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
“周寅?”太醫們面面相覷, 名字在口中轉了一遭,后知后覺小將軍是在問那位周女郎。
各人心中升起些怪異,心道小將軍待那位周女郎當真不同, 便是重傷醒來第一句問的也是那位周女郎。不過見他這次醒來沒有發病,眾人還是松了口氣。雖然崔驁如今這副模樣就是發病也沒了什么攻擊性, 但他能正常說話與人溝通還是讓人欣慰。
但看崔驁露在外的一雙眼睛中滿是急切,當下也怕橫生枝節再刺激他做出什么事, 忙回答道:“周女郎就在偏殿中修養,小將軍不必擔心。”
崔驁一聽,腦子里正亂著, 當即就要動身去偏殿看望周寅。他略一動彈, 就被太醫們大呼小叫地摁住, 千恩萬謝地懇求。
“小將軍, 您傷勢太重, 萬萬不能隨意動彈。”
“是啊, 還請您保重身體。”
“若剛包扎好的傷口重新出血, 便是神仙來了也難治了。”
……
倒不是太醫們言辭懇切求他保重身體使得他沒動,而是他此時身體未免虛弱太過,在眾人的壓制之下無法動彈。
崔驁暗自發力, 發現自己當真動彈不得,只好暫且不動,盯著人問:“她情況如何?”方才醒來時五感還不敏銳,如今略清醒些他頓時感到自己身體任意一處都傳來各種各樣的疼痛,有尖刀劃過皮膚的利刃之痛, 有被蛇蟲鼠蟻啃咬的噬骨之痛, 還有皮肉翻開的綻裂之痛。
“這……”太醫們猶豫一瞬, 然而又被崔驁恫嚇, 當下便吐露實情,“周女郎身體底子太弱,又受了驚嚇,還因背您出山林而力竭,如今還沒醒來。”太醫越說聲音越小,蓋因崔驁露在外的一雙眼睛很能傳達情緒,他如今瞬間陷入迷茫之中,誰也不敢多加打擾。
崔驁抬眼看人:“她……背我出山林?”
眾人只當他當時已經昏迷。并不知此事,倒是實話實說:“正是,搜山之人發現時周女郎正背著您一步步向外走,省去他們許多尋人的時間。”說著說著太醫們反倒又猶豫起來,不知這話該不該說。照理說小將軍知道此事合該慶幸感謝,如今怎么呆在那里了。
崔驁一顆心一下子亂了,未被裹住的嘴唇輕顫,的確是呆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是周寅將自己背下來的。
剛才得知周寅沒死他心中除了慶幸便只有感恩,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最后竟會是周寅救他,還背了他。
他亂糟糟的,一時間不知自己該想自己那么重,周寅是如何將他背出林子走了那么多路的,還是該想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努力回憶,除了一顆腦袋針扎似的疼,根本回憶不起究竟發生了什么,最近的記憶便是他主動見血,刺激自己以命搏命。
“系統,究竟發生什么了?”崔驁難得主動和系統說話。
然而系統卻不是很想理他,得知周寅無事后放下了心。但它不能不回,只好答道:“說來話長。”
“你慢慢說。”他現在什么都沒,只有時間。
系統一滯,頗冷淡地為他總結起來究竟發生什么事:“你陷入那種狀態后與三人搏命,三人為你所殺,但你也成了強弩之末,隨時可能倒下。周寅大約是聽見林子里的動靜消停了,于是過來尋你。”
它說到這里一頓,引得崔驁心高高提起。他深知自己失去理智之后的破壞力,更清楚自己那時六親不認,便是皇上都險些遭他砍過,周寅此時過去,豈不是要遭?
但又想到太醫所言,周寅最后不僅無事還將他從林子里背出,他才稍微放下心來。
系統繼續道:“她見你模樣雖然有些害怕,還是向你靠近。只是你聽見聲音見活物向你走來,你當即提著劍與頭顱向她走去。”
崔驁打斷:“等下,頭顱?”什么頭顱?誰的頭顱?
