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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別亦難 上


  “炭兒,叫姑姑,她……是你單嫣姑姑!鼻靥K在背后柔聲說道。yu女峰前弟子在小童肩上輕輕推了一把,她的臉上掛著欣慰的微笑,可是聲音里卻分明蘊著悲傷,有亮光在她眼瞳中閃爍。

  胡炭沒有挪步,他只是呆呆的看著對面那個看起來陌生又似極其熟悉的女人,發(fā)不出一言,動不了一指,整個人就像被魘鎮(zhèn)住了一般。其實不用秦蘇提醒,胡炭早就知道這是他的親人,是比姑姑還親的親人。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明明白白的知道這一點。

  就如同破殼的雛雀天生便知父母的鳴聲,未睜眼的幼貍,置于萬類之中也能迅速辨知同族的氣味。

  這是超脫在五感之外的,蘊于血脈之中的識覺和認知。

  單只感覺那仿佛在響應對方的呼喚一般,漾遍全身的一潮又一潮的血液洄涌,以及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里許多零碎而又模糊的畫面,少年就已經(jīng)知道來人與自己關系匪淺。他只是被嚇住了,因為伴隨著種種異征,還有一股突如其來的,令他陌生卻又無比強烈的情感,迅速占據(jù)他的心緒。

  秦蘇站在身后,她并沒有看見胡炭洶涌而下的淚水。如果見到小童這副模樣,秦蘇一定會吃驚的,因為在她記憶里,胡炭自從四歲過后,就沒再哭泣過了。

  胡炭其實并不想哭,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身體里面仿佛另有一個小人兒在操控著自己的情緒和反應,他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能清楚的感覺到在看見那個女子涌出淚水的剎那,自己的心頭怎樣油然涌出無數(shù)的委屈和怨責,還有辛酸和自憐,那股久違的酸楚之意是如此強烈,迅速填滿了心間,然后爬上喉頭,嗚咽了嗓音,躥上鼻目之間彌散開,化成滾滾熱流潸然落下。

  他明明白白的感覺到,心里面有一股沖動,驅(qū)使他想要放下現(xiàn)在的鎮(zhèn)靜,讓他不顧一切的跑到那個女子的身邊,把頭埋進她的懷里,嚎啕大哭一場,像一個尋常的受到委屈的軟弱孩童那樣,尋找到大人的庇護,然后盡情的傾訴,聽到她柔聲軟語的撫慰。

  “炭兒,叫姑姑呀,”秦蘇拭了一下眼角,拿眼望著單嫣,口中一邊勸說,她見胡炭僵在原地不言也不動,還道他是怕生,可是一低頭間,卻發(fā)覺小童瘦弱的肩頭在微微顫抖,單薄的衣物隨著顫抖在風里簌簌振動,“這孩子在哭!”秦蘇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一股柔情涌上心來。她把手撫上小童的臉頰,沒有出乎意外,她的手掌被濡濕了。

  “可憐的孩子……這是他懂事以來頭一次見到親人,也難怪他傷心。”秦蘇深深嘆息,心中憐惜更甚,她輕輕的揩干小童的淚水,然后拿起他的手掌,領著他邁步向單嫣走了過去。

  單嫣這時幾乎站立不住,她半蹲在雪地上,雙眼死死的盯著胡炭的臉,似乎想要從這張小臉上找到過往熟悉的一些痕跡。失聯(lián)的九年間她曾無數(shù)次的夢見過與胡家父子相遇的畫面,描摹二人的形貌,每一次都是那個停留在印象里未入而立的胡不為,抱著哭聲微弱的楚楚可憐的嬰兒,站住了微笑望她,就像那年元宵時兩人離別那一幕。

  是春夏還是秋冬,他身后的背景是花影漫天還是揚揚飛雪,這些都無關緊要,她眼中心中能看到的只是他溫和的笑容。他依然是她相偕長大成人的那個不為哥哥,善良,待人誠懇。想象中的相逢每一個場面都是如此傷感和溫馨,令人期待。

