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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辛洛斯的選擇


  夢境總是如此瑰麗而奇異,無數不可思議的奇跡,都可以在這方世界中盡情的展現。

  就如同辛洛斯眼前的這片璀璨星空。

  腳下是無邊無垠的黑色土地,而頭頂的無盡高遠中,無數繁星散發著點點寒芒,高懸于漆黑的夜空。但是偏偏又不給人那種無限遙遠之下產生的疏離和冷淡,某種難以言說的悸動在心間流淌,就好像,他和這片星空,是老朋友一般。

  辛洛斯伸出左手,沒有任何緣由的,他總有種感覺,只要自己伸出手,就可以將這片星空握在手中。這么想著,于是他便這么做了。

  出乎領主預料的,奇跡竟然真的發生了,六顆美麗的星辰從無盡遙遠的虛空中墜落。星辰們圍繞著辛洛斯,漫無邊際的開始旋轉起來。

  “這......54213,給我個解釋吧。”

  辛洛斯很清晰地記得,他明明是在被德斯蒙德的那些混蛋們灌酒。可是怎么眨眼之間,怎么又來到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很明顯,這里不是普蕾西亞的時空庭園。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契約者,這里是你的夢境。”

  “果然,是我的夢境......”

  辛洛斯的酒量還算不錯,可惜,那是以前的身體。現在的這具身體始終是太過弱小了,就算喝的是那些低度數的劣酒,喝不了幾杯,也就跪了。

  “說吧,這次又是什么事。”

  “契約者,約定之日到了。”

  “什么?!”

  隨著光球的話語,那六顆星辰也停止了轉動。它們紛紛遠離了驚詫中的領主,首尾相連,帶著令人心驚的魔力,構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六芒星。

  “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快......這才幾個月?”

  踏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光球就和他說過。不管他做了些什么,那都無關緊要。只要他活著等到了契約之日的到來,那么他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不管那兩位虛無縹緲的存在的賭約如何,他都會獲得自己的獎勵。

  一個隨便許的愿望。

  “是的,在虛空的見證下,契約已經完成,今天即是約定之日,只要你踏入這個法陣。那么,你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而你提出的愿望,只要是在【......】能力范圍之內,都會被滿足。”

  辛洛斯此刻已經沒有心情去關注那個可疑的消音是怎么回事了,他咬著下唇死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哪派嘴角間已經可見殷殷血跡。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我明明什么都沒做,怎么會就完成了契約......”

  “我等本來就沒有要求你做什么,我等期待的,只是約定之日的到來。”

  約定之日,約定之日到底是什么?辛洛斯努力的回想起來,來這里之前是在喝酒......喝酒,對了,喝酒!

  是平安夜!

  不對,是圣誕節!

  約定之日就是圣誕節!

  辛洛斯無力的跪倒在地,輕聲呢喃著:“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圣誕節就是約定之日?這樣我也......”

  可愛的愛麗,嚴謹的畢斯馬爾可,英武的阿瑞安赫德,帶著莫名想法的迪托哈特......在這個世界的幾個月,明明從未消停過。期間更是充滿了各種被誤解,被厭惡,甚至是險死還生。但是這樣精彩而熱烈的人生,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辛洛斯是人,一個渴望被認同的大孩子。

  他的努力,德斯蒙德的諸位騎士們看在眼中,認同了他。可是,在他心中,又何嘗不是認同了那些為他出身入死的伙伴們呢?

  諾曼入侵時,畢斯馬爾可看到垂死的辛洛斯,眼中的那股絕望和瘋狂;北芒斯特時,杰雷米亞為了保護梵卓,看到仇人卻遲遲不肯拔劍的隱忍;克萊斯被捕下獄,就算是面對各種酷刑,也始終死死的咬住牙關,不肯開口......

  君以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以真心對君。

  “對了,什么愿望都可以是吧......”

  光球的聲線仍然如同往常那般冰冷無情,如同扯線木偶一般。但是在這無垠的星空下,卻莫名的帶上了無比的威嚴:“正解。”

  “那么,我如果許愿,留在這個世界......也是可以的吧?”

  光球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回答道:“可以。”

  可以啊,那就好,那就好......雖然浪費了一次貌似無比寶貴的許愿機會,但是如果是為了你們這些混蛋的話.......你們這些混蛋,就準備為我打工到死吧,混蛋!

