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車停穩在樓下后, 南瓷解開安全帶,偏頭朝楚傾笑了笑,聲音還有點兒悶, “那我走啦,再見。”
“等等。”
就在南瓷磨蹭著要下車時,楚傾不急不緩地叫住她。
他左手搭在方向盤上, 右手伸向后座,拿起黑色鴨舌帽扣上, 嗓音寡淡,神情卻很溫柔。
“我看著你吃完藥再走。”
頓了頓,他笑問:“介意我上去嗎?”
南瓷愣了半晌,才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紅唇翕張:“當然不介意啊。”
“走吧。”楚傾說著, 拎起塑料袋,兀自下了車。
不遠不近的一段路, 南瓷跟在楚傾身后。
他生得肩寬腰窄,穿了條不算緊身的黑色運動褲, 裹得兩腿筆直,行止間肌肉線條流暢。
身形懶散,在逆著路燈光線時,又染上幾分獨屬于夜晚的野性。
單一個背影, 充滿著壓迫感。
直到乘電梯上樓, 南瓷還有點心不在焉,拿著鑰匙好半天沒插進鎖孔。
她懊惱地皺了皺眉,剛想重插,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擦過她的手背, 捏著鑰匙開了門。
南瓷偏頭, 就對上楚傾含笑的眼睛。
深邃得像要引誘她沉淪。
走進后,楚傾站在玄關處,淡淡打量。
南瓷當初買的是個小平層,視野上很開闊,但黑白裝潢讓整個房間透著冷清,毫無生氣。
落地窗外,是燈火輝煌的繁華景。
南瓷走進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時就看見楚傾站在客廳的墻面柜前。
額前碎發耷下,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放下水杯,走到楚傾身側,踮起腳,從最高處抽出一本雜志,朝楚傾晃了晃,笑彎了眼,“你還記得嗎?這是你拍的第一本雜志。”
楚傾接過南瓷手中的雜志,垂眸看去。
封面上少年的臉已初見棱角,張揚的藍發肆意不羈。
楚傾只記得,這是他的十九歲。
他在那個意氣風發的年紀出道。
南瓷眼見楚傾眉頭微蹙,以為他想起了那些不好的過去,心一緊,連忙說道:“楚傾,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以后累了,受委屈了,你不用一個人抗的,我們一直都在。”
她聲音放得輕軟,像低喃,但又堅定認真。
這么多年,楚傾孤身對抗所有不公,卻用玻璃碎為她們筑了一座玫瑰園。
所以他也會累,也會有撐不住的那天。
楚傾的心狠狠一顫,他看向南瓷,明艷的臉上是毫無保留的愛意。
赤坦又熱烈。
他抬手,掌心帶著淺淺的溫度,輕撫了南瓷的頭,低聲說:“嗯,謝謝你們。”
南瓷那一瞬呼吸都滯住,眨了眨眼睛。
一改平日的冷淡模樣,看著有些憨,還有點傻氣。
楚傾不自覺地失了笑,很低的,從胸腔悶出的聲音,帶著微啞的磁性。
他把雜志放回原處,看著還愣在原地的南瓷,“快去把小米粥喝了,吃完藥早點休息。”
南瓷乖順地點了點頭,在楚傾的監督下,喝完了大半碗小米粥,最后實在喝不下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楚傾,“真的飽了。”
她飯量很小,患抑郁癥的那段時間更是一天一餐。
吃了吐,到后來也沒了胃口。
楚傾淡淡地笑了,“那不喝了。”
等南瓷把藥吃下后,楚傾拿起沙發上搭著的外套剛想要走,卻又轉身,目光微沉。
“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南瓷一愣,看著楚傾不明所以,“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啊。”
“沒事?”楚傾往前,朝南瓷逼近,“都被人恐嚇了還說沒事?”
灼人的呼吸輕撓著南瓷的臉,她下意識地后退,可沒幾步腰就抵到了沙發,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后仰去。
就在下一瞬,南瓷感覺手腕被人輕扯,一只手虛扶在她的腰際,沒用力,稍碰即離。
極度的克制與尊重。
“下午給你打電話的,是警局的人吧?”
南瓷穩住身形,抬頭問:“你怎么知道?”
