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繭而生
猛一睜開眼,慕冥雪再一次從夜夢中驚醒,她呼呼地喘著氣,胸口陣陣起伏著,許久之后,終于平靜下來。
她呆呆地望了望屋頂,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這才想起來,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已經半年了。
慕冥雪揚起腦袋,看到窗外的天空已經開始泛白,又是新的一天。
今日她像往常一樣最早醒來,然后靜靜地抱膝窩在角落里。她與十幾個從不同地方來的女娃一同擠在一間漆黑的小屋中,原本有二十來個女孩,但半年下來,就剩下屋里的這些。
女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無父無母。而對于慕冥雪而言,她不僅沒有父母,就連自己從哪里來,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因為她來到這里之前的記憶已經全無,除此之外,還有就是,她天生一頭銀發!這也是族老為他取名為冥雪的原因。
這里是入云閣,是中原最大的族群東靖族族老的所在地,亦是培養一代又一代死士的魔煉廠。
自從來到入云閣,半年以來,每日里只有深夜兩個時辰以及進食的半個時辰能夠休息,其余的時間全部都是如煉獄般的訓練,“只有足夠強,你們才有資格待在這里。”這是閣內專門訓練死士的烈火堂堂主邢川對她們說的。
而就在昨夜,慕冥雪聽著屋內的女娃們說,今日傍晚,將是她們最后一次在一起訓練,因為過了今天,最強的那一個,才會留在入云閣。
這天辰時到午時的訓練結束后,慕冥雪沒有隨著大家同在烈火堂休息,而是一個人溜到云臨殿前,想趁著這半個時辰練習邢川教授的劍法。
誰知慕冥雪行到半路,卻被一群十幾歲的男娃圍住攔下。
“你這個妖怪!為什么又到我們這兒來!”男娃們指著九歲的慕冥雪大聲叫嚷著,從來到這里的第一日,這樣的“偶遇”,慕冥雪習以為常。
慕冥雪一頭銀發,在陽光下格外刺眼,那群男娃見慕冥雪好不做聲,于是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子,向她身上扔去。
“你滾開我們這兒,你這個妖怪!”慕冥雪蜷縮在一旁,仍舊一聲不吭,任石子不斷地打在自己身上。
“妖怪”這兩個字,讓慕冥雪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腦海中僅存不多的記憶碎片讓她頭痛不已。
煉獄般的訓練她不覺得苦,因為她渴望強大,只有像每日這樣的無盡謾罵,她會感到一絲屈辱,她既不愿辯解,又無力還擊,她暗暗祈禱:要是這個時候有人來幫她,就是要她以命相謝也是甘愿!
但是,直到最后,最后也沒有人來幫她,慕冥雪雙拳微縮,眼中盡是涼意,終于,她慢慢地抬起了眼,雙眼直直地盯著那群男娃的眼睛,那一群男娃看著慕冥雪的眼睛,突然拿著石子的手一顫,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控制一般,竟都不敢向前一步,手中的石子不知為何,都一一落到了地上。
男娃見狀一驚,邊退邊叫道:“妖怪施妖法了!快跑!”說完,邊叫,邊慌亂散去。
慕冥雪看了看自己身旁散落的石子,呆呆坐在石階上,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方才自己是怎么了,只覺得身上有一股異樣的氣流竄動著,石子就這樣掉落了下來,她想不真切,如今手臂和背上覺得生疼,又用手碰了碰額頭上被石子擊出的傷,“嘶——”慕冥雪吸了一口涼氣,便不再吭聲。
她的銀發就注定了她是異類么?慕冥雪抓起肩旁散落的頭發,握起一股勁,好像要把頭發全部拔掉才肯罷休。她雙眼通紅,但始終沒有流下淚來。又過了一會,慕冥雪拍了拍身上的衣裙,終于站起身來,往回路走去。
水上廊橋,慕冥雪眉眼不抬,匆匆走著。突然,跟前面的來人撞了個滿懷,毫無防備地,慕冥雪一個后退,眼看要摔個跟頭,來人卻將她的手一把拉住,慕冥雪一怔,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人,便聽到頭頂飄來一句,“你沒事吧?”
尹少寒?那個臉跟自己一樣冷冰冰的人?慕冥雪抬頭一瞧,還真是他,只見尹少寒一身藍衫,剛對上他的目光,慕冥雪便急忙撇過臉,低低說著,“沒事。”
“我是問你剛才在殿前......沒事吧?”尹少寒的語氣有些斷斷續續,聲音輕柔。
原來他目睹了方才自己的窘境,卻為何沒有出手相助呢?