  辛洛斯的緊緊的握著黑色的土壤,眼中不斷地閃現著淚花。

  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反正也沒什么好眷戀的了。自從父母死......反正我也是個多余的人了吧?我在那個世界,又有什么牽掛呢?

  等等,爸媽......

  “如果我許愿復活我的爸媽,這樣也可以嗎?”

  “可以,很簡單的一個愿望。”

  辛洛斯心頭剛剛升起的那一抹希望又被無情的熄滅了,愿望只有一個,可是......

  他是萬萬不肯拋下德斯蒙德的,這些日子,他寫下,又撕毀了無數的紙張,為的就是在重重困境之中,為德斯蒙德尋找到一個強大起來的機會。而為了制作出那些白紙,傷勢始終沒有痊愈的他,又是熬了多少個通宵?

  德斯蒙德,有他的同伴,有他的心血。

  但是,世界的另一端,有他的父母。因為他的錯誤,而逝去的父母。上天給了他機會,如果他不去挽回,那還算什么人子?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光球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領主并不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但是這一次,他是如此的厭惡自己,厭惡這個無能的自己。要是我能像那兩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那樣強大,那該多好......那就一定什么煩惱都沒有了吧?

  “契約者請盡快選擇。”

  光球淡然的逼迫著,辛洛斯在這巨大的痛楚中,反倒冷靜了下來:“什么愿望都可以是吧?”

  “那么,我希望我現在能有三個愿望。”

  “拒絕。”

  光球冰冷的話語如同利箭一般,使得辛洛斯搖搖欲墜,但是他還是堅持著:“你不是說什么愿望都可以?”

  “請契約者不要使用這種有邏輯陷阱的愿望。”

  果然,還是不行啊。

  辛洛斯沉默了。

  “契約者,請盡快選擇......10......”

  騎士們以自己的鮮血和尊嚴來維護自己的誓言,可是,自己又用什么來回報他們呢?那可笑的采邑嗎?

  “9......”

  “8......”

  “7......”

  “6......”

  愛麗現在才八歲,雖然有著國王無形中的保護。但是巴西爾皇帝畢竟年事已高,誰也說不清他到底能活多久,更何況,王都離德斯蒙德實在是太遠了。沒有了家長庇護的貴族幼女,也不知要受多少欺辱。

  “5......”

  “4......”

  “3......”

  當年要不是我的錯,爸媽也就不會......如今有了挽回的機會,如果就這么放棄了......

  “2......”

  “1......”

  在最后一刻,辛洛斯終于下定了決心。既然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么這一切就都由他來結束吧。錯誤已經太多,是時候該終結這一切了。

  “我許愿,我要成為新世界的......”

  “0.”

  “契約者并沒有選擇愿望.......許愿機會保留,延期至下一個約定之日......”

  隨著光球的話語,那六枚星辰也失去了璀璨的光輝。它們縮小成了六個顏色各異的光球,又重新落回了辛洛斯身邊,不斷旋轉著。

  辛洛斯沉默許久,他一把抓出黑發中的光球,涕淚縱橫的臉上,浮現起一個瘋狂的笑容:“啊啊啊,這不是我的朋友54213么,我今天想起了幾個陀螺的新玩法,你有沒有興趣試一試呢。”

  “契約者,低位格的攻擊,對我是無效的。”

  ......

  辛洛斯躺在黑色的大地上,眼中是無比的輕松。盡管剛才耗盡了體力,也沒能把光球怎么樣,但是現在心情大好的辛洛斯,顯然也沒有了追究這個家伙的興致了。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愿望可以延后呢?”

  “許下的諾言,自然就要兌現。既然說要給契約者一個許愿的機會,那無論如何也要完成。既然契約者暫時不想選,那就只能延后了。我認為這樣的常識,不需要重復。”

  你家的常識可真怪異。

  “我拖個幾十年,沒問題吧。”

  “契約者這樣會增大我的工作量,但是理論上,并沒有問題。”

  “那就好。”

  雖然有些恨不得拆了光球,但是總體來說還算不錯。既然愿望能夠被拖延,那么,自己只要呆到覺得時間成熟的時候,再行離開就是了。

  等到愛麗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

  辛洛斯平復了一下心情,看著頭上那無盡的銀河,再次抓起了光球:“雖然這樣美麗的星空,真的很少見,但是看久了也有點厭煩啊。快點告訴我,怎么退出這個世界?”

