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傅大儒看著傅長鳴被人貓戲鼠般地教訓, 跳梁小丑似的在原處抱頭痛呼,滑稽極了,終于忍不住開口:“太沒規矩!太沒教養!還不讓她停下!”
林詩蘊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悶葫蘆般不聲不響。
傅大儒便同樣仗著自己是男人,天生的體力差距以及人數優勢要去阻止戚杏。
戚杏瞥他, 多加入一個人照樣應付自如, 不過是二人一起挨打。她手上梅枝小臂長度, 遒勁有力, 經由她手后卻像是什么至寶武器,蘊藏著巨大力道。
她氣定神閑,揮動著梅枝凜凜生威, 有穿云破曉之勢。
將二人痛擊得自顧不暇,根本無需林詩蘊再說送客,便抱頭鼠竄了。
臨行前傅大儒狼狽叫囂:“如你這樣不識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我等著林家在你手上敗完!爾等這樣不懂規矩, 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大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意味。
兩人離去, 戚杏手指靈活地將梅枝在手上轉了一遭, 含著笑意道:“抱歉,打了你的客人。”
林夫人嘴唇顫顫,幾乎要昏厥過去, 從沒見過這樣不溫柔的女子, 怎么敢打人!但忌憚戚杏手里梅枝,她不敢說話, 只在心中默默不滿。
林詩蘊的同窗怎么這樣!怪不得她去宮中上一遭學性子沒有半分改變。
林詩蘊頗平和地道:“多謝。”她也是頭一次知道戚杏有這種本事, 心中佩服。
戚杏右手持梅枝在左手虎口敲敲, 很誠實道:“只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你最好多請些護衛來以防萬一。”
林詩蘊頷首:“我明白的。”
戚杏莞爾, 喜歡與聰明人溝通:“你請的護衛來以前便由我來護你周全。”
林詩蘊不記得她與戚杏的關系有這么好,但她很清楚戚杏會這么做是因為什么。
春暉堂中,人人都愛周寅。
“多謝。”林詩蘊動動嘴唇,無以為報,只有萬千謝意。
戚杏但笑不語,回到林詩蘊身后安靜站著,但無人敢再小瞧她,以及她手上剛剛被她從地上隨意撿起的花枝。
林詩蘊同戚杏道過謝,微微側首,目光落在一旁管家身上。
管家遭她這冷冷眼風一睨,當即請罪:“女郎,我方才反應不及……”
“領罰。”林詩蘊冷冷道。
管家神情一郁,滿口發苦道:“是。”也不敢與林詩蘊討價還價。
林夫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你何苦為難管家,他也不是故意,只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何必罰他呢?此事就暫且揭過吧。況且方才傅大儒也是好心,你還打人家,太沒禮數。萬一傳出去,你的名聲該差成什么樣?日后還怎么嫁出去?”
林詩蘊淡淡的:“那不是很好嗎?”
林夫人一怔:“什么?”
“嫁不出去。”
林夫人反應一下,便要尖叫反對林詩蘊的想法。
“林詩藏。”在林夫人尖叫前林詩蘊適時叫出“林詩藏”的名字,成功讓林夫人忌憚地閉上嘴,世界一片安靜。
管家見夫人都求情不得,只好認命受過。
“若方才沒有我同窗插手,讓傅長鳴得手又是什么光景?”林詩蘊冷淡開口,“母親似乎覺得與男人拉拉扯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夫人面色倏忽慘白,她一向以三從四德嚴加要求自己,遭林詩蘊這么一說簡直羞憤欲絕。她手指顫顫指向林詩蘊道:“你怎可如此辱我!”反應十分激烈。
尤其是林詩蘊毫不客氣,在眾人面前如此指責她。
林詩蘊不受影響,靜靜看著她道:“母親不是覺得傅大儒是好心,我以為您很喜歡這樣攀扯的好心。”
林夫人倒抽一口涼氣,硬生生被氣得哭了出來。她心中惶惶,不明白林詩蘊對她怎么完全變了態度。過去林詩蘊一直對她溫和恭敬,可林大儒一死,態度完全變了。
她隱隱約約知道自己過去做的事對不起林詩蘊,可逃避使然,她一直不愿細思此事。但如今林詩蘊對她的態度讓她不得不去想究竟是怎么了,她第一反應就是林詩蘊知道了。
可林詩蘊若知道了怎么還肯救她兄長?
