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沁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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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薛向這啰啰嗦嗦半天,舉棋不定的模樣,這是幅古字畫的可能性,幾乎已是板上釘釘了,這便宜,她蘇小荷自不可能讓胡香玉一人得去。
果然,蘇小荷方開口,胡香玉便瞪了眼睛,奈何蘇小荷壓根兒不怕她,嘴角含笑地會看了過去;
而蘇小荷這般一鬧,立時又有人回過味兒來,嚷嚷著要參賭。
眾怒難犯,胡香玉再沒了辦法,只能看著眼睜睜到口的蛋糕,被劃作數(shù)分。
接著,她一腔怒火,全朝薛向去了,扯著嗓子喊道:“開吧!”
薛向心頭冷笑,他磨蹭了半天,等得可不就是此刻,就是要讓這幫蒼蠅聚齊了再下手。
此刻,他再不廢話,快步行到廳間的大理石長條飯桌邊,將途中順手摘過沙發(fā)上掛著的防塵布抖開,布展在了長桌上,這才將那幅雪白的卷軸擱置其上。
薛向動作之際,胡香玉、蘇小荷等一眾參賭之人俱圍上前來,擠在了最前端。
蘇燕東、蘇云東等持重之輩,也圍在了一邊。
但見薛向解開捆繩,左手固定左首橫軸,右手緩緩朝右釋放卷軸,片刻間,便有濃郁如潑的墨色便現(xiàn)了出來。
隨著薛向右手的緩緩移動,這張宣紙上的墨色便現(xiàn)出了真容,正是一幅書法。
“這寫得什么?”
胡香玉忍不住脫身問出,這位文化程度本就不高,對宣紙上顯現(xiàn)的可謂書法中最難辨認(rèn)的草書,自然一字不識。
就在這時,蘇燕東讀出了這幅狂草:沁園春,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nèi)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
蘇燕東幾乎是帶著顫音在讀這幅草書,眾人的注意力皆在這幅草書上,卻是誰也沒發(fā)現(xiàn)蘇燕東的面皮,早在薛向展開這幅卷軸之時,已經(jīng)忍不住脹紅了,
這會兒,待窺見手書真容,蘇燕東脹紅的那張臉,陡然血色全失,似乎用著全身的氣力,在支撐著這世上最艱難的誦讀。
卻說,蘇燕東的誦讀之聲,甫一入耳,胡香玉、蘇小荷等參賭之人,臉上皆現(xiàn)出濃濃的失望之情。
很顯然,她們知道自己輸了,畢竟她們就是文化程度再低,也知道蘇燕東讀的正是領(lǐng)袖最著名的一篇詞作,當(dāng)年背誦領(lǐng)袖詩詞可是政治任務(wù),此刻她們誰不是入耳便明。
既然是領(lǐng)袖著作,這手書自然再無可能是古字畫,畢竟古人就是本領(lǐng)再大,也盜不了領(lǐng)袖的著作去。
既然不是古字畫,這賭局自然是她們輸了,這幫人臉上流露出失望,倒非是擔(dān)心待會兒賠錢,畢竟一幅現(xiàn)代作品,值得個甚,頂了天百八十元,別說的這么多人均攤,就是一人全賠,也不算多大個事兒。
她們失望的是,既在人前丟了顏面,又沒抓到財富,可謂是輸人又輸陣。
就在這幫人以為已經(jīng)到了最壞的結(jié)局時,隨著薛向的右手不斷移動,這幅狂草書法已漸漸顯出全貌,而蘇燕東的誦讀也堪堪追上了薛向正打開卷軸的大手。
“……俱往矣,數(shù)風(fēng)流人物,還看今朝。乙巳年,乙酉月,丁丑日,祝劍……通吾……弟松鶴延年!”
一幅草書,不過堪堪百多字,蘇燕東讀完,額頭汗粒密布,渾身大汗淋漓,浸透汗衫。
因為從薛向展開這幅卷軸時,他已經(jīng)猜到這幅手書的作者是誰了,只是心中不信世上會傳下此物,且遺在自己家中,可待全篇覽罷,尤其是全詞結(jié)束后的祝詞,以及那方干脆就留了姓名的印章款識,這幅手書的出處,再無疑問,正是偉大領(lǐng)袖!
因為,蘇燕東已經(jīng)推算出乙巳年,乙酉月,丁丑日,正是1965年9月20日,而那一天正是他老父蘇老爺子的六十歲生日,后邊的劍通吾弟就更好解釋了,他老父表字正是劍通。
而又因蘇燕東的祖父正是領(lǐng)袖早年在湘南第四師范求學(xué)時的老師,爾后他祖父也以高齡參加了長征,因此,他老父和領(lǐng)袖份出同門,更兼意氣、愛好相投,算得上難得的知交。
他老父過六十整壽,領(lǐng)袖以生平最得意之作相贈祝之,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而拋除書法和祝詞的作證外,最有力的證據(jù),還是那留下領(lǐng)袖全名的印章,因為那方印章,蘇燕東實在太熟悉了,正是一代書家、金石大師鄧散木替領(lǐng)袖制作的那方龍紐大印。
且當(dāng)時鄧散木制作此印時,還曾造訪過蘇燕東的祖父,蘇燕東當(dāng)時在場,親眼見過那方龍紐大印。
卻說,就在蘇燕東怔怔出神之際,胡香玉打了個哈欠,便待出言問薛向讓她陪幾元幾分,他倒要看看薛向好不好意思張這個口!
