸獎他。”

　　斷水無端被連著夸了一句，不由抿著嘴笑，連連點頭，道：“行。帝君要不去殿里睡一會兒吧。夜深了，您站著等師哥不合適。”

　　皇帝斜了一眼身后寂靜無聲的大殿，越加感到心驚肉跳，仿佛什么可怕的東西就要從黑洞洞的殿門爬出來。

　　“朕哪還睡得著？”皇帝又前行幾步，到了庭中央，被斷水和一眾禁衛保護起來，才感到安心。

　　他突然想到什么，神秘地低聲道：“朕問你，你們師兄弟比陳長安師徒怎么樣？”

　　“這個，奴婢沒比過，不敢夸口。”斷水說完，也回頭望了一眼蓬萊殿，漫不經心地笑道，“這蓬萊殿怪香的，息夫人想必很愛侍花弄草，真是個風雅的人。”

　　皇帝心不在焉地道：“嗯，是極香的。”

　　他由這香氣想到了息夫人同樣散發香氣的冰冷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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