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慕傾蓉保證了，出去后不會露出什么不妥之處，宋氏這才放下心來，帶著慕傾蓉回去。

　　老太太挑了挑眉：“怎么才來？不知道今兒個二丫頭才是主角嗎？”

　　宋氏訕訕一笑，低眸答道：“蓉兒擔心發髻松了，在諸多夫人面前有失體面，這才特地央了我，重新替她梳下發髻。”

　　這一回答，滴水不漏，老太太從鼻間輕嗯了一聲，也沒在多問。

　　傾顏見也沒什么事了，自己也甚是無聊，遠遠朝莫蘩點了點頭，算是告別了，就對老太太道：“孫女兒這幾天身子有些不適，且先告退可好？祖母有什么吩咐遣人去說一聲即可。”

　　老太太怔了怔，倒也沒說什么，算是默認傾顏退下了。

　　“外祖母，母親，請恕傾顏失陪，傾顏告退。”說完，傾顏行了一個禮。

　　史老太太關切的看著傾顏：“顏顏是不是不舒服？回去早些歇著，多多保重才是。”

　　傾顏升起一股感動，史老太太作為外祖母，和自己祖母一比，親疏顯而易見了。

　　只可惜，她姓慕，不姓何。

　　“謝過外祖母，傾顏告退。”傾顏說。

　　回了洛雅苑，才覺得自在了些，也確實是乏了，就直接躺在軟榻之上了。

　　農歷五月天氣漸漸轉熱，傾顏早已換上了薄衫，此時卻還是有些受不了，鄭嬤嬤不住的替傾顏搖著蒲扇。

　　“老奴還是不解，姑娘為何要答應了張嬤嬤去勸二姑娘，就讓她鬧起來不好嗎？”鄭嬤嬤不解地問，有些不甘心放棄這個看好戲的機會。

　　傾顏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輕描淡寫道：“你且想想，平日里鄭嬤嬤為我們做了多少事兒，這人啦，凡事得問問心。不能只顧著自己，再說，慕傾蓉那邊，你且等著看。”

　　“姑娘的意思是？”鄭嬤嬤有些躊躇道。她知道，現在的傾顏都有自己的道理，她也心里有數兒，張嬤嬤是明著暗著照顧了傾顏不少。

　　傾顏淡淡一笑，低頭打量蔥嫩靈透的指甲，幽幽道：“慕傾蓉是個不安現狀，又善妒的人，她既然知道我同云天的親事，及笄禮都敢鬧，莫說旁的了。所以，她肯定對孫家這門親事不滿意，明兒個嬤嬤看戲便是。”

　　鄭嬤嬤思慮了片刻，頓時恍然大悟。

　　“還是姑娘想的周全，老奴年紀大了。”鄭嬤嬤感嘆道。

　　傾顏不以為然一笑。自顧自道：“張嬤嬤待我是極好的，待祖母之心更是日月可鑒。他日，但凡是張嬤嬤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咱們洛雅苑都是義不容辭。”

　　鄭嬤嬤鄭重點了點頭。

　　她慕傾顏從來都不喜歡欠別人什么，若是別人給她一滴水，她必定也會涌泉相報。

　　鄭嬤嬤不在說話了，傾顏也懶怠的閉上眼。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了，傾顏梳洗妥當，便對鄭嬤嬤道：“今日由春桃陪我同去吧！”

　　鄭嬤嬤點了點頭，也是，沒有那個姑娘是出門就帶著乳嬤嬤的。傾顏的乳母，即便是何氏也得禮遇三分，鄭嬤嬤明白，傾顏這是為了她好，不想她那么疲倦。也是想好好替鄭嬤嬤漲臉。

　　“以后，劉嬤嬤沒善罷甘休，就一直由春桃同我前去請安。”傾顏復又強調道。

　　竹葉感激的看向傾顏，的確如此，她如今生怕去老太太那兒，生怕看到劉嬤嬤。

　　“竹葉寬心，我定會盡全力護你周全。”傾顏信誓旦旦道。

　　竹葉亦是鄭重的點頭：“奴才相信姑娘。”

　　“走吧！”傾顏道。

　　傾顏請安一向是早的，只是今日，似乎好多姐妹都在了，看來想看戲的可不止是只有她慕傾顏一個人。

　　“四姐姐也在啊！”傾顏故作驚訝道。

　　慕傾薇低頭羞澀一笑：“祖母說了，請安什么全憑心意，也沒強制，姨娘前些日子病著，傾薇自知沒來給祖母請安，怠慢了祖母，從今日起，傾薇勢必好生侍奉祖母。”

　　老太太欣慰含笑看向慕傾薇：“是個有心的，三姨娘身子可大好了？”

　　慕傾薇緊張的捏著衣袖：“勞祖母記掛……姨娘……姨娘……”

　　她這樣一說，老太太還以為是三姨娘出了什么事，緊張道：“三姨娘怎么了？你倒是快說啊！”

　　“姨娘一切皆好……”慕傾薇道，說著就跪下了，怪不好意思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撫了撫胸口：“你這孩子，怪嚇人的。”

　　慕傾薇滿臉了愧疚地看著老太太：“孫女兒不是有意的，孫女兒未能盡孝，祖母記掛者，孫女兒心中……”

