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揭穿
</> 趙大玲一邊為熟睡的老夫人掖了掖被角,一邊想著心事。門口一陣吵雜,何人竟敢騷擾老夫人歇息?趙大玲扭頭看去,就見夫人帶著范媽媽氣勢洶洶地闖了進(jìn)來,夫人走到趙大玲跟前,揚(yáng)手一記耳光扇過來,趙大玲猝不及防被打得頭一歪,臉上火辣辣的疼。夫人反手還要再抽過來,趙大玲挨了一次打,哪容得她再得逞,一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地看著她。
汪氏平日養(yǎng)尊處優(yōu),論力道哪里是趙大玲的對手,掙扎了一下,卻抽不出手來,情急之下,向旁邊的范媽媽搬救兵,厲聲道:“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替我來打這個賤婢。”
范媽媽醒過神來,張牙舞爪地?fù)溥^來要打趙大玲,被趙大玲一腳踹在肚子上,骨碌到地上。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們都沒見過這么彪悍的全武行,嚇得目瞪口呆,不敢靠前。汪氏怒向趙大玲道:“不過是個燒火丫頭,還反了你了!一個賤婢還要上天不成!”
趙大玲甩開汪氏的手,“我是個燒火丫頭沒錯,但也是你夫君的義妹,你不要左一個賤婢,右一個賤婢叫,你讓柳御史的臉面往哪兒放?”
汪氏氣得面目猙獰,“柳府的顏面已然丟盡了,都是你這個賤婢害的。你還害了我的然兒和慈兒,你這個掃把星,丹邱子說得沒錯,你就是一個妖孽,是來禍害柳府的。”
“柳府的顏面是我丟的?”趙大玲冷笑,“你的兩個親生女兒也是我害的?”趙大玲逼近汪氏,“是誰子在屋里點(diǎn)了帶著媚/藥的迷香?是誰讓人去請潘又斌到屋子里來?又是誰算準(zhǔn)了時間準(zhǔn)備沖進(jìn)去捉奸?”
汪氏滿臉的驚恐,面對趙大玲的質(zhì)問步步后退,她很快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失態(tài),勉強(qiáng)穩(wěn)住腳步色厲內(nèi)荏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不過是路過那里罷了。倒是你,母親讓你帶著來賀壽的幾位閨秀游園,園子那么大,你怎么偏偏就引她們?nèi)ツ抢锬兀俊?br />
趙大玲鄙夷地嗤笑,“你是路過,我就是故意帶人過去的,究竟是誰血口噴人?”趙大玲看著汪氏慌亂的眼睛,“你以為自己布下的局萬無一失,不會被別人發(fā)現(xiàn),然而你做得并不高明,反而是漏洞百出
。其一、范媽媽從屋里出來的時候,她衣服的前襟上有兩個燒焦的小洞,那是被灼熱的熏香燙出來的。她是第一個沖進(jìn)屋子的人,卻沒有去救里屋床上被潘又斌壓制的二小姐,反而將屋子里燃的香匆匆掐滅后偷偷放進(jìn)自己的衣襟里。以至于后進(jìn)去的兩位官家小姐將床上兩個人看個滿眼。而且為了散掉屋內(nèi)的迷香,她故意敞開著屋門,讓外面的人也看見了屋內(nèi)的情況。如果當(dāng)時范媽媽能夠在第一時間去遮掩床上的兩個人,就不會將丑事現(xiàn)于人前。其二、那迷煙是哪兒來的。范媽媽的男人以前在藥房做過學(xué)徒,懂得些藥理,后來又在市井上混過一段時間,在花樓里做過郎中,給花樓里的姑娘們診病,接觸過各類媚/藥迷煙,只要查一下他這幾日是否出入了藥房,買了些什么藥,就能知道當(dāng)日出事的屋子里的催情迷煙是不是出自他手。這周圍的藥房不過四、五家,而且藥房賣出藥都是有底檔的,這個肯定不難查。其三、當(dāng)日到外院前廳去請潘又斌進(jìn)內(nèi)院的并不是柳府的仆婦。當(dāng)時我娘在內(nèi)院廚房幫忙,看見一個滿臉橫肉的婆子領(lǐng)著潘又斌進(jìn)到內(nèi)院。后來我娘跟我說起這件事時還覺得奇怪,怎么范媽媽的大姑子會出現(xiàn)在府里的內(nèi)院,我娘還以為她是來幫忙的。如今知道了,是來幫忙的,卻不是幫著忙乎老夫人的壽宴,而是范媽媽招來的,幫著布這個局。”
