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清歡渾身燒得滾燙滾燙,面頰暈滿了不健康的潮紅,連耳朵都是深紅的,活像只煮熟的螃蟹,嘴里不停念著胡話,斷斷續續,旁人也聽不懂在說什么,可看那樣子卻是極難過,偶爾一句終于聽清楚了,卻是在叫額娘,齊妃聽得滿臉淚痕,忙做到床頭去撫著她滾燙的額頭:“額娘在這兒。額娘在這兒!辈幌雲s被她額頭的溫度嚇得縮回了手,“怎么這么燙?”
吳嬤嬤和云珠不停地用冰帕子給她擦著身上,可根本沒什么用。
齊妃厲聲問太醫道:“藥已經服下去了,為何還不見效?”
太醫忙跪下說道:“微臣無能,格格病勢突然惡化,還請娘娘盡快宣其他太醫入宮與微臣一同診治!
齊妃一聽,只覺得心里突地一跳,偏偏傳話的太監回來了,打了個千說道:“萬歲爺正在永壽宮用晚膳,怕是不方便過來!
齊妃聽了,“嘩啦”一聲將茶杯掀翻,眼里卻有掩不住的傷心與怒意,道:“他不要兒子,難道連女兒也不要了?你再去回稟,要將太醫的話仔仔細細地回給皇上!
不多時,太醫院值夜的太醫都被請來了,醫術最精的胡太醫給清歡請脈,他跪在腳蹬上,一面號脈一面細細地思索著,神情卻慢慢變得沉重起來,最后連眉頭也擰在了一起。
齊妃只覺得一顆心也揪在了一起,胡太醫號完與眾太醫短暫商量后向齊妃回道:“格格的病情已經十分危急!
“好端端的怎么會這樣?”
“回娘娘的話,格格的身子有很大的虧空,微臣記得先前格格在外養傷,并未調養過來,何況早在去年行圍之時就已經落下了病根,寒氣侵體,如今這杖刑一般人尚且熬不住,更何況是格格千金玉體,如今數癥并發,實在是來勢洶洶啊。”
太醫說的很保守,齊妃還是聽得心驚肉跳:“如今該如何治?”
“微臣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什么叫沒有十足的把握?我要你一句實話,有性命之憂嗎?”
見一眾太醫齊齊跪下,她心里已經了然,閉了閉眼睛,道:“我知道了。胡太醫,你是皇上最信任的太醫,我把格格交給你了。”
到了辰時,圣駕到底還是來了,不僅熹妃陪著,就連弘歷夫婦也都在身側;噬系交ㄓ贶幍臅r候,清歡已經咽不下藥了,眾人正一片忙亂。
太醫一見圣駕在此,忙不迭下跪請安。
皇帝原想著是清歡是鬧脾氣,不肯吃藥,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大驚失色:“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這么嚴重?”
胡太醫不過是把剛剛回齊妃的話再向皇帝回了一遍。
弘歷連眼睛都燒得通紅,他沖上前去,一把便揪住胡太醫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喝道:“你到底是怎么治的?”
胡太醫嚇得戰戰兢兢,兩腿哆嗦著,連忙自稱無能。
熹妃見狀,道:“弘歷,你皇阿瑪在此,不許胡鬧!
云珠將清歡抱起來靠在她身上,吳嬤嬤親自將藥一口一口地喂給她,可濃黑的藥汁卻順著嘴角一直流下來。小環忙在一旁用帕子拭了。
弘歷看了心焦,正準備接過吳嬤嬤手里的湯碗,卻聞皇帝說道:“朕來!彼坏么故至⒂谝慌,吳嬤嬤連忙起身將湯碗奉于皇帝手中,他將勺子置于她唇邊,可無論如何也撬不開她的牙關。
弘歷從云珠懷里接過她的半個身子,用力捏住她的合谷穴,硬生生撬開牙關,把藥灌了進去。
眾人不禁松了口氣,幸好她還能吞咽。
齊妃在一旁看了,忽然冷笑道:“這會子倒急了,皇上下午何不一通板子把她打死了,這會子倒也省心!
皇帝知她在氣頭上,自己心里亦是痛悔交加,也懶得和她計較。倒是熹妃在一旁勸道:“姐姐何苦說這樣的話,皇上心里已經夠難受了!
齊妃冷笑道:“是啊,還是妹妹最體貼,只管留皇上在永壽宮用膳便是了,何必巴巴兒地趕來,妹妹有了可心的新兒媳,還顧得上小六的死活嗎?”
說到后面,她的聲音已經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狹長的丹鳳眼一一掃過熹妃和傅瑩的臉。
八面玲瓏如熹妃,此時也被她噎得一句話也講不出,更別說傅瑩了,她本就靦腆,平日里見到的齊妃,都是客客套套的,哪里見過這陣仗,臉上不禁一陣紅一陣白。
皇帝不免嘴角一沉,道:“要耍嘴皮子功夫就都出去,別再這里礙眼!
齊妃反而什么都不怕了,盈盈揮袖,坦然坐于塌上,渾身冒出一股凌厲的氣勢,使人不敢逼視,她笑盈盈地說著,眸子里卻有一股譏諷:“出去?這里是臣妾的儲秀宮,皇上叫臣妾往哪里去?”
皇帝沉默片刻,這才想起齊妃已被自己禁足,卻并不接話,轉而問胡太醫:“藥已經喂進去了,可還有性命之憂?”
胡太醫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冷汗涔涔,猶豫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如何開口,半晌也不知怎樣組織,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格格能服藥,雖多了幾分把握,可格格能不能挺過去,就只看能不能熬過今晚了!
皇帝的手一抖,險些將手中的藥碗摔碎。
“你們都退下吧,今晚朕守在這里!被实壅f著,眼睛卻牢牢地盯著清歡青白的面容,“朕守著她!
熹妃知道他心里難過,忙勸道:“這里有臣妾們守著,太醫們照料著,皇上還是回去休息吧,龍體要緊!
“朕貴為天子,有朕鎮在這里,小六便不會有事。”
這時秋果在一旁說道:“其實奴婢的老家有一種法子,也許可以試一試。”
傅瑩瞧了她一眼,正想要制止,卻聽到皇帝焦急地問道:“什么法子?”
“老人們都說,病人病入膏肓,家里人可以先準備著后事,備好壽材,就當是沖喜,也許一下子病人就好了呢!
皇帝還未說什么,倒是弘歷一掌劈來,直打在她臉上,喝道:“混賬東西,竟然敢詛咒六格格!”
秋果連忙跪下,一手捂著臉,直嚇得哭了起來,傅瑩也唬了一跳,忙跪在秋果面前求情道:“王爺息怒,秋果從小被我慣壞了,說話不曉得厲害,王爺就饒過她這回吧。”
熹妃見弘歷額上青筋暴起,怒目圓睜,滿眼的紅血絲,那樣子仿佛是要殺人似的,陌生的讓人覺得害怕,忙勸道:“好了好了,你們小兩口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沒事就快回府里歇著吧。”
“額娘!焙霘v低吼著,仿佛是在努力壓抑著什么,眉頭擰在了一起,只牢牢地望住她。
熹妃刻意避開他的目光,只親自扶了傅瑩起來。
皇帝道:“熹妃說得不錯,你們待在這里也不合規矩,還是先告退吧!
“是,兒臣遵旨。”
兩人回到府里,弘歷徑自去了書房,傅瑩由秋果扶著回了臥房,房子里還是兩人新婚時的布置,火紅火紅的帷帳,連窗上的大幅喜字也并未取下。
你去給我跪在門口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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