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系統已經沉寂在崔驁的腦海中一言不發。
周寅似乎完全被崔驁不過腦的怪異舉動震撼, 一時間忘記對他的害怕,只感到困擾。
崔驁聽了她話收斂了些,反應過來時大約也覺得自己那樣愚蠢無比, 難得保持安靜。他偷偷看她, 見她眉間隱隱哀愁卻不再哭泣, 心想自己的話還是有些用的。
雖然她看上去并不是被他的話打動。
“我不哭,做什么你都愿意?”周寅看著他, 又問了一遍。她眼眶尚帶著哭過的紅意,緊張而膽怯地盯著他, 看上去帶著故作堅強的脆弱。
她沒有任何底氣, 和他對話的唯一勇氣還是來自于他隨口一句保證。
崔驁說不出是什么感覺,慢吞吞道:“是。”
他便看到再度確認的周寅松一口氣,像有了不少安全感。
崔驁想而這份安全感來自于他。
周寅鼓起勇氣開口:“可以請你離開嗎?”
崔驁一張臉頓時臭了下來,干脆利落道:“不可以。”
周寅不可思議地望著崔驁,眼角上翹,瞳仁張大,似乎被他氣到,半晌才憤憤道:“你怎么可以出爾反爾?”
崔驁心虛, 擺擺手,毛毛躁躁道:“換一個,除了這個。”
周寅抿唇不語,低頭也不看他了。
崔驁同她抱怨:“我難得被放出來,一出來就過來尋你了。你讓我走, 我怎么甘心。在皇上那我吃藥吃得嘴里都要長繭, 每日還有菩提寺的僧人來為我念經驅邪。”
周寅語調奇異:“念經?”
崔驁聽她感興趣, 急忙同她講解:“是, 我的病需要清心凝神, 陛下便請了那里的高僧來念經,聽得我腦仁兒疼,也沒感覺出有什么用。”
周寅將頭一撇,不開心了。
崔驁不知哪里又惹她不開心,一頭霧水地湊上去問:“你怎么了?”他一個頭有兩個頭大,感覺身邊處處是雷,一個不慎就會踩雷,使她不快。
周寅低眸,像是忍無可忍般開口:“你好輕佻。”
崔驁一愣,摸摸鼻子道:“或許。”
周寅似乎被他這副隨隨便便的態度惹惱,忍不住小聲道:“你這樣不敬神佛,會有報應的。”
崔驁從沒見過她這樣,被詛咒沒生氣反而笑了:“什么報應盡管放馬過來,我不怕。”
周寅看看他,沒說什么。
崔驁不明所以,感覺她情緒又低落下來,不知道哪里得罪她。
“怎么了?”他問。
周寅顯得有些疲憊,搖搖頭:“你快走吧。”
“為什么總要我走?”崔驁執拗問道。
周寅不解:“您留在這里才是不對的吧?”她向來溫和,便是惱怒與人辯解,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
崔驁一瞬無言,閉上了嘴。
周寅嘆氣,輕輕緩緩道:“崔郎君,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針對我。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她鄭重向他行了一禮。
崔驁僵在原處,什么也說不出來。他的沉默令周寅心驚膽顫,向后退了兩步規避風險。
這兩步讓崔驁終于醒神,壓抑著情緒問:“你覺得我是在針對你?”
周寅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顫巍巍地看向他。
“你覺得我做的一切是因為你得罪了我,我才刻意捉弄于你?”崔驁終于明白他與她為何一直說不到一起去,從出發點就是錯的。他費盡心思接近她,卻被她認為是刻意捉弄懲罰。饒是周寅對他與眾不同,崔驁心中仍無可避免地升起一股怒火,有種真心被人糟蹋之感。
“不是嗎?”周寅驚訝極了。
崔驁被氣得攥緊拳頭,啞聲開口:“我那分明是……”喜歡啊。
可他怎么也說不出口“喜歡”二字。她已經誤解了他的感情,此時再說與自取其辱何異?他這時候又偏偏要面子,沒了剛才那股不要臉的勁兒。
周寅靜靜看著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還懵懂著,最后小聲道:“不管您出于什么目的,都讓我感到很煩惱。雖然不知哪里得罪了您,還請您寬容則個,放過我可以嗎?”她說得可憐兮兮,卻讓崔驁聽得心如刀割。
“我帶給你的,只有煩惱?”崔驁怒及反而冷靜下來,反問道。
周寅輕輕點頭,很為難道:“初次見面您便冒充宮中車夫接我,就已經讓我嚇去半條命,惶惶多日不知是得罪了誰。”
“我做你車夫,你怕什么?”崔驁艱難問道。
“可我并不認得您,您如此做只讓我害怕。旁人都是車夫來接,您看上去卻并不是普通車夫……與旁人不同,我很不安。”周寅輕聲道,“且我有不同,會招致旁人注意。我出身普通,很怕在宮中惹人注目。而您帶給我的就是我最怕的。”
崔驁一震。
“而后我又在春暉堂中看到您,您看起來很是嚇人,多虧王二郎君出面……”周寅繼續道。
崔驁打斷她:“我那日只是想去見你。”
周寅錯愕:“是嗎?可……那日大家都很害怕。”
崔驁嘴唇發麻,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
“后來每次見您我都很惶恐,每次見到您您都會給我帶來各種各樣的困擾。”周寅低低道。
崔驁不可置信:“我每次都只給你帶來困擾?”
