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一 保衛邊城
韶輕翻身而起,扒開墻頭烈烈作響的旗幟,下邊馬匹的喘息,鎧甲的鏗鏘全部充入耳際。他一拳砸在墻頭,狼眸冷冽。
可恨,他竟睡的如此死,全然沒有聽見軍隊靠近的聲音。明明該明日才到的鎮南軍,又怎么來的如此之快?!
“他娘的——”鐵木由不知何時跑上墻頭,他扶著墻頭震驚,“這哪里是三千人的隊伍,這分明是萬人的軍隊。
韶輕掌心冷汗,拽緊了拳。
沒錯,他判斷錯誤。
鎮南軍……恐怕來了一萬余人。
兵戈鋒芒的閃爍,為首的將軍銀甲風騷,讓鐵木由看著狠狠嗤聲。
韶輕瞬間回身,抬手揚聲,“弓箭手!”
拉弦聲整齊劃一,墻頭并列整齊的乞幫幫眾肅然斂聲,鋒利的箭頭緊盯在城下的軍隊中。
汗,滾滑下額際,滴墜在箭頭,再飛下。
寂靜的剎那,箭雨暴開落下。
鎮南軍為首的將軍在馬上抬首,一張同樣年輕冷硬的輪廓,他抬手,身后排列嚴謹的銀甲軍隊瞬間舉起鐵盾,砰聲并列撞擊,在隊伍的上方形成出一個巨大、堅硬的巨盾。
韶輕看的清楚,所有盾牌的表面都覆著細密的銀色細鏈。
果然是鎮南軍,是正規軍的正規裝備。這樣的細鏈覆在盾牌表面,不但有保護盾面的作用,更有緩阻箭羽沖撞力的作用。除非是如同床子弩一樣的重型強弩,否則普通弓箭根本無法穿透達到實質傷害。
為首的將軍身側有副將舉起赤色的旗幟,猛然吹響號角,鎮南軍齊齊向前一步。角聲一轉,鎮南軍再次齊齊向前。
他們在向邊城靠近,軍隊的巨盾之下忽然竄推出四輛頭車【1】,上壓粗壯撞門木,直沖向城門。
對方根本沒有打持久戰的意思,甚至連攀墻的云梯都不曾推出,僅僅一個照面,就想撞開城門,直搗黃龍!
“攔住頭車!”韶輕暴喝一聲,“鐵木由,和我去攔住頭車!弓箭手退后,推石隊開始!”
弓箭手迅速后撤,在后等待的推石隊推石替位,重而大的滾石轟然翻砸而下!
巨盾角側也被砸陷一處,更讓直沖城門的頭車緩下速度。
韶輕和鐵木由翻身躍下墻頭,奔向城門。他們在老舊城門的背后又新添置三層巨木墜門,每一層墜門間隔之中設置陷坑。韶輕本是為被迫決戰時做的準備,卻不想一個照面竟以將用上!
可惡!
“砰!”一輛頭車帶著撞木猛然撞在最外層的城門,城門破爛不堪的轟然倒下,頭車趁勢推進,前行中地面一松,整個車頭栽落陷進坑中,藏在車身中的士兵被猛力地砸壓在坑中早已備好的木樁刺上。
韶輕一手抽刀砍斷繩索,第一層墜門陡然砸下,將第二輛頭車卡砸在坑緣,生生阻住了后方兩輛頭車的前行。
馬蹄聲一急,那銀甲的將軍首先策馬沖來,馬上橫斜出的□□呼嘯而來。
鐵木由從第一層墜門下滾出,一刀劈翻了從坑中正在往上爬的士兵。
血花噴濺。
轉眼策馬的將軍□□已到眼前,鐵木由橫刀借頭車身竄越而起,就要劈下。怎料對方輕嗤一聲,拍馬騰空,銀甲簌簌作響,□□已經先行一步劈砸在他長刀之上,力道之大讓鐵木由雙膝都微微下曲。
緊接著對方收槍旋身,一腳踏在鐵木由肩頭,讓他砰的一聲屈膝跪在地上。對方□□橫掃,直取他項上人頭!
“鏘!”長而寬的戰刀側擋,韶輕一手按下鐵木由,一手橫刀格擋。
對方明顯一怔,韶輕狼眸冷冽,用肩抵住刀背,整個刀身向上凌厲撞去。
對方槍尾一掃,壓砸在他刀身。
兩個人對視,瞳眸中的狠絕是棋逢對手的滾燙。
兵刃交鋒的聲音讓男兒戰栗,是種從骨子里生出的興奮戰栗,血的味道顯然刺激到了韶輕。他深深緩住息,戰刀下砸,身形已經從刀下翻騰而上,雙膝撞在對方的肩骨。
銀甲砰的崩裂出細密的裂紋。
鐵木由受了如此奇恥大辱,咬牙握刀爬起身,掃斷了對方身下馬匹的腿膝。馬兒痛嘶一聲,摔滾在地,灰塵漫天。對方也痛嘶一聲,被韶輕順勢狠撞在地,壓住肩骨動彈不得。
韶輕戰刀森然,就要砍下。
該死的馬蹄聲再次密集沖來,副將帶著幾十人的騎兵轉眼沖到眼前,提刀就要先砍翻韶輕。
鐵木由看準時機,一把拽住副將的韁繩翻身撲上,拋開刀,用九韶嫣最得意的回肘殺撞斷副將的脖頸。隨后他勒馬驚亂了騎兵隊伍,策馬掠向韶輕,俯身伸出手。
“上馬!”
韶輕一把握住他的手,借力翻身上馬。馬蹄急促,他們策馬沖向城中,身后是緊追的騎兵。
“不好、不好!”墻頭察看的幫眾忽然驚叫,“鎮南軍殺進來了!”
