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蹭完早飯，啃到許久未沾嘴的冰塊，趙大小姐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柳清泉擺弄著她帶來的那一箱飾樣兒，出主意要辦個珠寶服裝秀，由倆人的各位閑著無聊專門吃醋禍水領(lǐng)銜兼反串，大小姐這才美眸兒金燦燦，領(lǐng)了自家太子爺與國公爺妝扮去了。

　　進(jìn)了行苑，將大門一關(guān)，藍(lán)云悠立馬嚴(yán)正申明：“玉兒，我絕不扮女裝。”

　　趙明月偏頭瞧著他：“怎么？女兒身很丟人嗎？”

　　“女兒身自然很好，以后咱們有了女兒，我必然讓她成為全天下最令人羨慕的姑娘。不過…”藍(lán)云悠瞄著云鳳澤，藏不住眼底的壞笑：“云兄顯然比我更適合作女兒樣。”

　　趙明月先點點頭，繼而堅定搖頭：“不成，鳳鳳要負(fù)責(zé)音樂呢。”

　　“那就赤兄。”

　　“不行，他才受了傷，又與人打了架，怕連走路都困難。”

　　藍(lán)云悠輕揚睫，“也是。何況他還要忙著新仆射事宜。”

　　“新仆射？”趙明月訝異地眨巴眼睛：“寧傾城她爹被雙規(guī)了？”

　　“興許只是得罪了某人。”藍(lán)云悠摸摸她的頭頂，回到正題：“那便不作女裝。”

　　趙明月回過神，開始掰手指：“小清那邊出了五個人，除了兩位扮作女裝的，還有一名顧姑娘。這么一算，我的出資不夠半呢。結(jié)束之后，萬一那丫頭不跟我五五分賬，我該怎么同她辯爭？總不能為了這么個事就打官司吧？”

　　云鳳澤笑睇她困擾的小臉，忍不住伸手過來，被她驀地捉住，興奮道：“我可以把吱呀跟阿斯喊來吖！哦對，還有天成，南冠，飛宇…其實你家韋幄與危攝外形條件也很不錯，可惜沒接受過訓(xùn)練，怕效果不好…”

　　“不用了…”云鳳澤閉了閉眼睛，次覺得他家寶貝這擅記人名謂的優(yōu)點十分錐心。“音樂，我管；女裝，我扮。”

　　藍(lán)云悠悄悄舒了口氣，朝趙小財迷笑道：“顧姑娘屆時便隨我一起吧。”

　　－

　　藍(lán)大太子爺說要與顧緣君攜行時，他的笑輕淺、誠懇，完全就是“甘為趙大姑奶奶效犬馬之勞”的情緒，可趙明月越咂摸越覺得不對勁。直到音樂響起、展秀開幕、萬千觀眾于溢彩珠光中歡聲雷動時，她還偶不奇想起藍(lán)太子那道唯恐她不多想的眼神。

　　不過藍(lán)悠悠想教她作何揣測呢？瞧他在臺上來回走動時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表明他很正常；那不對勁的便是…顧緣君？

　　趙明月觀察了一陣兒，現(xiàn)那位高挑風(fēng)雅的顧姑娘，視線也總是圍繞著某人打轉(zhuǎn)。－－那人便是她家表妹。

　　柳清泉迎著她的目光走近，雙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這么出神？好好看著飾，別讓人趁亂摸走了。我去后臺瞧瞧，看看有沒有需要補(bǔ)妝的。”

　　趙明月拉住她：“你別自己跑來跑去的，這里人多，注意安全。”

　　“哎呀原來我家月兒這樣關(guān)心我。放心放心，回頭我定會跟你平分進(jìn)賬的。”柳清泉挑著她下巴逗了句樂，便跟個小火箭似地鉆進(jìn)了后臺。

　　清漪隨即小跑著過來，喚她到展臺另一側(cè)去調(diào)收尾的音樂。趙明月影影綽綽覺得有些不妥，一面走一面扭頭看，若不是有人及時扶住，差點便撞上秀臺的拐角。

　　她抬眼一望，下意識撫上那人抵在秀臺邊沿的背。“不是讓你臥床好好養(yǎng)傷么？怎么這樣教人擔(dān)心？”

　　赤冽軒捏了她的下巴輕晃，“你才教我擔(dān)心呢。此處明暗不定、人多混亂，走路要專心知道嗎？”

　　視線瞄向趙明月身后，饒有興味地笑起來。

　　云鳳澤一襲華美的現(xiàn)代公主裙，紅唇玉面，只拿風(fēng)情動人的眸睨了睨赤某人，便牽住嬌人的手，言道：“蕾兒莫要理會這弱勢代表，我們數(shù)錢去。”

　　“你說誰弱？趁我傷重下狠手的卑鄙小人！”

　　“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我也不能因為你是師兄就承讓于你。”