“這里有些藥,你若是受了傷,正好用得上。”尹少寒邊說著邊從懷中取出一瓶藥膏,伸向慕冥雪的手掌。
此刻慕冥雪心中從疑惑轉為釋然,想這入云閣內誰又能顧得了誰呢?他此刻的所言所行恐怕已是他能對自己做的最大的限度了吧。
“我沒事。”慕冥雪慌亂地從尹少寒身旁擦過,留下尹少寒的手仍然停在原處,不知是放下還是不放下。他輕呼一口氣,正準備離開,身后卻傳來她的一聲“謝謝你,尹師兄。”那聲音小到如果再走遠一點,就會聽不見了。可是他聽得分明,聽得清楚,嘴角微揚,終于把藥瓶放回自己懷中。
秋風瑟瑟,層林盡染,烈風肆意卷起一陣落葉,泛黃的秋葉頓時四散一片,映襯著諾大的入云閣寂冷肅穆。
傍晚時分,風起處,暗沉的樓閣與亭臺被籠上一層落日的色調,不用點墨,便自成一幅獨立深濃的寒秋之景。
與秋景的落寞不同,此時的烈火堂卻恰恰迎來了一年之中最為激烈火熱的時刻。
“今日你們必須為自己挑選一位對手,然后......殺死她!”邢川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望著臺階下一群女娃說道。
他的身旁,站著藍衫的尹少寒,他似乎只愛這個顏色的衣裳,慕冥雪看著尹少寒,心里明白了什么,他就是男孩中最強的那個吧,于是他留了下來。她原本準備好了面對任何的最終考驗,卻不想今日的這一個,是要殺人。
慕冥雪沒有為自己挑選對手,而是對手找上了她,比她大兩歲的如冰。如冰兇狠的眼神,仿佛在說:我才是最強的。
如冰是這些女娃中的佼佼者,她嫻熟的劍法步步為營,慕冥雪狠不下心,終于一個踉蹌,她被絆倒了,如冰見狀,面露驚喜,一劍就向她的咽喉處刺來,“只有最強的才有資格待在這里。”邢川的話在耳邊響起,我不殺人,人亦殺我,慕冥雪敏捷地一閃,竄到如冰的身后,在如冰反身回擊前,刺穿了她的腹部。她成功了。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并不好受,慕冥雪緊握劍柄的雙手微微顫抖,眼眸濕潤。既然這樣,就來吧,她想要活下來,她想要強大,慕冥雪心想著。
廝殺沒有停止,入云閣被濃重的血氣所籠罩,殿前的石階上滿是血紅,晚照斜陽,投到石階上,不同紅色的重疊美到令人窒息,但無人不知,那令人窒息的美得背后是多么殘忍的代價。慕冥雪一步一步走上石階,一陣一陣干嘔,她抬起頭,血色彌漫著她白皙的臉龐,浸染著她的銀發,她拖著劍只身站在石階的最高處,身后是一片狼藉的尸首。
這一日,她與尹少寒,成了入云閣內最強的兩個死士。邢川對著她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經過了那日,慕冥雪不再受訓于烈火堂,而是與尹少寒一起被入云閣的長老“百武王”白一首親自教授劍法與武學。一次無意中她在殿外聽見族老與白長老說的話,“冥雪這丫頭,自我見到她的那一刻,就知她天生異稟,她的身世成謎,周身散發出一股靈力,以后大器可成。無論如何,我很高興她最終留在了入云閣,將來會為我們所用。”
“這樣的靈力,是福是禍還不可知,是怕她越長越大,漸漸地就控制不住了......”靈力?后面的話慕冥雪還沒來得及聽到,長老成其便向云臨殿走來,慕冥雪只好走開。
兩年之后,慕冥雪有了自己的住處——望秋樓。她知道,她與尹少寒將會是入云閣四大少領的接班人。
慕冥雪夢中常常出現那日滿身鮮血的石階,她忘不了,也不能忘。她原以為,來到入云閣的每一個人,都必須經歷那樣的苦,那樣的痛,那樣無情的廝殺,直到遇到了葉晚。
成其將葉晚帶到云臨殿的時候,慕冥雪只覺得那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從頭到腳他都是那么地潔白干凈,沒有一絲殺戮的痕跡,沒有一絲仇恨,沒有一絲戾氣。“這是葉溪的孩子?”族老危坐于堂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憐愛。成其點點頭,“葉溪和孟若幾月前死在了北坎,他們就這么一個孩子。如今進了入云閣,也算是遂了葉溪的心愿。”族老走下殿來,用手輕撫葉晚的頭,微微一笑,“不錯,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從今兒個起,你就待在入云閣,讓你白伯伯叫你本領,可好?”葉晚點點頭,隨后對白一首敬道:“任憑白伯伯吩咐!”慕冥雪從沒見過來了入云閣后還可以那樣神態自若的少年,就像濃重的墨中流入一股清流,沖淡了墨的黑。
回到望秋樓,慕冥雪看見那白衣少年坐在自己樓前的荷花池旁,用手伸進荷塘中,又縮了回來。慕冥雪覺得好笑,走到少年身后,決定逗一逗他,“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葉晚,我叫葉晚。”少年說完,回過頭來看著慕冥雪彎起了雙眼。
“夜晚?你的名字可真好玩,你娘親定是晚上把你生出來的,所以索性不愿多想,就叫你夜晚,對啦,你姓什么?”
“葉啊。葉子的葉。不是夜晚的夜。”
“你姓葉啊。你的名字好記,我叫慕冥雪,是你的師姐。”
“師姐?可我明明比你大啊,為什么不是你叫我師哥呢。”
“我入閣比你早些,你就得叫我師姐。”
“好吧。”葉晚繼續把玩著池塘里的水,“那師姐你的頭發怎么和我們的都不一樣呢,我從未見過這樣顏色的頭發。”
“師姐我特別厲害,所以不一樣啊。對了,我的名字,你可記住了?”
“我記住了。冥雪,你叫冥雪。”葉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走了,師姐!”葉晚加重了最后兩個字的音量,帶著調皮,帶著戲謔。從此慕冥雪的生活里除了黑與紅,還有藍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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