這一聲讓城中戰栗的百姓徹底亂了心神,驚恐地尖叫奔逃,甚至有人亂不擇路的沖向城門處。鐵木由被迫勒馬怒聲,“回去!快回去!”
身后的馬蹄聲緊隨而來,韶輕按住馬背轉回蹲身在上,握緊戰刀,在騎兵追來的瞬間躍起劈刀撲下!
骨骼砰的被戰刀的重量砸碎開來,血濺濕了韶輕的頰面。
十幾把長刀轉瞬就劈向他。
鐵木由在馬上俯身將沖來的百姓甩進城中,就要回身拉韶輕一把,哪知第二層墜門轟的一聲被人放下,直直砸向他。
“噗嗤——”長刀們砍進后脊,血迸濺,韶輕竟面向鐵木由,在墜門砸下的瞬間將他撞推進城。
墜門轟然砸地,隔開一切刀光劍影。
鐵木由臉上還沾染著韶輕撞來時濺上的血,他怔怔地抓扒在墜門上,大喊道:“韶輕!”
墜門那邊砰的一聲,什么東西被長刀抵撞在門上,血順著墜門縫隙,淌滑在土地上,染紅了鐵木由的手。
“開門……開門……”他啞聲,抬頭望向城上。
灰白的蒼穹下,大成的旗幟破爛的飄揚在空中,墻上站著面色蒼白的少年,手還抬在空中保持著放門的動作。
阿德。
鐵木由的手,緊緊扣進墜門中,木頭的倒刺扎爛手掌,卻不如他心口的疼。
他們不是兄弟嗎。
為何要放門。
為何啊。
“你……要殺了我們嗎!彼,哽咽地撞在墜門上,“給我開門!韶輕還在外邊!韶輕還在外邊啊!”
阿德抿緊的唇不動。
百姓抱緊糧食和稚子,像是看瘋子一般的看著鐵木由后退。
沙蛇幫的漢子們還在墻頭投石保衛邊城,鎮南軍架設的強弩射殺了不少沙蛇幫的人。他們還在堅守著韶輕的命令,保護這個與他們沒有半分感情的城。
“開門!”鐵木由用力的撞,額角滑的是血,他用手扒在墜門上,一聲聲地喊,“開門,他是韶輕,他是保衛邊城第一人,你們——你們開門……”
開門啊……
眼漲的酸澀,鐵木由喉中低嗚著,瘋了般的撞擊著墜門。十指被刮扎的鮮血不停,他就用頭用力的撞,一遍遍。不斷地撞擊聲終于引起沙蛇幫的漢子的注意,不知是誰遲疑又驚愕的大喊道,“老大……老大被關在門外了!
這些從艱苦戈壁跟著狼一樣的男人一直嘻哈到西疆的漢子們紅了眼,咆哮著拽起身側乞幫其他堂口人的領口,狠聲質問著,“為何要放門!韶老大還在外邊!”
阿德抬高頭,紅眼艱澀!安荒荛_門,鎮南軍已經殺到城門了!
“韶老大還在外面!”沙蛇幫的漢子怒聲,“韶老大——”
“他一個人,有全城百姓和兄弟重要嗎?”
這句話何其耳熟。
鐵木由赤紅的眼望向阿德。
可是韶輕說此話時和這個人的意圖全然不同。那個人真的是阿德嗎?真的是玄云城中靦腆少語的阿德嗎?
馬的嘶鳴響在墜門的另一側,除了外邊的鎮南軍,城中沒有一個人能看見城門長道中的情形。只是血很粘稠,不斷滑淌出墜門的門縫,始終沒有韶輕的任何聲音。
一把長刀帶著穿透血肉的聲音插貫出墜門,把什么釘在墜門那邊,隨后是一片寂靜。
鐵木由扒著門,哽咽跪地。
殷紅啊。
滾燙的讓人心都要成灰了。
被踐踏的不只是軀體和傷口,還有前一刻猶在的信任和兄弟情。
“韶……韶輕……”
寂靜之中,整個墜門突然搖動,什么人大喝一聲,一拳砸在門上。
厚木質地的墜門,轟然松碎開。
城中百姓和僵峙的乞幫怔怔地望向城門。
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形扛著渾身血跡的韶輕,踏進城中。灰白的天際陽光突破陰霾投射而出,偉岸男子狷狂的聲音清晰入耳。
“果然是好爛的城,還有好爛的人!
“快放下他啊,混蛋!你再這么扛他可真的要不行了!”小巧纖細的茶白紗裙從他身后滑出,扇著灰塵,皺眉不滿。
阿依布力放聲朗笑,沖城外突然大聲道,“少主,這兄弟是個男人!”
鐵木由張大口,淚都差點滾出眼眶。
果然。
素衫背對城中的窈窕身形終于在灰塵中露出,她沒有回話,只是拔出了腰側的長刃。
一把,一把,一把,再一把。
在無數驚愕的目光中輕輕回首,熟悉的月眸卻沒有彎起或笑意。
“呦!彼澳愕糜涀,這個男人叫做韶輕!
阿德窒息的干澀,后退一步。
鐵木由咧開嘴,露出雪白的齒貝,眼中的淚卻滾滑而出。
是她。
九韶嫣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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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頭車,是一種大型車輛,長一丈,寬七尺,前高七尺,后高八尺,車首有屏風笆,上設防護板,外罩鷹翅笆以抵御箭羽和投石。人可躲在護笆中,車首屏風開射孔,可以射箭。類似如今的裝甲車,還可用來挖地道,也是款攻城必備的重型車輛。——功能摘選自《武經總要》、《孫子兵法影響全球的中國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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