  但真正的重逢到來,卻是在這么一個突兀的時刻,在這樣凄清的野地里,以這樣完全讓人無法防備的方式降臨。

  因而帶來的沖擊和震撼,就更格外強烈。

  她把兩只手掌都緊緊捂在了嘴上,竭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發(fā)出哭音,隨著反復交替的極喜與極悲在胸間激蕩,她光潔的眉間便一再蹙緊,又松開,蹙緊,又再松開,熱淚沱然直下,浸滿了指間。

  歲月無情,造化無常,對于人和妖來說,都是毫無二致的。即便是擁有漫長生命的妖族,親眼見到一個當初離別時的只會哇聲啼哭的嬰兒變成一個小少年站在面前,眼淚汪汪,想要上前相認卻又不敢,單嫣心中還是覺得如同被利刃凌切一般疼痛。

  孩子穿得并不好,在如此大寒天氣里居然只穿一件單薄的夾襖,身子骨也不甚茁實,氣色悒郁,似是近期剛遇過什么挫折,顯然胡炭這幾年過的日子并不能稱得上如意。

  九年時間,她錯失了太多的東西。換成平民母子,或許經(jīng)過九年暌別,再相見時可能就已是惘若路人。雖然藉著一股氣息牽引,她和胡炭能夠感應到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但是小童臉上的遲疑和迷茫不安還是刺傷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未來還有沒有機會彌補上這份巨大的缺憾。

  風卷雪動,犬吠鷹鳴。這片雪地上陷入一幕奇怪的靜默之中。

  一眾外出行獵的富家公子和莊客們此時正打算悄悄退走,對普通平民而言,江湖人物的爭斗是他們避之唯恐不及的災事,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遭受池魚之殃。而雷閎師徒和明錐三人也都有些尷尬,本來都已經(jīng)擺開陣勢,只等對方上前一言不合便即老拳相向,哪料想才剛剛覷面,未交一言,雙方夥中已經(jīng)出了這般狀況。雷閎還好些,早前就得秦蘇通過聲氣,約略知道些內(nèi)情。明錐也和暗食、錯綱幾人一般曾聽單嫣述說過往事,知道她有一個流落在外的故親之子,這時見到她與一個幼童才一朝面便忽然哭泣,略一思索便知端的。就只一個完全不明就里的老和尚,前一刻還捋袖生風豪興飛揚,蓄勢待發(fā)的只待大斗一場,哪知突然間情勢急轉直下,原本兇悍決絕的狐貍精竟然示弱,伏地大哭起來,而自己這邊一個剛剛認識沒多久的小娃娃居然也跟她含淚對泣,看樣子兩人是舊識。這轉折也未免太離奇,一時瞠目結舌,張大了嘴站在那里,再合不攏來。

  “這是怎么回事?”老和尚吃驚的轉頭去問雷閎。

  雷閎搖了搖頭,簡單的向師傅解釋:“還不太清楚,看起來好像是狐貍跟小胡兄弟互相認識!闭f著專注的凝望著秦蘇和胡炭走向單嫣。他對胡炭這時的反應也有些吃驚,那二人分明是今日才初次見面,簇雪是成年妖怪,憑著氣息能夠認出胡炭并不奇怪,可是看小娃娃這番情緒激動的模樣,他好像也能辨識出簇雪,這又是怎么道理?

  明錐這時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胡炭身上,眉間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他實不愿在這當口多生枝節(jié)。夕照山和驚馬崖此時正在相州境內(nèi)布局角力,不日將有大戰(zhàn)。驚馬崖有旋刺和秋紅舞兩個雙紅破進的大妖坐鎮(zhèn),還有悅火、鉤連、山越幾個得力幫手,廣澤獨力難支,正需仰賴簇雪的神奇醫(yī)術來扭轉劣勢,在這當口卻跑來這么個小娃子,這可有些麻煩。這小鬼頭帶走不合適,留下也不合適,左右都會讓簇雪分心。

