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人類才能擁有神
“個人來說,并不喜歡那個稱呼呢。”
“N·T么?”
“對,就跟不喜歡別人稱呼我是調(diào)整者一樣,這和我是不是沒有關(guān)系,這只和我是誰有關(guān)系。”
瑪爾基奧坐在禮拜堂的長椅上,對著空著的座位伸了伸手。
“你是說——伊芙小姐就是伊芙小姐,而不是別的什么嗎?”
“我必須先身為我,然后才是其他的角色。一般來說不都是這樣的嗎?”
“可是,許多人卻會被其他的身份所禁錮住,而變得迷失自己究竟是誰這樣一個重要的命題呢。”
瑪爾基奧并非以身為上位者的身份與伊芙交談,也并非將自己的地位放在伊芙之下。
甚至可以說,兩者的交談之中已經(jīng)消除了身份上的差異。兩人的交流一直都處于平等并且平和的狀態(tài)。
“關(guān)于之前在奧布的事情……謝謝瑪爾基奧大人您的從中翰旋。如果不是您的話,恐怕我也沒有辦法那么簡單就脫身。”
瑪爾基奧微微一笑,說道:“那只是各取所需,既然曙光社和奧布得到了所需要的東西,那么也就必要對伊芙小姐您做出更多的限制。我請你到這里來,其實也是有一點私心的。”
“因為我是N·T?”
“我只是想要見見,人類脫胎換骨之后的樣子。”
“那或許真的就要讓您失望了,瑪爾基奧大人。雖然您看不到,但是我想您也是明白的。我可不是長出了八只手,或者睜開了四五只眼睛的怪物——我是人類,是無可救藥又愚蠢的人類中的一人。”
“真是悲觀呢。”
“我不想太過樂觀。”
談話的間隙,伊芙抬頭看向了教堂的深處。除了自己和瑪爾基奧導師坐著的木質(zhì)長椅外,在教堂大廳的盡頭,還存在著一個小小的祭壇。祭壇的背面聳立著高大而殘破的十字架,原本應(yīng)該是純白色的十字架上沾染了些許的污漬,原本莊重而神圣的感覺蕩然無存。
“神已經(jīng)不存在了。”
伊芙像是夢囈似得,說出了可能會讓宗教人士大皺眉頭的話來。
“或許十字教已經(jīng)不存在了,但是神卻依然存在著。”
“您是認真的嗎?”
伊芙并不認為擁有能夠影響到曙光社運營這樣能量的人物,會是一個神神叨叨的神棍。在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崩潰的宗教中,十字教自然不能免俗。到了十多年后還在傳播教義,這種行為本身就可以被按上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罵名。
“是啊,我的確是認真的。”
對于伊芙嘲諷的語氣,瑪爾基奧導師并沒有生氣。他雙手拄著拐杖重新站了起來,連抽搐的時間都沒有便準確地轉(zhuǎn)向了十字架。
“的確,擁有固定形象的神已經(jīng)沒有了,可是人們所擁有的‘神’卻還在世界上存在著。只要人類存在一天,這樣的‘神’就會存在于每個人的心里,只有人類才能夠,也才會擁有神。”
他在說什么?特意將自己叫來,不會就是用這種亂七八糟睜著眼胡說八道的話來給自己洗腦吧?
“說起來,第一次知道N·T理論,將這個可能性告訴我的人,就是弗里德。”
“弗里德??”
“啊啊,那個時候他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之中,最后的希望一樣,興奮地找到了我。”
頓了頓,他像是在回想著當年的情景一樣,微微抬起了頭。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我完全不認為這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有些冷淡地拒絕了他。”
弗里德曾經(jīng)說過,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找到了瑪爾基奧導師,對方也給了諸多的幫助。不過現(xiàn)在聽起來,弗里德找到瑪爾基奧導師可不是為了混一口飯吃那么簡單。恐怕還是懷揣著什么夢想和希冀找過來的。
只不過,對方就和自己說的一樣,并不買賬。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是弗里德告訴了您,關(guān)于我是N·T的事情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他并不確定你是N·T,而是告訴我終于找到了一個像是N·T的女孩子。對他來說,算是‘宿命的相遇’吧?”
“瑪爾基奧導師,您認為——N·T究竟是什么呢?”
伊芙探出身子,New·Type這個詞,第一次是從奧福斯特爺爺那里聽到的。而第二次,就是從弗里德那兒聽到了粗略的解釋;而真的對N·T有了直觀了解的源頭,反倒是已經(jīng)成為了她最大的敵人的“芙蕾雅·奧杜爾”那里了解到的。
“人類應(yīng)該獲得的形態(tài)”
“……”
“我一直,對現(xiàn)在的人類很不滿意。”
“不滿意?”
