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心
有人得償所愿,有人心想事成,一夜舒爽好眠。
胡玥醒了,探頭撩開幔帳見外面天光大亮,打了個哈欠又退回來,縮在錦被里左右翻滾又伸了個懶腰。
這一夜睡得舒服,實在懶乏不愿意起來,她翻身墊著手臂才注意到身旁人早就不在了,伸手摸了摸。
他睡過的地方已經見涼,許是已經走了一陣子,有如被燙到般,胡玥猛地紅著臉收回手,怎么這幾天,兩人就這般熟捻,熟捻到同床而眠呢?
胡玥羞的臉紅心慌,干脆拉過錦被蒙住頭,鐵定是那人又下什么迷魂藥了。
既然醒了,那便是再怎么翻騰也是睡不著。
胡玥睡不著,閉上眼就是楚風蕭一張笑吟吟討厭極的俊臉,睜開眼又是一張紅彤彤的錦被。胸口憋悶,悶得實在透不過氣,她煩躁地掀開錦被。
入目又是一片喜氣洋洋的幔帳,視線越過幔帳,又看見燒了一半的龍鳳雕花紅燭。若不是她知道現下是年節,她還真當這是要成親。
胡玥捂著臉猛地坐起,這些裝飾若不是阿蕭有意授意,馮叔怎么會如此布置?
他真的是討厭極了,她不過是剛剛答應嫁給他呀。
胡玥抱膝坐在床上,想著想著就笑了,呆了片刻爬下床,慢吞吞地挪到掛衣架旁。
入目又是一套牡丹花式樣的錦緞齊胸襦裙,想都不用想,這裙子是誰取出來放到掛衣架上,胡玥紅著臉摸了會兒才取下穿好。
穿衣服倒不難,端坐在妝奩前,看著眼前擺放規整的妝奩,才是真的發愁。
素日里都有如意貼身照顧,她也就是時不時選一下喜歡的發簪、耳墜子,日子久了,自然是被養的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門吱呀一聲從外被推開。
“醒了?”
胡玥擰著眉循聲望去,是某個始作俑者,手上還托著食盤。
“喊如意來伺候梳洗?”
楚風蕭把食盤放下,朝內間走來,再自然不過的取過妝奩里的玉梳子,一下又一下的順著她長及腰的發。
胡玥的視線越過銅鏡看他,見他一臉認真,紅著臉抿嘴笑了,兩人這會兒倒真的像是一對尋常夫妻。
心思一動,她撒嬌道:“今日就不要如意來了,夫君幫我嘛!”
夫君,這倆字可是說到楚風蕭心坎里了,不過這提的要求就有些為難。
替她畫眉染唇,他從前倒是做過,可是替她梳發髻這事卻是不熟。
見他不回話,還一臉作難,胡玥扭過身子眨巴眼,拽著他的袖口晃悠著撒嬌。
“夫君幫我嘛!”
幾句話把楚風蕭哄的飄忽忽,他無奈地低頭掐了把她軟乎乎的小臉,胡玥撒嬌的撅嘴仰頭看他。
拒絕的話實在是說不出來,干笑一聲應了下來。這事雖難,可是也難不倒他。幾下之后,一個簡單的發髻就成了。
發髻式樣簡單,但胡玥卻是喜歡,沖他挑起小下巴,笑著贊道:“夫君可真厲害!”
說著遞過去一只珠花,“有勞夫君把這珠花再簪上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楚風蕭寵溺著笑著接過珠花給人簪上。
珠花極配她,鏡中人更顯得嬌艷幾分。
“夫人滿意就好,夫人餓了嗎?”楚風蕭彎腰湊到她耳邊,啞著聲音問。
胡玥側臉看他,兩人距離極近。
楚風蕭身上濃烈的男性氣息直沖進她的鼻息間,胡玥霎時慌了神,頭忙往后仰,身子朝后躲。
眼前人絲毫不給她躲的機會,手臂已經先一步攔住了后路,再一個用力,把人鉤住,往身前帶,戲笑道:“膽子怎么忽大忽小的?”
