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九 奔赴邊城
因為九韶嫣的歸程迫切,阿依布力召集人手,僅僅在十日之內(nèi)就將九螭刃的重新鍛造完成。九韶嫣這十日之間一頭扎進淵族□□制造圖紙中,幾乎是廢寢忘食的吸納淵族□□之長。
再握九螭刃時,任是同它相依為命多年的九韶嫣也忍不住狠狠驚艷一把。
八把九螭刃已經(jīng)換了面貌,八刃依次排列,刃身上的暗紋拼出條暴戾張口的螭龍,讓九螭刃的暗澤更加幽深森然。刃鋒有明顯地新鍛痕跡,寒氣不需要指腹貼近,已經(jīng)能為其顫栗。為了重新鍛造九螭刃,泰大叔甚至不惜熔匯了那尊鼎。這是九螭刃,卻已不是單純意義上出自九重王宮的九螭刃。
九韶嫣的指尖描摹在刃身的暗紋上,螭龍的咆哮似乎就在耳邊。那種撲面而來的強烈暴戾充斥感讓指腹都擦出血珠,她險些握不住刃。
“如此一來,少主也不必再去尋找天下至堅利器,這九螭刃就已經(jīng)稱得上是至堅。”阿依布力指給她看,“鋒口開大了,便于悄無聲息地抹殺,就是你慣用的肘殺也更易完成。短刃都鍛薄了,這樣□□人體可以不卡刃的極快完成刺殺。長刃刃身加厚,更利于你與人近戰(zhàn)時克制重型兵器,并且也不會再輕易斷開。就如我這把鐵戟,”他提起鐵戟,對準長刃的鋒口猛力砸下。
“啊!”梵心驚呼一聲。
那把才鍛好的鐵戟應(yīng)聲斷開。
“如此一來,能再讓九螭刃斷開的兵刃恐怕還未出世。”阿依布力將斷鐵戟扔開,對九韶嫣繼續(xù)道,“少主覺得還算滿意嗎?”
“何止是滿意。論起兵甲鍛造,淵族是名副其實的當世第一。”九韶嫣將長刃插回新鍛造的鞘,配回腰側(cè)。“那么,就請各位兄弟們休息幾日,我們便上路。”
“不必了。”阿依布力換上干凈的外衫,將發(fā)綁緊,“只要少主可以,現(xiàn)在就可以走。我們淵族的漢子天生氣力不同常人,經(jīng)過昨夜一夜,不需再多做休息。”
“那便動身,直赴邯城。”九韶嫣握緊腰側(cè)刃。
她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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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西山。
鐵木由在陳舊的城墻上眺望遠際,城外一派開闊天地,夕陽盡染橘紅了整片目光所及。
寒意更濃了。連綿草野枯黃無盡,雪稀稀落落的鋪白,天際幾只孤雁哀鳴飛過。風(fēng)掠過,讓墻頭上老舊的旗幟撲響。
“若是鎮(zhèn)南軍真的來了,這邊城怕是根本守不住。”他看了半響,對蹲在一旁的韶輕搖頭,“這墻恐怕連騎兵都擋不住。”
“那你想如何?”韶輕屈指輕輕敲擊著城墻,側(cè)耳不知在聽什么。
“撤回邯城。邯城如今才算是我們的老家,守得住邯城鎮(zhèn)南王不也進不了后方嗎?況且這邊城不但地處西疆邊陲,人煙稀少,而且是老舊小城,如何能抵擋鎮(zhèn)南軍?”鐵木由說完又想了想,“少主若是回來,也必定先回邯城。不知奕叔怎么想的。”
“怕是不行。”韶輕站起身,轉(zhuǎn)向莽莽雪野,迎著垂日瞇起眼,狼一般的光芒一閃而過。“這幾日你沒發(fā)覺嗎,玄云宗的弟子大批出西玄城,我猜是在為鎮(zhèn)南軍的到來做準備。若是回邯城,還和鎮(zhèn)南軍打什么,我們就是甕中之鱉了。”
鐵木由大驚,“雖說秦歡淺是中都祈靈一派的人,可也不一定就要助鎮(zhèn)南王干掉我們吧?與他們并沒好處啊。”
“不是助鎮(zhèn)南王,而是助他們中都。”韶輕從懷中抽出一張圖,鋪開在墻頭給鐵木由看,正是九韶嫣平日觀測局勢的用的那張。“你看,玄云城和西玄城本就是里外包抄的局勢,一直不曾動手是因為黃金商道橫穿而過,他們需要邯城在其中囤積力量,或者說為他們囤積物資。少主占據(jù)邯城后以成為中都布局的巨大威脅,秦歡淺想要殺她,恐怕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如今找來南域鎮(zhèn)南王出兵,那就已經(jīng)不在是為了一個黃金商道爭搶鋪子這么簡單了。鎮(zhèn)南王想要西疆,祈靈王也想要西疆,這是他們的角斗。可如今,我們□□來了,不但給了雙方動手的理由,更是前后受敵。若是現(xiàn)在退回邯城,你知道迎接我們的將會是什么嗎?”
