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棋子
一桌子飯菜沒多久就上齊了,可是朱萸和吳正九兩人仍是沒回來,連著馮玉之也許久不見蹤影。
朱玥數著時間,等的心慌,干脆站起來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眼,回廊里安靜,許久也沒有腳步聲傳來。
楚風蕭淡然地把人拽回椅子上,把剝過皮的蝦放到她面前的盤子里。
“你逛了一下午也累了,先吃些吧。”說著,又斟了一小杯桂花釀,“嘗嘗這桂花釀,和我釀的如何?”
朱玥心里記掛著姐姐,心不在焉的吃了口蝦,抿了口桂花釀,再開口話題仍是走丟的倆人。
“你說,他倆不會出事了吧?這都好幾個時辰了,馮侍衛也沒回來。”
楚風蕭心里不舒坦,哂笑一聲,把玩著手里的酒杯。
“即便有事,初九的身手,你還信不過?”
既然能被阿蕭看中,還看護過自己一陣子,那身手自然是不錯的,朱玥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楚風蕭見人眉目松動,兀自盛了碗百味羹推到她面前。
“喝點熱的。”
到底是心里壓著事,心緒不寧又胡思亂想。朱玥拿起湯匙攪了攪,重又放下,一桌子好吃好喝的都勾不起她的興致來。
楚風蕭見人心不在焉,心里亦是煩躁,好不容易盼到兩人同游,卻因為朱萸兩人走散這事攪了局,他不耐煩的徑自又喝了幾杯桂花釀。
突然,門口回廊上響起踏步而來的聲音,再沒多久門外傳來馮玉之的聲音。
“主子,人尋到了。”
屋中對坐的兩人相視一笑,楚風蕭笑道:“這不就是說曹操,曹操到么?進來吧。”
簾子被挑開,馮玉之身后,赫然就是許久不見的朱萸。
朱玥探了頭再往后看,卻是獨獨不見吳正九。
兩人面容俱是嚴肅,看得朱玥惴惴不安,問吳正九的話就壓在舌尖。
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嗎?當真是出事了嗎?
朱玥緊張的握住楚風蕭的手。
“有我在,沒事的。”楚風蕭回握著她的手,溫聲道。
“朱姑娘有要事回稟,卑職去門外守著。”
說完,馮玉之抱手告退,掀開簾子就退去門外守著了。
朱玥起身越過楚風蕭把姐姐牽著坐了下來。
“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他呢?”
朱萸神情慌亂,一把握住朱玥的手,扭頭看了眼一旁坐著的樓蘭王。
“初九找到那人了!”
那人?哪人?朱玥茫然不解的聽著,困惑的看了眼身旁的人,楚風蕭神色微變卻是聽明白了。
作案的人終于冒頭了,端午斷掉的線索,終于要接上了嗎?
楚風蕭心中大喜,沉聲道:“你仔細說。”
朱萸心有余悸,又看了眼妹妹,繼續道:“我荷包被偷了,初九去幫我追回來,途中見到一個孩童,和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
畫像?朱玥這下聽明白了,她回頭看了眼楚風蕭,楚風蕭沖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聽。
朱萸方才和初九一路尋人,這會兒嗓子又干又啞,她抿了口手中的茶水,定了神,才又繼續,又怕被外人聽到,刻意的壓低聲線。
“那孩子跑的有點遠,我和初九一路追到城郊的城隍廟,才把人抓住。”
朱玥見人抓住了,緊張的身子往前一探,追問道:“之后呢?”
“初九把人打暈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帶回牢里,交由言澤審問了。”
人既然到言澤處,基本上是十拿九穩,總能問出他要知道的事情,楚風蕭心思穩了。
朱萸一口氣把事說話,好像才回過神,忙又開口繼續道:“初九讓我趕快回來通知王爺和王妃,正巧途中碰到馮侍衛,這才知道你們來了落棲枝。”
“朱萸,你還想吃些什么,喊小二來加。”楚風蕭心里輕松,人也跟著放松,笑道。
端午的事,背后涉及到撫平長公主,如今線索有了,還不趕緊去追查,怎么還有心情繼續吃酒吃菜呢?朱玥茫然不解的看向楚風蕭。
“阿蕭?”
“再心急,也要一步一步來。”楚風蕭說著給兩人斟滿桂花釀,“好好吃飯,這不是你前些日子同我說的?”
是有這么一回事,朱玥要開口的話只得咽回來,無奈落座。
楚風蕭掃了兩人一眼:“且讓言澤審一審,今日乞巧節,不能掃了興致,不是想吃乞巧果子嗎?”
