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面是不幸的，因為鐘魁喜歡管“破綻”叫“破腚”，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讓對手不舒服，這會讓他很舒服。

　　馬面更加不幸的是，鐘魁對它的攻擊有且只有一種，就是“咬”。

　　被撩虎須的老虎應該暴怒，它需要捍衛自己的權威，然而馬面看到這雙眼睛后被震懾住了，竟然任由鐘魁咬住它的脖子。

　　事實證明馬面的脖子不好咬，除了它還活著，皮膚堅硬之外，一張半米長的馬臉堵在中間，他自己還得另找個空兒夠上去，也夠難的。馬面傻愣愣的樣子沒有持續多久，仔細看了鐘魁一陣子，“原來還差得遠呢，嚇死我了，一個空架子而已，嚇唬誰啊？”

　　搶臺詞了好不？不對，是臺詞抄襲好吧？這段詞兒鐘魁幾分鐘前剛說過，沒想到馬面這么快就丟了回來，“明白了，”涉獵過不少雜書，其中包括《厚黑學》的鐘魁飛快認定馬面用的正是“抬高對手”這招，通俗一點就是不是我們不努力，而是敵人太狡猾。

　　“不愧是鬼啊，真鬼！”鐘魁聳肩，作無所謂狀，偷偷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別說協助人類清理掉鬼怪，一個馬面堵在前面讓所有人動彈不得，他除了試探地“咬”兩口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修為是四品，續航能力超強，然而掌握的道術太弱，根本無法迎敵，他這才感覺這么干巴巴跳出來是多么失策的一件事。

　　“鬼帝有令，只要遇到你就要殺掉，所以，別怪別人，就怪你自己，這么急吼吼跳到我面前，這份功勞我要了！”馬面難得說這么長一段話，然而這邏輯關系讓鐘魁沒繃住，“不是我站出來挑戰它嗎？現在怎么變成它要殺我了？鬼帝又是什么鬼？聽這名字好像比鬼王還要牛逼很多啊？”

　　馬面說到做到。事實上這些鬼王的攻擊手段都非常單調，除了少數幾個自己琢磨或者偶然得到的鬼術，來來回來就是“鬼手”、“鬼靈”、“鬼血”、“鬼泣”、“鬼嚎”這幾招。馬面自忖這么一個還沒覺醒的四品道官，一只鬼手就足夠對付了，腦袋里面剛生起一個念頭，鐘魁腳底就出現上百只黑綠色的手臂，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爬到了他的后腰。鐘魁早就用冰心訣鎮住心神，所以并沒有被下半身突然失去知覺嚇住，內丹術、符箓術、煉氣術、搬運術或馭靈術、御劍術……大腦里面快速瀏覽了一遍學過的所有道術，在一個角落終于找到現在這情況唯一的出路。

　　手腕一抖，把虎指隨便甩到一邊，鐘魁隨手劃破兩條小臂，輕呼一口氣，雙手輕拍，任傷口的血飛揚在半空，“陣！”

　　馬面被迫站住，銅鈴大的兩只眼睛滴溜溜亂轉，“神仙術？”

　　入門級的神仙術像是魔術或是幻術，進階版的神仙術則血腥得多，因為神仙術本就不是人類身體能負荷的，所以需要付出代價才能施展，自己的血就是其一。之前馬鵬程的血契就是這樣的神仙術，鐘魁的要更復雜一些，他是在用神仙術的方式施展真言術。

　　真言術也是道法十三術之一，只不過術者對它的修煉狀況正好和修煉符箓術的恰好相反，人人想并且都修煉過符箓術，然而修煉真言術的最多也就術者里面的千分之一。這門道術古老到不亞于符箓術多少，然而艱澀更勝出十幾倍，誰會傻到事倍功半地付出？

　　鐘魁也不是傻子，更因為落下別人太多，平時連關于真言術的內容看都不看，只是在瀏覽《太阿經》的時候記住了幾個重復出現好幾次的真言術，權當是記常識了，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

　　真言術繁雜到能和神仙術有的一拼，其中比較簡單和用法靈活的就是“九字”真言術，鐘魁想到的就是這招，一個“陣”就讓想要趁火打劫的馬面止步不前，已經侵蝕他一半身體的鬼手退去。

　　當然，強大而超過自己掌控范圍的實力都有相應的代價，第一次拍手之后的鐘魁能感覺到頭腦發昏，明明沒留多少血，“看來這還真是五品術者才能玩的東西啊。”有點后悔，不過這顯而易見的效果還是讓他很滿意的。

　　對他生出忌憚的馬面掙開了“陣”字訣，沒有再使用其他鬼術試探，表情竟然非常嚴肅，雖然在它的感知中，以鐘魁的靈力和血氣最多還能拍出三下，拼命的話多拍兩下，它馬面皮糙肉厚命多，傷不到它的根本。然而它還是木著臉，“雖然你沒辦法傷到我，我還是不能再讓你拍下去，當然，我已經給你找了一個非常棒的地方，一起來吧！”

　　故事里交手的那些人中，總有那么兩個，明明打得要死要活，最后偏偏惺惺相惜，每個都恨不得替對方去死。現實中可不會有那種情況，因為這樣的傻子早就死完了，即便真的有也不會給你碰上。馬面說什么“非常棒的地方”，鐘魁立馬就想到墓地，“這都開始撂狠話環節了？它要給我搬到墓地去，我該怎么還嘴？”

　　沒等他想到有力的還擊口吻，視線中的馬面開始下降。“下降？”向下看，馬面腳下的土地就像面團一樣，踩在上面的馬面慢慢陷進去。“哎呦，報應！不對，這是要跑？”鐘魁的反射弧跟不上馬面的動作了，這是要干嘛？撂完了狠話怎么沒有行動？

　　然后鐘魁就發現馬面不再下降，零點一秒之后才看到原來是自己也跟著它下降，遠處的人和鬼的眼神充滿了嘲諷，像是都在嘲笑這個愚蠢到激怒馬面的家伙。

　　“果然，我沒有把寶壓在他們身上是對的，”鐘魁不會因為這些眼神而受到什么情緒波動，他一早就認清了他們的嘴臉。當他們都墜入土地里穿行的時候，鐘魁周圍的泥土被擠出一米多的空間，馬面也是這樣，而且他們兩個能相互看到，馬面是因為鬼王的眼睛，鐘魁則是重新睜開了陰陽眼。

　　“真是一雙令人討厭的眼睛！”

　　“馬面，來，讓我們面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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