周寅頷首。
崔驁全身血液上涌,腦門充血,咄咄問道:“年節那日你我明明有說有笑。”
他不說如此周寅還冷靜著,一提到年節那日周寅反倒惶惶看他:“那日我是對您有所改觀,可后來王二郎君告訴我王家的火是您所為。”
崔驁后背頓時繃緊,說不出狡辯之辭。對上她驚恐目光,他說不出“我是為了與你獨處”這句話。
“您后來還去三皇子殿下宮中大鬧一場,又傷了王二郎君。”周寅抬眸凄楚看他,“是因為我吧。我那日反應讓您知曉王二郎君與我說了年節之事是不是?所以您才傷他,是我對不住他。”
系統這下更是什么也不敢說,崔驁原來每一步都走得錯到不能再錯。他以為的喜歡,給她帶來的除了痛苦只有痛苦。
崔驁腦中一團漿糊,雙目無距問道:“那今日呢?你見到我,便沒有半分歡喜嗎?”
周寅奇怪地看他一眼,搖搖頭:“我怎么會歡喜?”聽起來她是真不知自己為何該歡喜,便讓崔驁更加苦澀了。
崔驁果真滿嘴發苦,黯然道:“陛下一解禁,我第一個來尋你。”
周寅垂了垂眼道:“可您夜半闖入,若讓人發現,您不會有礙,但我該如何自處,您想過嗎?我真的很喜歡春暉堂,喜歡在那里念書,這對我來說都是很珍貴的事情。”
他沒想過。
“所以,您可以放我一馬嗎?”周寅凄楚望他。
崔驁徹底頓在原處,被周寅這凄楚的一眼看得心驚,幾乎想要倉皇逃走。他沒想過自己竟給周寅帶來這么大的苦楚,虧他還一廂情愿地以為周寅該傾心于他。
他以為她讓他離開是在與他打情罵俏,卻沒有想到她是再真心實意不過。
“……對不住。”崔驁恍惚道。
周寅搖頭:“我受不起您的道歉,只盼著您能高抬貴手。”
崔驁不想再聽她說什么放她一馬的話,含糊道:“我這就離開,對不起。”他一生中從沒說過這么多次道歉的話。
周寅終于松了口氣,可見面對他時有多緊張,誠然是被他害苦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崔驁僵硬地將窗開了絲縫兒,看四下無人,才回頭又對周寅說了一聲:“對不住。”這便將窗戶打開自檐間飛去。
周寅目送他離開,施施然將窗關上。
愧疚比愛更加可靠。
崔驁這一走又如過去那樣每次招惹周寅后要有一段兒時間不見蹤影。得知崔驁出來后人人為周寅捏一把汗并為她警惕著,連沈蘭玨也抽空推了些事宜在躬行樓中陪了周寅二三日。他倒是不清楚周寅與崔驁間的事情,只是崔驁危險,他不免與周寅多提兩嘴,以免她招惹上崔驁。
只是崔驁并不如眾人想象的那樣迫不及待地去尋周寅,反倒每日失魂落魄地到春光堂中進學。雖看不出他在學什么,但人很齊全的坐在那里。一連數日如此,眾人倒不覺得他會改過自新,只是覺得他是在醞釀什么大事。
他一直如此,人們雖還警惕著他,卻也因為他無動靜而不免放松些警惕。
春光堂用午食時沒什么聲響,不比春暉堂,這里每個人各有心事,并不愿多交流什么。
崔驁并不挑食,他習武常多吃多動,因而每次吃得最光也是最快。將碗盤收回食盒之中,崔驁霍然站起,所有目光頓時落在他身上,監督著他一舉一動。
崔驁無視所有人目光,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向額上尚帶著血痂的王栩。
王栩執筷的手一頓,說怕倒也沒有多怕。更何況他心中隱隱有興奮,將崔驁當作他與周寅間的轉機。
因怕崔驁尋仇牽連于他,周寅已經一個多月不曾理會他了。若崔驁真對他做了什么,他倒是可以借此事重新與周寅說上話。
沈蘭息眉頭皺起,雖不會再為王栩去拜托周寅,但王栩是他朋友,更是他伴讀,他還是要護著的,便將碗筷放下站起身擋在王栩面前問:“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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