系統答:“刺客的。”
崔驁沉默,幻想一番自己一手提劍一手手提人頭的模樣,頓時更加無言。不想也知道自己當時如何猶如修羅惡鬼,這副模樣還讓周寅瞧見,怪不得她會受到驚嚇。但他忽而又反應過來這么想也不太對,周寅若是怕他,又怎么會將他背離……
他抓心撓肝地想,一時喜一時悲,竟然肝火大動,喉嚨一甜,竟然要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太醫們不知是怎么了,只見小將軍臉色變了幾變,唇邊有血溢出,當即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忙摸上脈去探了一番道:“小將軍還請不要耗費心神,安心養病。”倒也不知是什么使他費心了。
眾人生怕好不容易將人救活了又因莫名其妙的原因讓人沒了,于是也不顧崔驁生不生氣,手忙腳亂地按著讓人躺下。
崔驁被人摁著躺下倒也沒反抗,倒讓人好是吃驚。他唇畔有血不斷外溢,太醫擦也擦不凈,又不知是怎么了,只感到萬分棘手。
太醫們束手無策之際崔驁反而好了,他吐出口血,動了動嘴唇道:“你們且下去,讓我安靜一會兒。”
“您現在身子欠佳,還需人伺候。不止如此,您既然醒了,為了早日康復也該多喝湯藥。”太醫們見他傷中順從,膽子也大了些道。
崔驁轉過眼去冷冷瞥人:“出去。”他這樣涼薄冷性,如此對他救治他之人也讓人不敢生出任何怨言。
但凡想到他被帶回來時皮肉與衣衫黏在一起的模樣便沒有人敢得罪他。
太醫們相視一眼,不敢將人得罪狠了,暫且魚貫著退了出去。方一退出,太醫們便差人稟告皇上去,表示崔小將軍已經醒了,讓皇上不必擔心,只是人倔強,不肯服藥。
房中安靜下來,崔驁腦中沒那么亂了,只將一切暫時拋在腦后迫切問道:“接下來呢?”
系統繼續道:“你向著周寅走去,舉劍要砍她。”
崔驁聽到這里眼睛一閉,不禁齒冷,不知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周寅如何逃出生天。他生怕接下來聽到她被他砍傷之事,那他日后當真無言面見她了。
先是害她遭殺手追殺,后又對她舉劍相向,他實在是糟糕透了。
“周寅不斷叫你的名字,畏懼地望著你,你的劍要落到她頭上時動作忽然停下。”系統一默,也弄不清當時是怎么回事。照理說崔驁犯病時六親不認,不留活口,但當時竟然會被她打動。
或許是他當真深愛周寅。
“突然停下?”原來他沒傷到周寅,可真是好極了。他雖然也在心中納罕自己竟然在關鍵時刻沒有傷人,但更高興周寅沒有受傷。
“嗯。”系統不明不白地應了一聲,“后來你便暈了。”它刻意閉嘴,似乎不欲多言下文,也盼著崔驁能不多問。
然而崔驁并不滿足,果然下問:“我暈了?然后呢?”
系統只得直言:“然后周寅見你暈倒便扶住你,背著你從林子里走出。”它說得簡單,不欲多說細節。
“她那樣瘦弱,是怎么背著我從林子里走出來的?”崔驁喃喃,完全想象不出她那樣柔弱又是怎樣背起來他的。
系統不言,也不覺得他這一句話是問話。
崔驁很容易便想起周寅的樣子,很快想到她一雙肩是如何瘦弱。那樣一雙肩是怎么背起他的,又是怎么負擔著他走出去的?
他眼睛發癢,隱隱有淚意迸發,然而此時他連抬手捂眼也做不到,所以趁流淚之前將眼閉上。
她明明可以自己先走,卻沒有棄他不顧。而他上一刻還要舉劍砍她,險些要了她的命。
如此便是他沒傷著周寅,他都不好意思再去見她。他怎么如此混賬?
崔驁深吸口氣,難得有如此安靜的時刻。
而系統也破天荒地沒打擾他,只在心中慶幸崔驁沒有細問,大約他以外自己一直昏著吧。
皇上本就睡得不安穩,外面有了些動靜很快將他驚醒。他也索性不睡,直坐起來問:“外面是怎么了?”
在外面候著伺候的大太監很快清醒過來,看一眼窗外夜色忙快步進殿,腰幾乎彎進塵埃之中,笑問道:“陛下怎醒了?”
皇上便又再問了遍:“外面是怎么了?方才我聽到有人低聲絮語。”
大太監聞言立刻答道:“我這就去問問,皇上可真是耳聰目明,我一點兒也沒聽見。”還不忘拍一番馬屁。
皇上遭他這樣一捧心中不安倒是散了些,難得笑笑:“少說這些,快去問吧。”
大太監應了一聲跑出去問,很快歡天喜地地小跑回來,路都走得不太穩,反而越顯得他這份喜悅誠心:“陛下,好事,大好事?”
皇上撐著床問:“什么好事?”
大太監笑道:“崔小將軍他吉人有天象,挺了過去,如今已經醒了!”
皇上喜得一捶床叫道:“好!”他正巧也睡不下去,索性披衣起身要去看望崔驁,而后直接去上朝就是。
大太監忙伺候著皇上梳洗穿衣,還頗關切道:“陛下不再多睡一會兒嗎?”
皇上嘆息:“孤不親眼看看崔驁醒了心中總是擔心。”
大太監適當吹捧:“您總是這樣操心,恕我多言,您也要顧著些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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