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
謝苗眼中頓時包了一包淚, 小嘴一扁,要哭出來。
謝荷伸出兩指夾在她嘴巴上,將謝苗的嘴夾成了鴨子的扁嘴巴, 利用外界因素讓她哭不出來。
“你同她實話實說做什么?她哭鬧起來可要人命。”謝荷的食指與中指如鐵鉗一樣死死夾住謝苗的嘴,謝苗只得發出“唔唔”聲, 哭不出來。
悲傷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 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周寅頓時滿面歉意, 有些可憐地柔柔說道:“二表姐,對不起, 我不大會騙人。”
謝荷聽了一頓, 不由無奈,倒沒懷疑周寅話中的真實性。
謝苗還在“唔唔”個不停,看起來很有表達欲。
謝荇惦記著母親, 又被謝苗弄出的動靜吸引, 一抬眼看到眼前莫名其妙的場景, 不明白唱的是哪一出。
“這是做什么?”謝荇后知后覺問道。
謝荷繼續使謝苗保持沉默, 自己條理清晰地同謝荇解釋一番。
謝荇聽后微微頭疼地看向小妹。謝苗得到關注后更加賣力地“唔”起來, 張牙舞爪地揮動雙手,傳達出的意思很明顯。
大姐救我。
謝荇揉了揉額角,緩聲道:“別弄她了。”
謝荷單手捂耳朵:“我可不想聽著她哭, 父親這時候肯定也不想被打擾。”
“唔唔唔!”謝苗堅決捍衛自己的發言權。盡管她此時說什么大家都聽不明白, 但她還是表現出強烈地表達欲。
謝荷眉頭一皺問:“她在說什么?”
謝荇想了想, 沒搞懂小妹心思, 搖了搖頭。
周寅善良地表示:“表妹說她不哭了。”
謝苗頓時激動不已, 連連點頭, 深感自己遇到知音。
謝荷狐疑地看看謝苗問:“真不哭?”
謝苗確實是沒什么眼淚了, 小雞啄米狀點頭。
謝荷不大放心, 重復問道:“確實不哭?”
謝苗只差將頭點掉。
謝荷這才遲疑著緩緩將手松開,看樣子見狀不妙就要重新剝奪她的說話權。
謝苗果真沒哭,雙手搓著被捏麻的嘴唇抽氣:“二姐姐,嘴麻了。”發音怪含混的,是真麻了。
謝荷甩甩手指,將臉一扭:“誰讓你張嘴要哭?全家就屬你最會干嚎,我聽見是小事,父親聽見也是小事,母親若聽到就是大事了,我不能讓母親有一點點沾染危險的可能。”
謝苗鼓著腮看她:“兩道門呢!母親哪里能聽得到。”
“是隔著兩道門,不過母親的呼喊聲你不是照樣聽得清清楚楚?”謝荷有些冷淡地開口,眉眼間藏著星星點點的擔憂。
謝苗嘴唇輕顫,看起來又想哭了。被謝荷看了一眼,她頓時忍住眼淚捂上嘴,最終說了一句:“母親真不容易。”
謝荷神情一緩,難得沒出言刺兒人,緘默地坐在原處。
“母親偉大,我可沒有母親這么偉大。”謝苗垂眸看著自己的膝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以后不生,說什么也不要生。”
謝荇訝異:“你在說什么?”
謝荷同樣詫異地看向謝苗,她會有這個想法也不奇怪,但沒想到她會這樣直白地說出口,可見母親今日生產誠然是將她嚇壞。
“我聽著很害怕,我日后不要嫁人,也不要生子。”謝苗低著頭道,語氣很是堅決。
伴著她這句話,謝夫人的哭喊聲越發高亢,極有穿透力地傳到她們這里來。
謝荇本想哄她兩句,讓她不要想這回事。但在母親的叫喊之下,偏偏又讓人說不出口。
“你們聽見了嗎?”謝苗小聲問道。她雖然沒有直截了當地問人聽見什么沒有,但人人好像都知道她問的是什么。
女孩子們輕輕點了點頭,她們聽到的不止是謝夫人的哭聲,還是生產所給她帶來的痛苦。
謝荷訥訥的,輕輕道了一句:“母親是很不容易。”何止是不容易三個字可以粗淺概括的?
謝夫人共有一子三女,皆是親生。如今再加上這個尚未出世不知男女的孩子,一共便是孕育了五人。這五人中并無雙生,皆是一胎一胎所出。換句話來說,同樣的罪,加上這一次,她已經受過五次。
這已經甚至讓人難以理解是一種怎樣的行為。同樣的罪,明明已經嘗過是怎樣的苦頭,要讓人一次次去受。
“我不明白。”謝荷失魂落魄道。
她不明白,誰又明白?受這么多苦究竟又是為了什么?