　　趙明月心緒難安，決定親自去后臺瞧瞧。云鳳澤見她神色有異，抬腳欲行，忙道：“我同師兄玩笑呢，蕾兒莫著急。”

　　赤冽軒想著她方才心不在焉的模樣，溫聲道：“可是生了什么事？”

　　趙明月蹙眉望著兩人：“小清剛才獨自去了后面，我心里忽然慌慌的。”

　　云鳳澤立刻牽著她往后臺方向去，“那便去瞧瞧。”

　　兩人沒走幾步，柳清泉便從琉璃壁后拐了過來，一路小跑到趙明月身邊，興奮道：“結(jié)束了沒？可以分錢了吧？”

　　趙明月嗅到她身上因小小出汗而愈顯的玫瑰香氣，眸光一閃，道：“分什么錢？我們此次虧大了，你得承擔(dān)無限連帶責(zé)任。”

　　柳清泉愣了愣，忽地跳腳：“才不要！有本事你找我家太子討債去！”

　　趙明月注視著她氣哼哼跑遠(yuǎn)的背影，若有所思。

　　－

　　藍(lán)云悠端著熱氣裊裊的桔紅糕踏進(jìn)臥房時，床上的嬌人仍維持著他去膳間前的動作，歪著小腦袋骨碌著大眼睛，面上自秀展收尾時便浮出的疑慮越清晰。

　　藍(lán)云悠過去坐下，將趙明月的脖子扶正，靠著自己，喂了切成小塊的糕點，又把她盤得幾乎僵住的腿拉直，輕輕地揉捏。

　　趙明月神思回轉(zhuǎn)，頓時覺得四下里酸疼，抬眸望向氣質(zhì)酷冷而神色溫柔的男子，不由引頸在他嘴角親了親：“悠悠，你真好。”

　　藍(lán)云悠笑問：“那么我與他們四個，誰最好？”

　　趙明月憊賴地拿腦袋拱了拱他的肩窩，沒再搭話。

　　藍(lán)云悠將煮好的山泉水送到她嘴邊，“怎么憑空懷疑起柳姑娘來了？”

　　趙明月抿了兩口水，“我故意提到‘無限連帶責(zé)任’，從前她定會耍賴或爭辯，要么說按份補(bǔ)足，要么只管有限的一部分。先才她卻呆怔了，好似不曉得我在說什么。”

　　接著皺眉道：“還有御水宮的那名席侍女，看眼神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另有一個，雖說是直腸子，卻也格外尖刻。小清就是心腸軟，把些個心思叵測的仇敵舊故放在身邊。”

　　藍(lán)云悠淡笑道：“那么我們玉兒哪里軟呢？這里？還是…這里？”手掌滑過她的胸前，腿側(cè)，而后將唇貼上她的耳垂，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趙明月吃痛，覺察到這廝因為自己多關(guān)注了別人些，又犯了小心眼，便識相地打住了話題，只悄摸地抗著議。

　　藍(lán)云悠捏捏她鼓鼓的頰，柔聲道：“別擔(dān)心了，我已令人嚴(yán)查秀臺幕房，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漏掉。”

　　視線掠向簾外，很有意興地?fù)P眉。“或者請云兄出手，此時御水宮中的柳姑娘是真是假，易了容或是變了聲，想必很快便清楚。”

　　“不準(zhǔn)！”趙明月毫不猶豫地否決提議，起身奔到掀簾而入的云大公爺臉面前，眸兒掙得老大：“云鳳澤，我不許你留意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個姑娘，偷偷的也不行！”

　　后者自然是笑得如沐春光，連連應(yīng)是。

　　趙明月滿意地頷，朝門外揚聲道：“清漪，替我更衣。”

　　“不用，下去。”

　　云鳳澤緊跟著摒退才推開房門的幾名婢女，朗眉攏起：“大半夜的跑去一個男人的府邸，替他療傷換藥，委實欠考慮。”

　　趙明月張了張嘴，不知是該夸云大公爺同她心有靈犀，還是該糾正他揣度錯的后半茬。－－她是想去尋赤冽軒來著，不過目的卻是教他提醒自家兄弟。

　　“犯不著提醒，”藍(lán)云悠鎮(zhèn)靜地喝著水，“有顧姑娘在，柳姑娘必不會與赤太子等幾位同寢。”

　　趙明月想了想，那位顧姑娘確實很粘小清，小清亦十分慣著她，于是放心地“哦”了聲。眼珠兒溜到床邊毫無撤退意思的某藍(lán)，再繞向身側(cè)虎視眈眈的某云，懶洋洋地呵欠道：“忙了好幾日，真累，回屋休息去了。”

　　云鳳澤迅疾攬住她，興味揚唇：“說起那位顧姑娘，藍(lán)兄似乎與她相談甚歡呢。”

　　趙明月拍拍腦殼兒，一瞬不瞬地盯著疑似被嗆到的厭女藍(lán)，笑容甜軟過棉花糖：“悠悠啊，你是如何與那位顧姑娘相談甚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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