“什么?”
“玄云圍殺,鎮(zhèn)南兵臨。”
“那不是更該退回邯城嗎!”鐵木由指在地圖上,“乞幫現(xiàn)在總計不多五萬余人,若是分散出一些人來保衛(wèi)邊城,不是更給了玄云機會嗎?”
“是。可若你退回邯城,五萬烏合之眾拿什么去和精英玄云干架?況且玄云也同樣要兼顧鎮(zhèn)南軍的到來,邊城一旦破了,祈靈和鎮(zhèn)南發(fā)現(xiàn)乞幫是個肥美多汁的羔羊,誰能保證他們不會暫時聯(lián)手圍剿乞幫再刮分地盤?”
鐵木由震驚著,退后一步。
可是用這些各懷鬼胎的流痞們,就一定干的過訓(xùn)練有素的鎮(zhèn)南軍嗎?封地王軍們在鯊幫橫阻下被迫退出西疆,但緊接著一封出自玄云城云深的修書讓鎮(zhèn)南王軍大批涌來,鯊幫還在和支援趕來的蕭戰(zhàn)黑甲重騎在北上僵持,邯城以南的地方簡直是大開門戶等著鎮(zhèn)南軍打來。在沙蛇幫隱藏下迅速膨脹勢力的乞幫必須應(yīng)戰(zhàn),李奕劍走偏鋒大膽將乞幫和沙蛇幫雜糅一起,趕來西疆邊境的邊城,而他自己,卻在陳真的陪同之下,匆匆去了邯城。
原因不明。
韶輕收起圖,再望向遠野。“少主未歸之前,邊城一定不能破。我們的賭注就在邊城,勝算也在邊城。”
那么,少言又到底去了哪里?自松胖子傳來她脫險的消息后,近半月不曾再有過消息。
“通知邯城那邊,看好黃金商道。至于其余的兄弟,打著沙蛇幫的旗號都來邊城。讓王太山在邯城坐鎮(zhèn),盯緊商家的動作。另外讓秦會帶著糧食和炭火盡快趕來!”韶輕舔了舔干澀的唇瓣,“我已經(jīng)嗅到了血腥味,鎮(zhèn)南軍若是快些,三日后就能到城下了。”
“這么快,”鐵木由扶在墻頭向下望,“阿德籌集的糧食能否及時趕到還是個問題。”
“秦會是老字輩的人物了,不會不知道糧食的重要性。”韶輕望了天際許久,在黃昏將盡時轉(zhuǎn)身下城墻。“怎么了鐵木由,一個鎮(zhèn)南王已經(jīng)讓你兩腿發(fā)軟了嗎?”
“切。”鐵木由跟著他下去,握緊拳給自己壯聲,“有什么了不起!管他鎮(zhèn)南鎮(zhèn)北,來一千殺一千,鐵大爺才不怕!喂,我說你等……”
夜幕降臨,朔風(fēng)寒涼更甚了。
連延的馬車在路上,樹影斑駁的山路穿梭著不少騎馬的漢子在兩旁巡視,但更多的人都是背負行囊的徒步。
這是趕赴邊城的乞幫人馬,也是糧食和炭的補給來源。
阿德沒有騎馬,他守在馬車中照顧生病六兒。
“哥哥。”六兒扎著小包子頭,趴在馬車窗邊。從前幾日就開始越發(fā)青白的小臉上眨著純澈的瞳眸,她掀簾望著星空,喃喃道,“我們是去見少姐姐嗎?”
“你想見她嗎?”阿德?lián)崃藫崴陌l(fā),“……六兒,若是以后見不到少姐姐,你會……”他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六兒仰頭看著他,凈純的瞳眸中倒映著他的臉。
她還是個孩子,會脆弱、依戀的孩子。
“哥哥要離開嗎?”六兒小心的問,小手拽緊他的衣袖,“哥哥不要六兒了嗎?”
“不,哥哥怎么會不要六兒。”阿德將她越漸瘦弱的小身形抱進懷中。“哥哥會一直在你身后。但是……我們不可以留下來。哥哥想要給你最安寧的生活,帶你去看天下的風(fēng)景。我們此番去和她告?zhèn)別……六兒。”
六兒咬著唇,乖巧的點頭。
阿德越發(fā)的心疼,“乖……哥哥會找到醫(yī)圣,讓六兒不再痛苦,讓六兒開心的生活。乖。”他撫著六兒的發(fā),年輕的臉上有些自己才懂得悲傷。
車外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秦會匆匆出現(xiàn)在馬車旁,切聲道:“王兄弟,還請下車帶著小六兒與我一同騎馬而行!”