  單嫣這時自不會去揣摩明錐的想法。眼見著秦蘇已經(jīng)把胡炭領到近前,再也顧不上傷心,幾步搶上前去,正要說話,卻猛聽見一陣激烈的尖鳴從胡炭懷里發(fā)了出來,少年胸前的衣衫劇烈抖動,‘嚯嚯嚯’的銳響直若金戈交擊,不由得呆了一呆。“這聲音在哪里聽過。”她恍惚惚的想道,正努力追索這奇異感覺的來源,一瞥眼卻看見胡炭手忙腳亂的正用手按壓胸口,一邊還不住拿眼望自己,那眉眼神情已分明有些胡不為舊日的模樣。當時心中劇痛,她頓時想起在哪里聽過這個聲音了。九年前,在她拼死回援定馬村的那一夜,一個剛剛遭遇滅門大禍的男子慌里慌張的為重傷的她熬煮雞湯,那晚上,耳畔響著的,就是如今日這般的一陣尖鳴……單嫣才剛忍住的熱淚又再次潸然灑下,只是這次她沒再猶豫,飛步走到胡炭近前,一把攬住了小童的頭頸,緊緊抱住,然后把臉貼在他的額上,嗚嗚哭泣,姑侄兩個人的淚水溶在了一起。

  這是九年前那個攥著小小的拳頭,蜷縮在亡母衣物里的孩子。一轉眼間,竟然長得這么大了。單嫣哀慟的想著,猶自清晰記得當日為他接生時的情形,小小的身子裹在染血的胞衣里,皮膚皺縮,不踢也不蹬,只在胸口起伏時發(fā)出輕微的細聲,哭聲弱得跟一只小貓相似。這孩子未及出生便兩度遭受罹難,全是靠著她的法術牽引和寄魂才來到這個世界上。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可是這樣的吉祝之愿似乎沒有半點應在胡炭身上,看他臉上的風塵和過早的智慧,這個小小孩童,看起來這些年一直在經(jīng)受著風霜砥礪。

  “孩子……孩子……乖孩子……你受苦了……”單嫣喃喃的說,在小童臉上吻了又吻,親了又親,萬分疼愛。胡炭臉色很白,身材比起尋常的九歲孩童也未免太瘦一些,神情也很悒郁,不知道他這些年還都經(jīng)歷過多少風波。她心中既是痛惜又覺愧悔,雙手捧著胡炭的臉溫柔端詳,細細的摩挲,發(fā)際、眼眉、鼻子、眉邊斜飛的疤痕,一一用手指掠過,小童的眉目有七八分肖似其父,另二分是亡母趙萱的模樣,單嫣在心中逐一和記憶中的故人對照,心中悲喜交集,臉上表情便時而端凝時而凄婉,忽而變溫柔,忽而又變哀慟萬分,簌簌垂淚。胡炭不敢動彈,任由單嫣擺布,腦中渾渾噩噩的,若喜若悲,眼前一幕便如發(fā)生在夢中。那些喜與悲都裹在一重厚厚的隔膜里,讓他無法表達出來。他從這個姑姑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極其好聞的香氣。剛才,就在兩人甫一接近的時候,他就發(fā)覺二人之間的聯(lián)系變得緊密許多,自己就像鏡面上的一滴水珠,忽然滾近了另一灘水,在一瞬間就完全放下了所有的不安與防備,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融入她的懷中。

  他感到愉悅,感到放松和安寧。

  這樣的感受,是秦蘇過去從不曾帶給他的。

  “這是姑姑……還是姑姑么?不是我的娘親?”胡炭腦中轟轟鳴響,亂緒萬千,他真切的感覺到了這個‘姑姑’身上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她有著和他血脈和鳴的氣息。他能隔遠感覺到她心跳,能輕易感知到她的情緒和思想,“只是姑姑啊,可是……為什么她看起來這么親切?”