“繁衍是人的本能。”周寅心地善良地為人答疑解惑,但其他人似乎沒有聽懂她的意思,有些云里霧里的。
也是動物的本能。所以才有傳宗接代之說。克服本能,人比動物強些,但大部分人與動物無異,對繁殖后代有著強烈的欲望。問緣由,也說不出什么理所當然來,又是固有的那一套向來如此。
“啊?”謝苗聽到了,雖不解其意,卻鬼使神差地將之牢牢記在心上。
謝夫人折騰半宿,府上無一人能闔上眼去睡上一覺,謝夫人的喊聲由高漸低,再由低漸高,陷入一種循環。
人們由聽著揪心漸漸成了一種習慣的麻木,漸漸能開始忙自己手上的事。除卻正在受罪的謝夫人以外,沒有任何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直到丑時,產房中謝夫人聲音乍歇。
謝苗歪在椅子上打盹兒,身上蓋了件兒單薄的軟毯。她年紀小,熬不得夜,又惦記著母親,此時介于一種半夢半醒間的狀態。
謝荷與謝荇也有些困了,微垂著眼睛坐在椅子里,有些飄忽。
倒是周寅還無甚神情地靜靜瞧著每個人。在謝夫人聲音停下來時她便立刻發現,但并沒有好心提醒她們這件事。
謝荇心中最掛著事,恍神回來發現院子里靜的過分,驚得一下子站起來。
謝荷與謝苗被她嚇清醒,連聲問:“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嗎?”
緊接著是一道嘹亮的嬰兒哭聲。
四人對視一眼,什么也顧不得,立刻提裙向外奔去。
出去時正屋的房門已經被打開,穩婆喜氣洋洋地從房內出來向守在門外的謝大人道喜:“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是個漂亮的小女郎!”嬰兒尚小,不好立刻接觸外界,因而還在產房之中。
謝大人眼中閃過一抹遺憾,但很快還是高興起來:“多謝,多謝。”又立刻讓身邊人散下賞賜。
女孩子們已經從偏廳出去趕了過來,同謝大人身旁光風霽月的鹿鳴見過禮后忙問穩婆:“嬤嬤,母親如何?”
穩婆心里納罕這家倒是奇怪,像不太關心新生的孩子,倒關心生產的婦人關心得緊。想歸想,她還是笑道:“夫人勞累過度,睡過去了,不過沒什么大礙,女郎請放心。”
房門未關嚴實,房中的血氣不曾遮掩,在一片血氣中說這種話似乎并不怎么能讓人信服。
“我去看看母親。”謝苗聞著味兒很難相信母親沒什么大礙,于是又補充一句,“我聞著血味兒好重。”
她剛說完話,房中便有了動靜。
穩婆熟練地向一旁讓讓,房里伺候的嬤嬤們便端著一盆盆血水魚貫而出。
謝苗看著深紅色的血水幾乎立刻白了臉色,而謝荷頭一別,要吐出來。
到底是謝荇冷靜一些,保持理智說了聲謝。
“我想進去看看母親。”謝苗又說了一遍,態度堅決。
穩婆看她年紀還小,以為她是依賴母親,便拿出哄小孩的口氣道:“女郎,夫人已經睡了,你這樣進去將夫人吵醒就不好了。”
謝苗根本不信:“既然妹妹那樣吵都沒能將母親吵醒,我輕輕進去又怎么會吵醒母親?”實在是有理有據使人信服,尤其是在房間中鶯啼聲不止的前提下。
穩婆看根本哄不住謝苗,有些發愁地看向謝大人希望他能幫忙說一說。
謝大人道:“你母親剛生產完身體疲憊,讓她休息休息你再去看她。”
謝苗一貫很怕父親,咬了咬唇,卻難得堅持:“父親,我擔心母親,現在就想進去看她。”
謝大人有些頭疼,鹿鳴卻似乎很善解人意地開口為他排憂解難:“非大人不讓你們去看謝夫人,無論是謝夫人還是小女郎此時身體都太虛弱,不宜與外界有所接觸。”
他語氣冷靜有著讓人信服的魔力,并且他從科學的角度分析,叫謝家三姐妹很能聽得進去他的話。
謝大人面上不顯,心中很是感激他。
周寅輕飄飄地看鹿鳴一眼,像只是隨意看去,
鹿鳴神情平靜地繼續道:“不過進去一看也不是不行,只能隔著屏風遠遠一觀,不得繞到門簾后去。”
這一番話既全了自古以來的禮數,又滿足了謝苗等人的愿望,堪稱兩全其美的建議。
謝大人與穩婆挑不出毛病,不好再說什么。隔著屏風,應當算不得進入產房當中,也不算沾染晦氣,不會叫人倒霉。
見二人默認,謝苗再忍不住推開門去鉆入房中,謝荷急忙跟上一起進去,謝荇也一道往里去。
周寅向著謝大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才跟著三姐妹一同往里走。
謝荷嗓子眼兒淺,一踏入房中直接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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