汪氏的冷汗涔涔而下,一旁的范媽媽更是汗出如漿,一張圓臉顯得油膩膩的,不住拿袖子抹汗。汪氏下意識地后退,不敢面對趙大玲,慌不擇言地仿佛抓著最后一根稻草,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你胡說,我為什么要指使范媽媽做這些事?我怎么會害自己的女兒?我的女兒是要許配給康泊侯府的次子方瑾涵的,康泊侯夫人已經(jīng)答允了這么親事,我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讓慈兒姓潘的攪在一起。”
趙大玲帶著深深的厭惡看著她,“你想害的當(dāng)然不是柳惜慈,你想害的是三小姐柳惜妍,康泊侯夫人來替潘又斌求親,你看上了康泊侯家的次子,想讓柳惜慈與之結(jié)親,所以作為交換將柳惜妍許給了潘又斌。你怕柳御史心軟舍不得三小姐嫁給那個惡名在外的禽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設(shè)下這個局,毀了三小姐的名節(jié),不得不嫁給潘又斌。只是害人者終害己,你的愚蠢和卑劣最終害了自己的女兒。”
夫人想到失去英國公世子妃之位的柳惜然和不得不嫁給潘又斌做侍妾的柳惜慈,一時憤怒地失去了理智,她上前抓住趙大玲的衣領(lǐng),惡毒的目光好像淬了毒的箭頭,“你一早知道這個局,卻不動聲色地躲在暗處,你換走了柳惜妍,將我的女兒推入火坑,你好卑鄙!”
明明是自己做了卑鄙的事,卻去指責(zé)別人,趙大玲已經(jīng)失去了跟她爭辯的興趣。汪氏不依不饒,揪著趙大玲,歇斯底里地叫罵:“你這個妖孽怎么當(dāng)時沒有被火燒死,你怎么不死……”
“夠了,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還嫌御史府丟的臉不夠大嗎?”老夫人緩緩從床上坐起身。
趙大玲拂開汪氏抓著她衣襟的手,到床邊將一個軟枕放在老夫人背后,她知道老夫人剛才并沒有睡著,一直醒著呢。
汪氏見老夫人坐起來了,腿一軟跪在地上,哭訴道:“母親,求您給媳婦做主,趙大玲這個賤婢陷害慈兒。”
老夫人厭棄地看了淚流滿面的汪氏一眼,“慈兒是你親生的女兒,你自然愛護(hù),但是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地去害妍兒嗎?妍兒就不是柳府的小姐了?你是府里的當(dāng)家主母,是幾個孩子的嫡母,你卻殘害庶女,置柳府的臉面名譽(yù)于不顧,”老夫人越說越氣,哆哆嗦嗖地伸出手指著汪氏,“你才是柳府的罪人,柳府多年的清譽(yù)就是毀在了你的手里。”
汪氏匍匐在地上哭得渾身亂顫。老夫人凌厲的目光掃到范媽媽身上,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來人,將范氏杖責(zé)五十,然后逐出府去。”
范媽媽一團(tuán)爛泥一樣堆乎在地上,
。老夫人院子里的兩個膀大腰圓的仆婦上來,一邊一個架起她往外拖,范媽媽聲嘶力竭地叫著,“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夫人,救我啊,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屋外傳來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噼啪脆響,一開始范媽媽還鬼哭狼嚎地慘叫,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打板子的聲音了。不一會兒,行刑的仆婦進(jìn)來匯報,“稟老夫人,那范氏受不住,死了。”