林夫人早已被養得失去思考事物的能力,此時只會嚶嚶哭泣。
陸陸續續又有人來吊唁,好在在靈堂前怎么哭都不顯得過分,來客只當林夫人深情忠貞,倒也不認為有多異樣。
林詩蘊也不去安慰她,由著她哭個痛快。
越是這樣,林夫人反倒老實下來,認識到自己當真失去倚仗,不敢再說些惹林詩蘊不快的話來。
及至申時,宮中來人吊唁。是兩波人,一波是晉陵公主派人,另一波是三皇子沈蘭息派人。好歹都是宮中遣人出來吊唁,給足了林家面子,讓女郎當家的林家不再讓人小覷。
諸如懷著傅大儒心思這樣的人見林詩蘊與皇家有些干系,一時間也都躑躅,不敢再如傅大儒那樣大剌剌上門,多少要收斂些。
到傍晚人少了些,林詩蘊撥冗去水榭探望周寅等人。
周寅與談漪漪正兩眼亮晶晶地一左一右簇擁著摘下冪籬地戚杏,求著她講詳細些是如何懲治傅家父子的。
許清如筆下雖寫著什么,卻也不難看出注意力同樣被吸引了去,耳朵豎起。
戚杏被擠在二人中央,向來端莊大氣的臉上難得浮現霞色。她薄施粉黛,眼中含著包容的無奈。束發玉簪水色盈盈,手中梅枝古勁錚錚。
她眸光流轉,見著林詩蘊如見救星,開口:“詩蘊來了。”她過去與林詩蘊并不怎么熟稔,但經過今日一事林詩蘊做事實在很合她口味,二人也算是共患難了一遭,倒一下子親昵許多。
果然周寅與談漪漪的目光暫時被林詩蘊吸引了去,讓戚杏松了好大一口氣。她實在不大擅長將故事講得驚心動魄,因為在她看來收拾那父子二人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而周寅與談漪漪卻對此很感興趣,纏著她問東問西,細節都要到位,還一起激動地要她再演示一遍。
怪幼稚的,也怪可愛的。
許清如見林詩蘊來,手下一停,正好寫完。她猶豫著不知道怎么將自己寫好的東西送過去,也不需要林詩蘊領自己的情。
倒是周寅輕盈地迎上去問:“阿蘊,你怎么樣?受欺負了嗎?”她自發地關切握上林詩蘊的手,小心翼翼地上下檢查起她來。
林詩蘊陡然被她握住雙手,手上的體溫傳到心中,溫熱得讓她不太適應。
“我沒事。”她頓了一頓說道,“有戚杏在,她很厲害。”心悅誠服。
許清如一翻白眼兒,捻酸刻薄道:“只有戚杏厲害呢。”
林詩蘊便看向她,并不生氣:“都厲害,辛苦了。”
這樣平靜的回答反倒讓許清如不好意思再陰陽怪氣下去,她與林詩蘊本就沒有什么大仇,天生合不來罷了。
此時她略偏過頭去道:“你家中人實在太多,喪儀過后可裁撤許多減少開支。”
她一停又解釋道:“不是嫌棄你家窮,只是這許多雇人的開支全然可以省去,很沒必要。”
林詩蘊認真聽著點頭:“我明白了,謝謝。”
許清如輕哼一聲:“今日我去你家后院轉了一趟,偷奸耍滑者不少,這也是人多的壞處。此時不太顯,再過兩日有你好受。”
林詩蘊定定站在原處,被周寅握著手,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不知道該怎么接許清如這話。
反倒是周寅松開林詩蘊的手,自然而然地到許清如桌前輕輕糯糯道:“雖是難題,清如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許清如被她恭維得欣喜,拿起桌上紙一揚:“我將你府上人分了三四一組,各組做什么皆已安排好。迎來送往、端茶倒水、掛幔守靈、燒紙添油等等皆有定論,夠你應付喪儀了。至于后來擺席如何還要再安排。”
周寅轉過頭去看向林詩蘊,狡黠地沖她眨眨眼。
林詩蘊會意,向這里走來,誠懇道謝:“多謝。”她今日一天說了比過去到昨日還要多的謝謝。
許清如將紙交給她,欲言又止。
林詩蘊直覺敏銳,看向她問:“怎么?”
許清如猶豫了猶豫,直言不諱:“我也不知該不該開這個口,論理說這是你的家事我不該插手許多,而且你我關系并不好,你也可能會并不相信我的話……”
林詩蘊默默看她,等她下文。
“你家中有人貪墨嚴重,我與談漪漪合計過后發現大約是你家管家有些問題。雖不知你家過去是誰在管家,但實在……有夠爛的,府上大權看似握在那人手上,實際上買入賣出契約簽字皆是你家管家。府上有這么多人與他不無瓜葛,還有喪儀只不過一天,花銷大得讓人不可思議。”
許清如斟酌著道,談漪漪也從戚杏身邊離開湊上來跟著點頭附和。她與林詩蘊關系也不夠密切,陡然插手人家家事已經是被給足信任,現在還要說人家用了多年的管家的不是,著實有些沒界限了。
二人說罷看向林詩蘊,有些緊張。
林詩蘊垂眸思索頷首了然:“我知道了。”
許清如對她這反應不滿:“你就只有這個反應么?”
林詩蘊想了想說:“我并不信他,我會仔細查看賬目,詢問上下,從中找出異常好將他處置。”
談漪漪興奮地將賬簿挪來道:“我已經找出幾處異常,你可以瞧瞧,他做事好隱蔽,不仔細看真是天衣無縫。可惜時日太短,不然我能幫你更多。”
許清如張張嘴,沒想到林詩蘊如此果斷,同時對她的信任感到不知所措。
“我。”林詩蘊說不出肉麻話,“謝謝。”
周寅軟了聲調,如海棠醉日:“阿蘊的意思是她不信管家,更信我們,是不是?”
林詩蘊目光挪到水榭之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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