由此可見,這位胡二嬸簡直就是瘋狗加癩皮狗,都這會兒了,自己輸?shù)靡凰苛耍不忘跟薛向為難。
卻說不待胡香玉開口,一邊的蘇云東顫著聲先發(fā)問了,“大哥,這,這是mao主席的親筆手書?”
蘇云東雖不如蘇燕東精擅長書法,卻也不傻,劍通倆字已經(jīng)引起了他的懷疑,一番細(xì)細(xì)辨認(rèn)后,他也認(rèn)出了那印章里三個隸書大字,這才驚聲呼出。
“是的,這是十七年前,爸爸六十大壽時,領(lǐng)袖親筆所書的詞章,贈給父親的,爸爸瞞得真緊,連我都不曾知道它的存在!”
蘇燕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錯,這正是偉大領(lǐng)袖親手所書的他平生最得意之作。
先前,在書房,蘇老爺子取出這幅墨寶,展現(xiàn)在薛向眼前時,薛向就驚呆了!
細(xì)說來,薛老三前世就是半吊子書法愛好者,想來也是,書法的來源,不就是不得志的士大夫,閑來無事,唯有練字,你練練,我練練,就這么練出來的一門藝術(shù)么?
前世,他薛大科員郁郁不得志,在黨史辦苦練板凳功時,除了寄情于象棋,也就剩練字了。
雖然他的書法未必練出多少成就,但也算是個頗有水準(zhǔn)的書法愛好者了,辨別書法的好壞,以及對歷代書法名家的作品,風(fēng)格,也算熟知。
又因為對故去領(lǐng)袖的崇拜,愛屋及烏之下,領(lǐng)袖的狂草,可算是薛向的最愛。
至今,薛向猶記得當(dāng)時科室的書法大拿老王對領(lǐng)袖草書的評價:汪洋恣肆,跌宕起伏,既充滿激情,又有理性,法度嚴(yán)謹(jǐn),結(jié)字神奇,俏俊飄逸,行筆如神,具有強烈的視覺美感。
而他自己也確實在網(wǎng)上,見過領(lǐng)袖的狂草,今日蘇老爺子一拿出這幅作品,薛向便怔住了,幾乎不用看最下面的款識,那撲面而來的“開張?zhí)彀恶R,奇逸人中龍”的大氣磅礴,便證明了一切。
薛向愛書法,更好頌詩讀詞,而這首沁園春本就是他極喜愛的有數(shù)詞作之一,更難得的是,這首詞又是領(lǐng)袖用他最精擅的狂草所書,絕妙好詞,配絕妙書法,再兼具領(lǐng)袖本人的強大光環(huán),此篇書法可謂蓋世無雙,蘇老爺子一展出,立時就擊中了薛向的神魂。
什么傳國玉璽,清明上河圖,在他心中,跟這幅書法簡直提鞋也不配。
當(dāng)時,薛老三就動了要把這幅書法弄到手的打算,不管是讓自家老婆來老爺子這兒撒嬌,還是用自己的藏品交換。
哪知道,薛向念頭方生,老爺子竟說這幅書畫,贈給他了,算是贈給他和蘇美人的新婚禮物!
這豈非是天降之喜!
當(dāng)時,得了這寶貝,薛向就一個心思,趕緊吃了午飯,招呼蘇美人歸家,好把這寶貝妥善收藏。
哪知道他方到得大廳,便被眼珠子發(fā)紅的胡香玉給攔了下來,非要看這墨寶真容。
若是旁人,薛向要么不理,要么發(fā)狠,干干凈凈地給收拾了,偏偏這胡香玉又是個他強惹不得的。
更兼,短短兩次見面,他已經(jīng)摸透了這胡香玉的脾性,知道這是個牛皮糖,纏上就甩不掉的,不讓她見上一見,今天弄不好就出不了這老蘇家的大門。
可這胡二嬸擺明了,是個見不得別人得好的人,若是見他薛某人從她眼皮子底下,弄走了這么天大的寶貝,那還不嫉妒得跟他薛某人拼命啊!
是以,一面是胡二嬸非要看墨寶,另一面是薛向萬萬不愿讓她見這寶貝,立時,薛向便對上了這兩難局面。
而更困難的是,應(yīng)對這位胡二嬸,他薛某人還不能動強,除此外,還得控制沖突影響,不至于讓胡二嬸借題發(fā)揮,去鬧騰蘇老爺子。
綜合以上種種困難,唯一的破局之法,也只有先擠兌住胡二嬸,再用殘酷的事實僵住她。
要說這薛老三是遭遇困難越多,這腦瓜子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練之下,也越見靈敏,幾乎是片刻,就想到了應(yīng)對之法。
這不,他只輕輕使了“示敵以弱”、“引君入翁”兩策,胡香玉這幫人,就乖乖跳了進來。
此刻,當(dāng)蘇燕東道出這幅書法的來歷之后,薛向的目光特意凝在了胡香玉臉上,就等著看這位胡二嬸怎么賠。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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