夫人猛地渾身一顫,面如死灰地癱軟在地上。老夫人閉上眼睛,聲音透出無奈和疲憊,“汪氏,你也退下吧,這幾天你安心替慈兒準(zhǔn)備嫁妝,從我這兒撥出兩千兩銀子,籌備得豐厚些,別讓慶國公府小瞧了去。”
老夫人不愿再進(jìn)一步扯出汪氏的陰謀,若是讓外界知道柳府的夫人用迷藥陷害庶女,最終害了自己的女兒,那柳府的名聲就更難聽了,所以老夫人處置了助紂為虐的范媽媽,給汪氏一個教訓(xùn),但也放過了汪氏,沒有再追究。
汪氏神色呆滯,再也沒有了剛才沖進(jìn)來時的氣焰,她掙扎了一下,兩腿軟得跟面條一樣沒站起來。老夫人揮揮手,旁邊兩名仆婦上前將汪氏架起來送回她的院子。
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老夫人閉著眼睛靠在床頭。趙大玲自覺地一曲腿直直地跪在老夫人床前。老夫人冷笑道:“老身活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汪氏是蠢,但是你明明可以提前揭穿她,將傷害降到最小,而你卻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使了一招偷梁換棟,換出三丫頭,將二丫頭推給潘又斌。你真是好手段,讓汪氏自毀長城,又讓柳府身敗名裂。”
趙大玲垂下頭,“對不起,義母。”
老夫人睜開眼睛,目中精光四射,“你這一聲‘義母’,老身可擔(dān)待不起。我只想知道我柳府究竟哪點(diǎn)兒對不起你?我收你為義女,讓你和你娘跟弟弟離開廚房,成為柳府的半個主子,而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恩情的?”
趙大玲知道站在老夫人的角度,她的這番作為損害了柳府的聲譽(yù),在老夫人眼里可以算是恩將仇報了。她恭恭敬敬地給老夫人磕了一個頭,“義母,我很感激您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希望以后有機(jī)會能夠報答您的恩情。但柳府的聲譽(yù)不是我使手段就能敗壞的。夫人答應(yīng)潘府的親事,就已經(jīng)將柳府推到風(fēng)口浪尖了。即便這次遮掩過去了,夫人還是會想法子將三小姐嫁入潘府。”
老夫人冷哼,“嫁入潘府,也要看是怎么嫁。本來柳家的小姐能成為慶國公府世子妃的,這么一鬧出來,慶國公府覺得柳府的小姐名聲不好不配為正妻,只許了侍妾之位。”
趙大玲神色不變,“四小姐已經(jīng)是太子側(cè)妃了,如果再有柳家的小姐做了慶國公世子妃,那柳府就陷得過深,徹底綁在太子這邊,一絲余地都沒有。”
老夫人聞言瞥了她一眼,緩緩道:“難道柳府還有別的選擇嗎?”
“老爺為官向來不偏不倚,因?yàn)閺牟簧婕包h爭,所以在朝中一向平穩(wěn)。如今皇后指婚四小姐為太子側(cè)妃,就等于是讓老爺今后效忠太子。當(dāng)然,太子是國之儲君,柳府自然是站在太子這棵大樹下好乘涼。但是圣上會不會覺得老爺這個御史以后會維護(hù)太子,失了言官應(yīng)有的公允?”趙大玲口齒清晰,娓娓道來,“而且,圣上偏愛晉王朝野上下沒有不知道的,這種狀況下,柳府只有為自己留一條退路,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趙大玲沒有點(diǎn)明,老夫人卻是馬上明白了她的潛臺詞,太子如今只是太子,一日沒登基,就不敢說金鑾殿中寶座將來一定是他的。老夫人深深看了趙大玲一眼,“那你說如何留下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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