  【自古忠孝難兩全,跨過這兩難的你,感覺自己的心胸變得更加寬闊了。不過既然選擇了繼續這個另類的游戲,那么你就必須得重新面臨一個重要的選擇了。命運之門為你敞開,不要猶豫,遵循自己的心意,向前進發吧。出發,偉大航路!】

  【1.深淵黑】

  【2.憔悴白】

  【3.無盡藍】

  【4.紳士黃】

  【5.變態粉】

  【6.基佬紫】

  六枚閃爍著各異顏色的星辰,圍成一圈,在辛洛斯周圍不斷旋轉著。沉默的它們,好似在等待著什么。

  “吶,我說。以后能不能給我正常點的選項?”

  “請契約者盡快做出選擇。”

  “......你的意思是,是我隨便抓一個,我就可以退出這個世界了?”

  “正是如此,但是我必須提醒契約者,你在選擇命運的同時,命運也在選擇你。請不要隨意下決斷,以免后悔終生。”

  光球很少這么正式的告誡他,但是每一次當光球這么認真的時候,那就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辛洛斯收起心頭那陣輕松帶來的松垮,他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六色星辰,開始仔細的思量起來。

  這六枚星辰的顏色并不刺眼,反而無比的溫和。就算是長久的直視它們,也不會被刺傷眼睛。但是更多的,辛洛斯卻再也看不出來了。

  這六枚星辰,除了顏色不一之外,其他仿佛都是一模一樣的。光球雖然說讓他謹慎選擇,但是偏偏又不肯給他任何提示,瞬間就讓辛洛斯感到無比的頭疼。

  既然星辰上看不出問題,那就從選項上來看吧。一如既往的亂七八糟的介紹,但是從選項上,倒是可以看出一絲端倪。

  四五六這三個選項,看著就是無比的可疑,絕對不能選。

  那么,就只能從一二三里選了。

  黑,白,藍嗎?

  如同深淵般的黑暗,無邊無際的深藍,以及褪去純色的蒼白。

  辛洛斯看著眼前那散發著三色光芒的星辰,久久不能下定決心。黑色的星辰雖然說無比的怪異,但是在辛洛斯眼中,它確實散發著黑色的光芒。領主黑色的瞳孔中映著黑色的星辰,有那么一瞬間,辛洛斯就想要伸出手去選擇它,但是出于某種原因,手到半路又停下了。

  黑暗的魅力確認讓人難以抵擋,但是既然設計命運,果然還是光明一些比較好。

  辛洛斯移開目光,看向了白色和藍色的星辰。

  不知道是不是看的久了,辛洛斯感覺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看著那深藍的星辰,眼前出現的卻是一片無窮無盡的汪洋大海,無數的海浪涌起又落下,無聲的展現著自然的威勢。

  而白色就顯得安靜多了,純潔耀眼的白色慢慢的褪去了光澤,只剩下一抹蒼白。沒有黑暗的魅力,也沒有深藍的威勢。

  可是,辛洛斯卻被它吸引住了。

  辛洛斯感覺自己似乎可以體會到它無比孤獨,但是卻又無比倔強的心情。就算褪去了顏色,也依然在無聲的堅持......

  “那么,就選你了。”

  帶著些許笑意,領主伸出手指,在蒼白的星辰上輕輕一點。那蒼白星辰起初似乎還有些難以置信,被辛洛斯點落的身體上,散發出陣陣波紋,竟然就這么停下了飛舞,直直的停在了空中。

  “不是這樣嗎?那我再點一下好了。”

  纖細的手指再次落到了蒼白的星辰上,隱約間,辛洛斯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被徹底的改變了。但是仔細感覺之下,又似乎沒有。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他還是那個他。

  不......蒼白的星辰在領主的手指下,竟然如同獲得了新生。原本的蒼白色光芒,竟然一點點的恢復了純潔,甚至在它的核心處,一抹鮮艷的火紅,開始隱隱跳動。

  不過,這些都和辛洛斯沒有了任何關系。當領主看到那抹跳動的火紅的時候,整個人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的世界,再次沒入了黑暗。

  其他五色的星辰圍繞著重回純白的星辰,似是在慶祝一般。隨后它們光華大作,散發著無比光輝的它們,如同初見時那樣,又回到了那片璀璨的星海之中。而白色的星辰在閃爍一陣之后,也一個猛子扎入了昏迷的辛洛斯體內,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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