“暴力、墮落、充滿欲望、貪得無厭又沒有底限。和我曾經(jīng)所堅信的世界相比,這個世界已經(jīng)污濁了。原本被自己的矜持所束縛的人性野獸就這樣突兀地逃了出來,肆意地揮灑著鮮血。”
瑪爾基奧低下頭,用沉痛的聲音說道,
“這樣的人類,與其說是地球的主宰,不如說是地球的病毒還更加正確。”
“看起來,您對于世界也不是那樣充滿希望啊。”
“希望還是有的。”
拄在拐杖上的雙手,因為用力而使皮膚發(fā)白了。十根手指互相交疊,但卻不停地顫動著。
“如果是現(xiàn)在的人類——不管是調(diào)整者也好,自然人也罷,都不過是舊人類罷了。換句話說,當人類再一次獲得了進化之后,是不是就能夠跨出新的一步,走向新的天地呢?”
伊芙一聽,愣住了。
這個人還真是愛做夢啊。
她這么想到。
“怎么了,伊芙小姐?”
“啊,不,只是有點吃驚罷了。”
“吃驚于像我這樣立場的人,竟然會說出這么幼稚的話來么?”
“……”
瑪爾基奧,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伊芙不由得在自己的內(nèi)心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說他愚蠢,自不必多言。擁有這樣的手腕和能量之人,怎么可能是個愚蠢之人?但是如果說他老謀深算,卻也不夠準確。至少從伊芙對于他的觀察和短時間內(nèi)的了解來看,他應(yīng)該沒有這樣的傾向。
那么,到底是什么?
簡直就像是孩童和智者之間不停地切換一樣。這個人,著實有點讓伊芙摸不清路數(shù)了。
“抱歉,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其實關(guān)于N·T。我覺得并不應(yīng)該從教條主義的學術(shù)方式去探索。說到底將自己都當作科學的一部分,并且進行操控還獲得了成功的人類來說,最終也只會將N·T視作是一種擁有了更多的‘力量’的人類吧。就像是利拉丹曾經(jīng)說過的:‘如果我們的諸神和我們的希望,都已經(jīng)只是科學性的東西的話,那么我們的愛也只能說是科學性的吧。’那樣的世界,我覺得非常的寂寞啊。”
伊芙眨巴了一下眼睛,試探性地問道:“難道不是嗎?”
“我也不清楚——畢竟,當初我就不怎么贊同這種學說。突然有人跟你說,人類將來會進化成為‘毫無誤解之下彼此互相理解,無障礙的溝通和生存下來的物種’我想誰都不會相信得吧。”
不要說不會相信,就算是現(xiàn)在伊芙其實還是懷抱著疑惑的。
“當我聽到弗里德對我提起N·T的時候,我想到了一個人。”
回憶著剛剛被奧爾科特號撿去時的光景,伊芙將那一天的談話說了出來。
“查拉圖斯特拉。”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原來如此,伊芙小姐是這樣想的么?”
“那是一個夢,夢想著可以出現(xiàn)一個超越了自然人,超越了調(diào)整者的‘超人’出現(xiàn)在世界上。帶領(lǐng)那些尚未超越自身的‘末人’,完成各自超越自身的過程。而那些無法超越自己的人,則將最大的權(quán)利,最大的力量,最大的自由甚至是最大的正義交給了那些超人們,自己卻甘于墮落。”
說到這里,伊芙不由得滯了滯。
“當然那,尼采的想法或許還是太過絕對了。他對于‘超人’者是自由自足且自私的。他們架構(gòu)了新的社會秩序而不被社會所控制,超出了善惡的觀念之上,也就不會被良心所譴責。但事實上即使再如何的超人,也必須生活在社會之中。人類本身所構(gòu)架出來的社會體系,已經(jīng)徹底將這種可能性抹殺了也說不定。”
“但如果只摘取和N·T相關(guān)和相符的部分,我對弗里德說過,與其說是超人(superman)不如說是‘超越者’(surpass-man)。超越者們雖然從現(xiàn)有的體制之中誕生,卻超越了體制本身的局限,達到了一個更高的階層。”
伊芙停下了自己的長篇大論,才發(fā)現(xiàn)瑪爾基奧導師正微笑著看著她,不由得有些羞澀。
“失禮了。”
“哪里,哪里。既然伊芙小姐你說完了,那么你覺得N·T真的可以帶領(lǐng)人類前進,并且解決掉人類至今為止的困境嗎?”
“怎么可能。您真的認為,區(qū)區(qū)超人就能夠?qū)F(xiàn)在的社會制度輕易地破壞掉嗎?就算是能夠顛覆舊制度的調(diào)整者橫空出世,也不過就是給這樣的制度制造了麻煩,帶來了困境,但卻遠遠構(gòu)不成威脅啊。”
現(xiàn)如今世界的問題,根本就不是N·T就能夠解決的。除非全人類變成了那樣可以無障礙地溝通,無障礙的互相理解的物種,不然的話紛爭的種子遲早還是會盛開出戰(zhàn)爭的花朵來。
“真是現(xiàn)實主義的說法啊,完全想不到是這個年紀的人能夠說出的話。”
瑪爾基奧的臉上,帶上一抹苦澀的表情。
“如果您稱呼‘天真’為浪漫主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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