說著已經喊來門口的馮玉之,“招呼小二來,再添些菜,來盤乞巧果子。”
饒是楚風蕭這個主心骨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在坐的兩姐妹都是懷著心事,是以一場歡聚還是草草結束。
一桌子最不開心的人當屬樓蘭王,心中又甜又酸,甜的是娘子記掛他,把他放在心上;酸的是,好好的乞巧節,就這么泡湯了。
也罷,來日方長。
楚風蕭深吸一口氣,才吩咐馮玉之把朱萸安全送回朱府,再去尋一趟逍遙居的李夫人。
他則帶著朱玥往王府回,把人送回筱思園,剛轉身要離開,就被身后的人拽住了衣袖。
朱玥仰頭看他,目光澄亮,“我能去聽聽嗎?”
楚風蕭不說話,伸手把她面上的紗揭掉,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小臉,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今日她又是一身鵝黃色的齊胸襦裙,襯得她嬌俏極了。
她好像極其喜歡鵝黃色的衣裙,楚風蕭想著,又伸手把她散了的發順到耳后。
不諳世事?大抵就是她如今這副模樣。
“那里很臟,會弄臟衣裙。”
他的心上人就該這樣不諳世事,而不是去牢房那樣污穢之地。
“臟了就洗干凈。”
朱玥回的簡單明了。臟了,就洗,直來直往,哪里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楚風蕭捏了捏她的臉頰:“阿念,不怕嗎?那里陰森恐怖。”
朱玥搖搖頭,她從來沒有那么弱,她才不是金絲雀。
她想陪他,刀山火海,都想要陪他一起去闖闖。
“當真不怕?”楚風蕭又問。
“我不怕。”
朱玥目光堅定,直直的落入他的眼中。
許久后,楚風蕭終于輕笑出聲,他拉過她的手。
“那就同去吧!”
……
入了夜,牢房里唯有幾盞蠟燭亮著,入目昏沉陰暗。
兩人到牢房時,人已經審的差不多了。
那半大小孩被綁在架子上,半死不活的一副模樣,身上是一道道鞭子抽打過的血跡,隱隱還泛著水光。
密閉的空間,狹小的窗戶,腥臭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朱玥初次來這種地方,自然是不適應。她聞的一陣陣反胃,捂了捂嘴,咽下惡心。
她下意識的想伸手握住眼前人的胳膊,但轉而緊緊的攥住拳頭,垂到身側,緊緊的站在楚風蕭身后。
言澤見王爺來了,忙捧著方才審出來的罪狀遞上前。
“這小子嘴硬的很,就吐出來這些事。”
楚風蕭接過罪狀,薄薄兩三張紙,一目十行看完,的確是沒吐出來什么要緊的事,至少是沒絲毫牽扯到他想知道的那人。
他隨手把幾張紙遞給朱玥,徑直走到那孩童面前,捏過他的手,來回摩挲著,冷哼一聲,道:“孤兒?去查查是誰家孤兒過的如此滋潤,細皮嫩肉。”
朱玥細細的翻看過罪狀,的確是個嘴巴緊的,字里行間的話都撇清了那日之事。
她又抬眼仔細看了數尺之外被綁起來的孩童,突然于心不忍,許久才低聲道:“若是他決計不認呢?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自然。”
“會屈打成招嗎?”
楚風蕭回頭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冷聲道:“你覺得呢?”
燭火下,他的笑顯得陰冷可怖,朱玥被嚇得一個機靈,這是她從未見過的阿蕭,她一陣沉默。
“他若是執意要拿命保那人,孤也救不了他,干脆一死百了,棋子不就是這種下場?”楚風蕭冷聲呵道。
棋子?朱玥咽在喉頭的那股子惡心,再也憋不住,一下子吐了出來,難受的蹲下身來。
言澤見王妃吐了,慌忙遞過去茶水,寬慰道:“牢獄重地,初次來難免惡心些,王妃,喝口水漱漱口。”
朱玥又發惡心的干嘔幾下,抬手想接過杯子。
那個渾身鮮血、一言不發的孩童終于鼓起全身勁兒不忿的喊道:“我干媽才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說完連聲咳出血來。
楚風蕭早幾個大踏步回到朱玥身邊,半蹲著扶著她的肩膀,順著她的背脊。
“怎么吐了?我先送你回去。”
朱玥不想拖他后腿,喝了口水,啞聲道:“我沒事,你先忙吧。”
說完,又是一股惡心勁兒上來,跟著又是一陣干嘔。
楚風蕭順著她的背,突然湊近她耳邊,低聲問:“阿念,這個月月事還沒來嗎?”
月事?朱玥驚詫的看向他,眼中蓄著淚,難受的搖搖頭。
楚風蕭聞言,心中大喜,更是毫無心思顧及那邊被吊著的半死不活的犯人,把眼前人打橫抱起,就往外走。
“言澤,繼續打,孤倒要看看,是不是打死也不說。”
楚風蕭快走幾步,突然頓住,回頭重又冷笑道:“孤倒要看看你口中的干媽會不會來救你這顆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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