　　說著，慕傾薇的眼淚就如落了線的珠子，看來是她傾顏的四姐姐，終于不甘心幕后計量了，開始打算真正的上臺來斗一斗了。

　　“好孩子，快起來。”老太太忙道，最近老太太冷了劉嬤嬤幾日，劉嬤嬤正愁著怎么獻殷勤，見狀，眼尖手快的扶起慕傾薇。

　　傾顏不屑的瞟了劉嬤嬤一眼，正巧劉嬤嬤也看向傾顏，傾顏已經來不及收了，她倒是不急，正好就那樣坦蕩的看著劉嬤嬤，劉嬤嬤憎恨地看了傾顏一眼。

　　春桃焦急地拉了拉傾顏的衣袖，傾顏笑著朝春桃搖了搖頭。

　　春桃是怕傾顏徹徹底底得罪了劉嬤嬤，傾顏自嘲一笑，先前就是得罪得徹底了，劉嬤嬤心小，不如張嬤嬤大度，這事兒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

　　“四姑娘快起來，老太太又該心疼了。”劉嬤嬤獻著殷勤道。

　　慕傾薇自然是作出一副惶恐的樣子，千謝萬謝，慕傾薇的戲總算是完了，無疑慕傾薇是聰明的，見好就收，不像慕傾芝，得寸進尺。

　　這宅子里的姐妹，是永遠都打不倒的，前仆后繼，永無止境，這一點傾顏不得不佩服，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她們就不肯安安分分的，非要惹是生非，究竟慕家倒了她們有什么好的，可惜，她們只知道算計，只知道嫉妒，永遠都不知兔死狐悲這一真諦。

　　或許上輩子，直至慕家滿門抄斬她們才悔悟吧！

　　“昨兒個二姐姐真是漂亮。”慕傾芝突然充滿羨慕道。

　　老太太喚了慕傾芝到自己身邊，寵溺刮了刮慕傾芝的鼻尖：“小機靈鬼，待你及笄了，祖母也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慕傾芝雀躍起來，繼而趴在老太太膝上：“就知道祖母最疼芝兒了。”

　　傾顏心中冷笑，明知道真假難分，老太太還寧愿自欺欺人的信著，可她慕傾顏呢？老太太從未信任過。

　　她怎么樣做，老太太都不曾喜歡過，若不是顧著她嫡女身份，恐怕她早不知在這府中是如何凄涼的過了，甚至因著她這幅皮囊，過得連慕傾藜還不如。

　　“六妹妹過獎了，若論容貌，我怎樣也比不上五妹妹的，再好的妝容又怎么樣，蓋不住五妹妹清水出芙蓉的美啊！”慕傾蓉突然道，似有若無看了傾顏一眼。

　　眾人將視線移到傾顏身上，傾顏倒是沒什么，大大方方給她們看，只是老太太的目光，意味深長。

　　慕傾芝一副癡了神的模樣：“平日里不曾細看，五姐姐竟然真的像仙女兒一樣。”

　　老太太如常一般笑著，輕抿了一口茶，悠悠開口道：“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自古，紅顏禍水，生得太好，也不知是福是禍，可五丫頭是我慕家子孫，必定洪福齊天的。”

　　這話真是暗藏弦機，傾顏卻是止不住的悲嗆。

　　心，竟是能偏成這樣的。

　　何氏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起身道：“女子擁有美貌也是上天憐愛，承老祖宗吉言，誰又知他日，顏顏不能光耀門楣呢？”

　　老太太笑了笑：“大丫頭也生得美，這進宮三年了，也沒什么音訊了吧！”

　　何氏揚了揚下巴：“大丫頭再不濟，也是個娘娘，不說光耀慕家，至少也沒丟慕家的臉。”

　　何氏和老太太爭得激烈，宋氏就甚是開心，冷眼看著這一切。

　　傾顏見狀，生怕何氏惹怒了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是礙于面子隱忍著，畢竟不能當眾顯露出自己厚此薄彼吧！

　　于是，傾顏拉過何氏，淡淡一笑：“祖母和母親說得都是極有道理的，姐姐在宮中安然，則我慕家安然，傾顏自知福薄，也沒想求多的，卻也只愿著，可以一世安寧渡。”

　　傾顏這話說的是真心話，她要的就是這樣，深仇大恨，她不強求，若有機會，必定奉還前世之仇，若沒機會，她也決不會逆天而行。

　　“祖母不要生氣了，芝兒給祖母講個笑話可好？”慕傾芝見時機差不多了，對著老太太撒嬌道。

　　老太太立刻褪下了陰沉，柔和一笑：“芝兒慣來機靈，來，說說看，若能讓所有人都開懷一笑，重重有賞。”

　　慕傾芝開心一笑：“一個小幼童問一財主：老爺你為何那么有錢呢？財主說：小的時候我跟你一樣什么也沒有，父親給我一個蘋果，于是我就把那個蘋果賣了，用賺到的錢再買兩個蘋果，然后再賣了買四個蘋果。小幼童若有所思，說：老爺，我好像懂了，財主說：非也，事實并非如此簡單，后來我爹死了，我繼承了他所有的遺產。”

　　老太太噗嗤一笑，指著慕傾芝：“你這孩子，真是頑皮，這故事，可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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