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流民
京都城中,除卻雪災剛開始的那幾日,百姓們有過明顯的不安與恐慌。后來,因著樓蘭王強而有力的救援安排,不消幾日,不安的情緒就被壓了下來。
臘月里,又接連下過幾場不大不小的雪,但是在百姓中并沒引起動蕩,受災的百姓也都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年關將至,同里坊也漸漸恢復了先前的熱鬧景象。
城外,有樓蘭王駐扎著,他在,就是有了主心骨。
東華門是入京都前的最后一道關卡,為著城中百姓的安全,楚風蕭帶領的樓蘭軍從雪災起就駐扎在距離東華門處三十余里的地方,一晃已經過去小半個月。
樓蘭王鎮守城門,和樓蘭將士們同甘苦共進退,仿佛又是給城中百姓吃了個定心丸。
再往外,朱庸將軍帶領的軍隊駐扎在保寧寺處□□人心。從姑蘇過來的流民大多都停在了保寧寺附近,在那里有專人為他們造冊安排。
不過為了以防外一,樓蘭王的軍隊仍是駐扎在這里,自從天災起,楚風蕭有好些日子沒回過王府。
預判中的大規模動亂因著樓蘭王一系列的細致安排,并沒有爆發,只是零星的幾次摩擦也因為處理及時,并沒有波及到無辜百姓。
日子就這樣平緩的過著,這一日,馮玉之剛從城中回來,打馬停在營地外,翻身下馬時,手里還提著一個極其樸素的食盒,一路招搖著往中軍營帳送。
路過兩邊執守的小兵,小兵們都投來了欣羨的目光,一看那食盒就都明白,這是王妃又親自做飯菜送來慰勞王爺了。
他們雖然駐扎在城外,多數時候是和流民們打交道,可是也沒少聽些小道消息。
城里城外早傳遍了,王妃和王爺感情篤定,王爺在前面和將士們同甘共苦,王妃就在后面事無巨細的保障著后勤供應。
他們這些小兵和流民們能有吃有喝有穿,全都要仰仗王妃呢。他們還聽說,這次雪災,王妃幾乎掏空了自己的家底呢,尋常百姓家中的賢內助也不過如此。
王妃心細,擔心下面的人不盡心辦事,更是隔三岔五的著便裝去城中粥棚坐鎮,所以掌勺的人人自危,更不敢做手腳,是以粥的分量都足得很。
除卻此事,王妃更是體諒百姓疾苦,念及天寒地凍,于是粥里更是加了幾味驅寒健體的藥材,喝過的百姓都說好。
能強身健體、百毒不侵的粥,一傳十十傳百,漸漸的,京都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不管家里有沒有受災的,都想要排隊去討一碗,是以,粥棚前的隊伍常常是長如游龍。
“王爺,王妃讓卑職給您帶了些飯菜,是王妃親自做的。”
馮玉之人沒到,洪亮的聲音就已經先一步傳到。
楚風蕭聞言面上早已經浮起笑意,等人進來時又收斂住,重新旁若無聞的低頭看著手里的一札書信。
“是嗎?放這邊吧。”
一席話說的清淡極了,馮玉之咧咧嘴把食盒放到桌前:“王妃今日和李夫人在東華門下的粥棚給乞兒們分放棉服。”
楚風蕭覷了他一眼,點點頭:“王妃看上去氣色可好?”
他有些日子沒見朱玥了,心里想的緊,又不好表現的太過,被下面的人看出端倪。
不過如今城中流言早傳遍了,也多數是出自他的手筆,想了會兒,楚風蕭搖頭嗤笑了聲。
馮玉之不知道王爺的心思,但見王爺笑了,也知道這是心情好。
“好,卑職見王妃面色紅潤,好著呢。”說著把幾碟小菜在桌上擺好,勸道:“王爺若是記掛王妃,大可回去看看。”
“再說,有朱將軍在那邊鎮守安穩的很,咱們這處營地附近也都十拿九穩,沒什么大事。”
馮玉之是打心眼里覺得,還是做個小兵自在,就比如他吧,隔三岔五還能回趟家看看婆娘,實在是舒服。
可王爺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回王府,王爺考慮的事多,自然也不能隨性子來,可憐見的,連家都回不去。
馮玉之想著,嘆了口氣,榮華富貴動人心,可是處處也是牽絆頗多吶。
楚風蕭執起筷子,不置可否。
他那個王妃,他了解,曾經一而再再而三的使性子想來陪他,但是每每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
實在是城外苦寒,他舍不得。
朱玥自然是鬧過脾氣,不過即便是鬧脾氣,這飯菜卻是沒錯過一次,而且是變著花樣的送。
小丫頭懂事,怕影響他的心緒,除卻送飯和正事,再也沒拿旁的事來打擾他,更別提家書了。
說到家書,楚風蕭就覺得憋悶,小丫頭鬧脾氣,是打定主意鐵了心,只言片語也不給他當念想。想到這兒,楚風蕭好笑的搖搖頭。
不過每日吃著這些飯菜,多少也能明白她的心思。若是朱玥心情不好,他就只有吃素的份;心情好時呢,送來的飯菜常常是葷素搭配的正好。
楚風蕭看了眼今日的飯菜,覺得有點奇怪。
今日的幾樣,四分之三都是肉菜,莫非是有什么好事讓她心情特別的好?