  單嫣哭泣了好半晌,沉浸在回憶里,渾然忘我。好一陣之后,才終于把情緒控制住了,她微微蹲下身子,再捧住胡炭的臉,柔聲問他:“乖孩子,你是姓胡,祖居在汾州定馬村里。你母親姓趙,你爹爹叫胡不為……他……他……”說著聲音忽的顫抖起來,戛然止住,她微抬起目光,妙目急向四面逡巡,想要再尋找到胡不為的蹤跡。在短短瞬間,嬌顏之上便同時閃現(xiàn)出驚惶、憂慮、慚愧、羞澀、渴盼諸多情緒,顯然經(jīng)過九年的光陰,當年那個鄰家漢子在她心中仍然占據(jù)著無比重要的位置。

  只是眼見著四圍覆雪,除過中間這一大撥人,和遠處那領著兩個娃娃拾柴的婆子外再無余者,這才失望的收回目光。想起剛才秦蘇對小童的稱呼,便道:“你叫炭兒,這是小名么,爹爹給你起了甚么名字?”

  胡炭這時猶自陷入一團混沌之中,再沒了往日一絲機靈勁。他迷惘的看著單嫣,心中反反復復的只是回響著那個疑問,眼神中便也充滿疑惑,訥訥的答了句‘爹爹’便說不出話了。

  還是秦蘇接過了話頭,她站在胡炭身后,輕輕把手搭在小童肩頭,微笑著向單嫣說道:“就喚作胡炭,胡大哥說過,‘炭’字取的是一句詞里‘天地為廬,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的用意,他盼這孩子將來出息,在陰陽術法之道上有成就,所以叫做胡炭。”見單嫣把目光轉向自己,便微微稽首:“是單嫣單姑娘吧,我聽胡大哥提起過你,我叫秦蘇!

  單嫣目光有些渙散,視線望向秦蘇,思緒卻遙在九天之外。她兀自震驚于那四句‘天地為廬,造化為工’字詞里。這些話是她早年間修道所聞,后來轉述給胡不為的。隔來經(jīng)年,身邊再沒有人跟她談及過這些言語了,不意想今日再從一個陌生的美貌女子口中聽到。而胡不為竟然用這詞來為兒子取名,這讓她既感歡喜又覺辛酸,憶及深處,更復惘然和凄楚。呆呆想了好一會,察覺到秦蘇投來的同情和了然的目光,這才惕然知覺,神色微微一凝,展了個蒼白的笑容向秦蘇示意。她化身單嫣在定馬村居住十余年的事情,雖非隱秘,但也決不是閑時用來磕牙消遣的逸趣談資。胡不為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既肯將這些陳年往事告訴這個女子,還把兒子暫時交由她托管,顯是對這個女子極為信任的。當下便對秦蘇生了些好感,認了名道:“我是單嫣,秦姑娘一向少見!

  秦蘇微笑著回道,“單姑娘早年被情勢所迫,不得不離家,胡大哥都跟我說過。那時我都還不認得他呢,只是幾年前遭遇到意外,是胡大哥把我救回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眴捂坛h首道,心中便有些恍然。胡不為雖然不通法術,但因自己給他度過氣,卻畫得一手好醫(yī)符。那本就是單嫣準備讓他在人間享受欽仰和立身保命的資本。這個美貌女子想來也是承過不為哥哥的藥澤,是他治愈的病人吧。只不過兩人一醫(yī)一患,竟能交知到這個程度,想來其中還有些故事。

  “在這樣的場合跟你見面,倒是失禮了,別要見笑才是!眴捂陶f道,她心里對每一個愿意親近胡家父子的人都是抱持著感激的。胡家在十年前幾遭覆滅,在這世上孤孓無親,狐貍深愧無法與之共苦,恨不得路遇的每個人都對胡不為示現(xiàn)歡顏才好,雖然她從秦蘇對胡不為的稱呼中察覺到一絲不一般的情愫,然而她自信深知胡不為的性情,倒未覺得有什么不妥。本來謙謙君子,游女慕之,這是天行大道,若是她看中的人再沒有旁人來欣賞,那才是叫人奇怪了。