胡玥抵著他的胸口,聲音微弱,問著旁的話,“阿蕭,做了什么好吃的?”
“怎么不喊夫君了?”楚風蕭揶揄著追問。
胡玥仰頭怯怯的看他,羞赧道:“我竟然不知道夫君會做飯。”
楚風蕭悶笑出聲,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鼻子,不再為難她,把人拉起,牽著帶到桌前坐下。
食盤上放著幾碟精致的家常小食,色香味俱全,看的人饞蟲都冒出來了。
“都是夫君做的嗎?”胡玥驚喜道,絲毫沒注意到,她這會兒喊夫君喊的實在是順溜。
楚風蕭輕咳一聲,他哪里擅長做這些精致小食,都是早上馮叔做好送過來溫在灶臺上的。
不過這會兒得了心上人的夸贊,他極其受用,是以想也沒想就攬下馮叔的功勞,凜然道:“家常飯菜,還是會做些的。”
聽聞真的是阿蕭做的,胡玥自然是更歡喜,認真的嗅了嗅,飯菜香已經飄飄然竄進她的鼻腔,她認真的繼續贊道:“夫君做的飯菜,一定很好吃。”
馮叔的廚藝自不必說,從前也是京都數得上號的大廚,是以楚風蕭極自信的點點頭。
夫君早起為她做飯,胡玥心里就像是吃下蜂蜜一般的甜。
“笑什么呢?”楚風蕭斜曳著她,見眼前人笑得都快合不攏嘴,有心戲謔。
胡玥慌的不知所措,害羞地搖搖頭,半天才支吾著,“夫君可真的是厲害,上能為國騎馬打仗,下能為夫人煮飯梳發。”
這算什么話?聽起來文鄒鄒的,但總覺得哪里別扭。楚風蕭笑著搖搖頭,又夾過一筷子小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中。
“快些吃吧,一會兒我想帶你出去轉轉。”頓了片刻又繼續道,“阿念,你愿意見見我的母親么?”
是請求,是可以拒絕的問話。
胡玥楞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認真又嚴肅的看著面前的人。
為什么他語氣中會帶著些卑微的祈求呢?她不明白。
“我愿意。”
……
往后山墓園的路只有一條,侍衛們早已四下散開,安全自不必說。
胡玥被牽著,隨著楚風蕭的步子亦步亦趨往前走,心思卻是被周圍的風景牽扯著。
沿途有不知名的野花迎風搖曳著,蒼郁的樹深淺不一的兀自生長著,未結冰的小溪清澈透底緩緩地往下而去。
這里的一切都讓胡玥感到新奇,這里哪里都比筱思園那一畝三分地來的快樂。
胡玥興致盎然,心思雀躍,可牽著她的那個人,思緒早就翻涌到不能抑制。
這后山他從前來過許多次,但從來不敢奢想能夠帶她來。從前她那么恨他,恨的可以割舍掉兩人的骨肉,他又怎么有機會帶她來這里。
往事翻涌,鉆心的疼,楚風蕭不由自主地又攥緊她的手。
她是真的在他身邊,這回不是夢,是真的。
沒防住手被捏的生疼,胡玥疼的皺起眉,嘶了聲,“阿蕭,疼,你輕些。”
楚風蕭這才回過神,忙松手改成十指緊扣,大拇指輕撓著她柔軟的掌心安撫著,“阿念想知道什么么?比如我的父親、母親?”
手掌心傳來陣陣癢意讓胡玥亂了心神,想了會兒才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言澤副將怎么沒跟來?”
“他有別的事情要做。”
“樓蘭王不用鎮守京都?”
“圣上正月十五才開印,孤自然也是有偷懶的時候。”
這一干問題,都同他最初問的差的遠些,但楚風蕭還是回的認真。
“戰事何時能結束?”