楚風蕭尋思著,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入口肥而不膩。
朱玥的廚藝自從上次后,的確是有很大的進步,念頭一閃而過,他幾不可聞的點點頭。
“王妃可讓你帶什么話了?”
馮玉之認真想了會兒搖搖頭:“王妃沒讓帶話,不過卑職去時,王妃有些懨懨的坐在那邊。”
“不是說面色紅潤嗎?”
“是,面色紅潤,但是還是懨懨的。”
話一出口,馮玉之趕忙噤聲,后悔的直想咬舌頭,這話實在是自相矛盾。
他在一旁站的筆直,也不說話了,捏著手心,生怕王爺再多問幾句,他答不上來。
好在,楚風蕭只是低頭自顧自地吃著飯菜,沉默的思索著,這小丫頭又在打什么啞謎。
幾樣飯菜幾口就吃完了,楚風蕭放下筷子,示意他可以收了,馮玉之這才松了口氣,領了命又把空碟子重新收到食盒里。
“朱萸還在保寧寺嗎?”
“是,朱姑娘還和呂道長在保寧寺附近安置流民,初九兄弟接手建的幾個安置點已經差不多起好了,不日就可以安排人住進去。”
馮玉之想了下又繼續道:“王爺先前帶著咱們種的粟米已經都送到保寧寺了,秦管家又額外送了些米、面、油、蔬菜和肉。”
“初九還帶著些年輕力壯的流民把保寧寺附近的幾畝荒地開墾出來,等來年開春就可以種些糧食。”
楚風蕭斜倚在塌上,靜靜的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讓流民有事做,就會少掉一些麻煩事,這也是朱玥先前在冊子里說的,也和他的想法一致。
說著,馮玉之從懷里取出來剛接到的密函遞上去:“這是初九剛派人送來的密函。”
楚風蕭一聽是從保寧寺來的密函,當即坐了起來,接過信箋展開,果然是胡承安的手筆。
胡承安,也就是如今化名胡安的岳父,如今就帶著一些胡家的心腹混跡在保寧寺附近的流民當中,這信箋內容自然也就是涉及流民的事。
信箋中直言,大多數流民也不知道最開始的流言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只道一個傳一個,想要活命就去樓蘭,樓蘭今年收成好,樓蘭富足的很,不差多養一個兩個人,諸如此類煽動人心的話。
想也知道,姑蘇王這一招禍水西引,是想要趁樓蘭內亂,借機吞下樓蘭。
不過姑蘇王應該沒料到,背地里的齷齪手段不但因為樓蘭王的未雨綢繆折戟沉沙,而且無形之中又讓樓蘭借了東風。
如今,姑蘇流民里都在說,樓蘭王勤政愛民,來樓蘭是個好奔頭。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這場天災之后,鹿死誰手。
楚風蕭合上信箋,勾勾唇角把信箋丟到一旁火盆里,火舌幾下就把信箋吞沒。
不管他們為何而來,是為人利用還是的確走投無路,既然選擇了投奔樓蘭,他身為樓蘭的掌權者,都有責任有義務保護他們周全。
在他治下,一視同仁。
許久后,他才開口道:“言澤那邊如何?”
“魂夢園那邊這些天深居簡出,倒是沒什么大事,不過聽言澤說,陳和最近時常出入于魂夢園附近的隱蔽賭場,聽說是欠了不少錢。”
陳和也就是年初被樓蘭王派去魂夢園護衛撫平長公主的副將。
樓蘭軍中禁止賭博呷妓,陳和就占了一樣,馮玉之見樓蘭王面色陰沉下去,忙又解釋道:“茂陵地偏,平日也沒什么娛樂活動,難免……”
馮玉之撓撓頭,心覺得這解釋有點牽強,當兵的哪里能挨不住寂寞,這個陳和實在是糊涂啊。
陳和本因為從前救駕的功勞,是樓蘭王最信得過的副將,同僚們都以為陳和日后是要平步青云,前途一片大好。
但是誰也沒料到,太平二年初的人事變動,樓蘭王突然提拔了名不見經傳的自己,而陳和卻被派到茂陵護衛太妃。
看著是個好活,但是明眼人都明白,遠離權力中央,也就和貶斥沒什么兩樣,也難怪陳和想不明白,心情憋悶到要去賭坊解悶。
這仕途恐怕也就斷了,馮玉之想著,心里也止不住的為他惋惜,但是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怎么就得了樓蘭王的青睞。
楚風蕭沉默的聽著,手不自覺地摸索著腰間的玉佩,陳和這人,是個忠心的好人,就是心思不堅定。
馮玉之性子堅定,看似大大咧咧,實則是個內心堅韌細致,有勇有謀的。
楚風蕭目光飄過眼前垂手而立的人,緩聲道:“由他去吧。”說著擺擺手,“你附耳過來,孤有事交給你。”
馮玉之忙傾身上前,聽著聽著,面色漸漸沉重起來,許久后堅定地抱手道:“卑職知道了,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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