  不過這個女子,可真是個漂亮人兒啊!單嫣在心中暗想道,細細打量秦蘇的相貌,見她眉彎半月,星目蘊采,端莊卻不失柔媚,口鼻處雖遮著一重素紗,然而隱約處不掩風流,安靜站在那里,如同懸鉤停巒岳,好花靜壁前,自有一股雍容和婉的氣度。

  秦蘇是個美人,這是毫無疑問的。但凡見識過她顏色的人,都不會否認這一點。作為當年名動江湖的兩位佼佼俊杰后人,秦蘇繼承了父母的優(yōu)點,姿容甚妍。即便多年來勞于風霜,肌膚不若少女時那般嬌嫩,然而貧苦艱辛的日子又更賦給她一段堅忍風情,如清梅礪雪,素華微吐卻又暗香涌生。是以先前那騎紅馬的富家公子,才一打個照面,心神便被她的容顏所奪。

  單嫣雖也自負容貌,但自忖此時對起秦蘇,卻也不過是各擅勝場,難操必勝之券。不為哥哥跟這樣的佳人朝夕相對,怕是也難免要生出些非分之想的。她這里細細打量著秦蘇,那邊那姑娘應過她的話后,也是含笑注視著她。兩個女子今日頭次見面,都對對方產(chǎn)生了好奇。秦蘇是久聞單嫣之名,一早就想象過這個被胡不為叫了幾十聲‘嫣兒’長什么模樣了。當初在賀家莊里,胡不為一夜間反復呼喚,不提自己反叫其他女子的名字,可是讓yu女峰棄弟傷心了好長一陣子,印象無比深刻。而單嫣雖是初聞秦蘇之名,但看到胡炭對她的親密和依戀,也不免想去揣摩對方的來歷。

  二人在這里四目相對,各自贊嘆。秦蘇因知胡不為身歿之故,全不以單嫣為敵,細說來眼前人也不過是和自己一樣是個不幸女子而已,情愛同系于一人,但都已經(jīng)隨那男子的離世而失了著落,只足同病相憐。單嫣卻是越看越感覺到壓力重大,秦蘇不亢不卑,溫和從容的模樣,很有一番閨秀風采。這可不是一個尋常豪富人家能養(yǎng)出來的氣質(zhì),而且看她偶爾落向胡炭的目光中那份關切,更是讓單嫣感覺到了不安。這個女子和胡不為關系極深,怕不只是孺慕與被慕者這么簡單,單嫣省悟到了這一點,眼神中便多了些復雜的意味,也不知在不為哥哥心里,自己和這個姑娘哪個才更美貌一些?這般想著,心底下便無端生起爭勝之意,倒暫時忘記了正事。一瞥眼瞧見側左方的眾莊客正緩緩退走,夾在眾人中的紅馬公子猶自失魂落魄的在自己和秦蘇臉上來回偷看,當下微一挺胸,借著抬手理額發(fā)的當口,目光似看非看的向那邊瞟了一眼,唇角淺淺一抿,這一下不笑自嬈,狐妖的天媚之態(tài)突然涌生,如嗔如喜,似慕似訴,如同冰封的花海陡然怒放濃香。

  莊客群里立時大亂。抽氣聲,咽唾聲,叫痛責罵聲,馬匹嘶鳴聲,響作一團。那幾個走在前頭的貪戀美色,頻頻回顧之下被這一眼勾得魂游體外,突然駐足,后面的人撞了上去,人翻馬跳的摔倒成一片。

  幾乎所有的莊漢都停了行路,站在前頭的幾個魂飛公自不必說,后面的受害者尋源頭向這邊怒目瞪來時,也皆是瞬間口目兩張,呆呆不語。那名突然驚艷的紅馬公子尤其不堪,見到單嫣那一眼竟似是看向自己的,一時間腦子里‘轟’的響了一下,心中涌起狂喜,在馬上打了一個大抖,幾乎摔下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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