這個問題出乎楚風蕭的意料,他沒立刻作答,轉身回頭把她身上的斗篷往身前圍攏著,又重新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方才的話一句句皆是脫口而出,如果讓她說緣由,她也說不出來,是以這會兒見他不說話,反而拉著她繼續向前走,心中愈發不安。
胡玥望著他的背影,訕訕道:“我問錯了嗎?”
“阿念覺得鎮北將軍如何?”
鎮北將軍?她知道,但是并未見過,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見過他。”
楚風蕭突然停住回頭看她,目光閃爍,胡玥被他看的不知所措。
“怎么了?”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母親就是那日祭酒的太妃,撫平長公主。”楚風蕭說的心平氣和,語氣里卻是厭惡。
胡玥被心里的想法驚到,嘴唇囁嚅,猶豫地試探道:“阿蕭很討厭他們么?”
楚風蕭搖了搖頭:“從前不恨,現在倒是有點恨。”
自然是恨的,他被這一大一小坑的團團轉,不恨才怪。
“阿念,父王同我母親原本是青梅竹馬,少時成婚生下我。后來因為戰功得福康帝青睞被招為駙馬娶撫平公主。撫平公主是為嫡妻,我母親便成了妾室,被送到桃源居住,及至我母親去世,我才回到父王身邊,養育在公主膝下。”
語氣平淡疏離,開口還是顧念父親的顏面,是以話中多有遮掩。
饒是如此,胡玥還是為著他的往事禁不住的心疼,心里泛酸,想去安慰他,又不敢貿然走到他的面前,只得從后面把人抱住,手交握著他的手,臉頰蹭著他的后背安慰著。
楚風蕭回握著她的手,話鋒一轉,語氣一沉,“可惜前朝皇帝昏庸,自以為掌控一切,卻也是為人算計。聰明一世,到兒子輩依舊是偏安到南邊,葬送掉半壁江山,實在是可笑。”
言語間無絲毫尊敬周朝之意,聽得胡玥心中一驚,她握緊手,心中念頭呼之欲出。
“樓蘭據守西北儼然是一霸主。”
胡玥心中那個若有若無的想法就這么被楚風蕭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
四下無人,唯有西風咧咧吹過面對面站立著的兩人。
胡玥的心緊緊的揪著,呼吸都變得不暢快,她咽了口吐沫緊張的仰頭看他。
他的眼光明亮又堅定,隱隱流露出陰冷殺氣。
這才是他的夫君,他的夫君就該如此。
楚風蕭抬手撫著她的臉,語氣放緩,柔聲道:“嚇到你了嗎?”
胡玥搖搖頭,乖巧地蹭著他的掌心。
“阿蕭要做什么便去做,我隨你就是。”
生生死死,都隨你。
嬌嬌軟軟一句出口就是承諾,楚風蕭懂的,哈哈大笑著把人摟住,問道:“阿念,你說人會有前世嗎?”
胡玥摟著他的腰,咯咯笑出聲,“原來你也這般迷信。”
“我這些日子,總覺得我們似是天定的緣分。”楚風蕭回的認真,“上輩子一定是認識的。”
“你怎么越發油嘴滑舌了。”胡玥笑嗔著,好奇道,“那我們上輩子白頭到老了嗎?”
“上輩子你總欺負我。”楚風蕭捏著她的手,哂笑道。
胡玥驚得捂住嘴巴,脫口而出,“我怎么舍得?”
“是,你不舍得,所以這會兒又陪著我了。”楚風蕭為她心疼的語氣逗笑。
“那我豈不是兩世都和你一個人了?”
這話說的,好似委屈她似的,楚風蕭笑道:“那再加一世吧,三世。把你下輩子也許給我。”
“你得寸進尺!”胡玥嗔他,胸口砰砰亂跳,沒想到他會這樣直白的問她要下一世的廝守。
楚風蕭湊近些,輕笑著哄道:“那你愿意嗎?”
胡玥被他問的暈頭轉向,仰頭回的清亮。
“好、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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