“秦爺,”阿德掀開簾,驚愕道:“出了何事?”
“沙蛇幫的兄弟發(fā)覺有人正在追來。此番物資何其重要,萬不能落在他人之手。”他說著,眼睛瞟轉(zhuǎn)向四下,壓低聲音急切,“伏虎幫的剩余才歸順不久,和一些流痞勢力大都心懷鬼胎,聽聞此番是和鎮(zhèn)南軍交手,我怕他們途中生變!”
阿德大驚。他也知道這次的糧食炭火對于邊城何其重要,一旦被搶或毀,那他還有什么臉去見九韶嫣!
他迅速回身抱起六兒,跳下馬車翻上了秦會牽來的馬。秦會向四下不惹人注意的輕揮揮手,四下沙蛇幫和跟隨他的伏虎漢子無聲地形成了個包圍的保護圈。秦會策馬緊緊跟著裝載糧食的車馬,不敢有絲毫松懈。
這般警惕前行到半夜,秦會和阿德意示眾人休息待命。馬車排列在林中,阿德一輛一輛的核對物資。篝火生起,漢子們解開行囊圍火休息。
秦會抱著六兒,沒有放松。
這次前去邊城的人總計三萬余人,其中沙蛇幫僅僅只有一千人。邯城同樣需要可靠的人把手,韶輕讓沙蛇幫的漢子們多鎮(zhèn)守在邯城,以防玄云干涉。這么一來,同行之中,除了沙蛇幫和他的人,其余都是些流痞重組。
也就是說,這次途中一萬余人都是不可靠的。
他們做出如此決定也是無奈之舉。乞幫崛起的太過兇猛,后遺癥就在此處,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混亂,人心不穩(wěn),加之九韶嫣還未來得及做什么就消失了,危機之間,必然會產(chǎn)生大問題。
秦會一直不敢松懈,緊繃著到黎明時刻。
他困倦的用水拍打在頰面,再用力的甩頭。
“秦爺守了一夜,趁著還有些時候才天明,休息半刻也好。”阿德休息了半夜,打起精神,“若是有異動,我就立刻喚醒秦爺。”
秦會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已經(jīng)有些斑白的鬢角,還是搖了搖頭。“不是我信不過王兄弟,而是此番重大,我不敢有絲毫耽擱。”他長嘆一聲,“想我一生多受貴人看重,其實哪里有什么好本事。少主還不知歸期,但卻交給我這樣的重任,其中的知遇之恩我如何還的清。”
“秦爺?shù)闹倚纳僦饕欢靼祝皇乔貭敚烀骱筮有一天一夜的奔途,您這般,唯恐會吃不消。”
秦會對他咧嘴,“你這小子,是不是覺得我老了?”
阿德趕忙搖頭,“秦爺正值風(fēng)華!”
“嘿,”秦會笑了。“什么風(fēng)華,已經(jīng)是糟老頭了。”
他說的是實話,自從肖虎死后他心中一直自責愧疚,時候一久,已大不如從前了。
“說起邊城,也算是我的故城。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不知城門旁的那棵棗苗活下來沒。”秦會露出回想的神色,“邊城雖老,卻也有老的好處。若是沒有流痞禍害,能遇見個明君處事,一定會是個安寧的小城。我老啦,也曾想過回邊城等死,如今,少主倒給了我機會。”
“別這么說,”阿德為他倒水,“秦爺還要陪少主縱橫西疆。少了秦爺,少主也會如缺左臂右膀。”
“論起左臂右膀,鐵兄弟和韶兄弟才是……”他陡然間撲身而起,將阿德掩護在身下,大喝道,“敵襲!”
阿德驚愕的被撲壓住,仰頭正能見漫天的火箭呼嘯竄出,集中在一起的馬車轟然著燃起來。
“不……”
“前方!前方的車馬還未遭敵!”秦會爬身抽刀,“王兄弟!和沙蛇幫的兄弟們護送物資先行!”
“那秦爺呢!”阿德從燃起的馬車中抱出六兒,大聲詢問。
“老子斷后。”秦會扶刀在火光中回首,斑白的鬢角似乎更添了份漢子的鐵血,他沖阿德大聲笑道,“若是見到少主,替我告訴她一聲。我秦會能在老朽之年遇到她這般的重用,以命相償也毫不為過。”隨即提刀拍馬,大喝一聲,“兄弟,拜托了!”
馬匹受驚奔跑起來,阿德和沙蛇幫的漢子帶著僅剩的馬車疾策而起。他在馬上回首,秦會背對著的身形沒有絲毫彎曲過佝僂。
那是一個漢子最后的驕傲。
阿德喉中低嗚一聲,挺直脊梁策馬揚塵。
邊城!
奔赴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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