“他說你可以申請警力保護。”楚傾微微彎腰,和南瓷平視,“這種事可大可小,你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南瓷凝著楚傾的眼眸,怔了半天。
而后她低下頭,囁聲道:“知道了。”
楚傾抬眼看了看掛鐘,“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南瓷想送他下樓,但被楚傾止住。
“外面冷,別再受涼了。”
她只能噘著嘴應下,站在門口朝楚傾揮手,“你也要好好休息呀。”
“嗯。”
-
袁暢再聯系南瓷,已經是兩天后。
她的病沒好透,氣色還殘留著幾分病態的白。
“怎么狀態不太好?第一次拍廣告緊張啊?”
袁暢通過內視鏡看到南瓷歪著頭靠在椅背上,神情懨懨。
許樂見南瓷沒有回答的意思,就對袁暢說:“南瓷姐前天發燒了。”
“發燒?”袁暢聞言取笑的表情收住,皺了皺眉,“吃藥了嗎?”
南瓷沒睡著,朝前“嗯”了一聲。
“你早點說,我就去和品牌方商量往后延一天了。”
“用不著。”
拍攝場地有點遠,南瓷睡了一覺才到。
她下車的時候頭還有點昏沉,眼睫低垂著,一言不發。
給人一種空洞又冷漠的感覺。
直到導演走進來,熟稔地和袁暢握手寒暄。
南瓷的目光卻落在導演后頭的人身上。
年紀很輕,一副男高中生的樣子,身形清瘦,白色衛衣勾出他的脊骨。
導演見狀,向南瓷介紹道:“這是你的拍攝搭檔,陸彥青。”
“這個廣告很簡單哈,只要演出那種暗戀的酸酸甜甜,就很符合我們產品的口味和賣點。”
南瓷點頭。
為了符合廣告的情境,服化組給南瓷搭配的是學院風的白襯衫和百褶裙,露出兩條瑩白筆直的腿,柔軟的發絲被綁在腦后。
眼尾也被化妝師往下畫,攻擊性減弱,無辜感增強。
御姐瞬間變甜妹,倒也不算違和。
導演喊了開始后,操場上的陸彥青單手運著球,在三分線外縱身一躍,球很聽話地落進籃框。
群演適時地發出喝彩。
下個鏡頭是南瓷攥著美粒多跑上場,滿目期盼地遞給陸彥青。
鏡頭給到南瓷一個特寫,漆黑的瞳孔亮著水光,睫毛又在微顫。
復雜又隱晦的暗戀情愫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陸彥青偏頭笑看了一眼南瓷,接過飲料,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
“謝謝你的飲料,”然后俯身,在南瓷耳邊勾唇,“和你一樣甜。”
南瓷白皙的臉上暈染起一抹淡粉。
“好。”導演滿意地看著監視器上的畫面,“咔!”
南瓷撩起跑亂的劉海歸于耳后,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淡下去,直到無跡可尋。
陸彥青從她身側走下場。
南瓷作為代言人,被帶回了內景棚,拍攝美粒多的平面代言照,用作以后的宣傳推廣。
等所有細節拍到位以后,已經是傍晚了。
袁暢把南瓷送回家,看著她上樓才掉頭離開。
而就在袁暢的車開走后沒多久,一輛黑色卡宴緩緩駛進。
南瓷剛進門換了鞋,就聽見門鈴驟響。
她以為是袁暢去而復返,沒多想地打開門,卻在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愣了下。
帽檐下,是冷峻的輪廓和微抿的薄唇。
“也不看看是誰就開門嗎?萬一是壞人呢?”楚傾和南瓷擦身進門,聲音里有淺淺的無奈。
南瓷關上門,跟在楚傾后面,“我以為是袁哥……”
“下不為例。”
“好。”
“你怎么過來了呀?”
“來看看你。”楚傾聲音有點啞,他把手里的盒子遞到南瓷面前,“西街的小餛飩。”
南瓷心漏了一拍,卻在看到楚傾下頜的青茬時被刺痛,執拗地沒接,“你是不是又熬夜工作了啊?”
楚傾唱跳出身,在所有人嚷著“愛豆終成戲子”的處境下,他硬是出道六年沒接一部戲,專注在音樂上,向原創音樂人轉型。
但這意味著,他要付出的就更多。
楚傾極淡地笑了笑,不答反問,“這兩天還燒嗎?”
“我沒事了。”南瓷心疼得要命,“你吃晚飯了嗎?”
楚傾眉心微蹙,搖了搖頭。
“那我去做,你休息一下。”
楚傾想說什么,被南瓷堵住,“你也要聽話,下不為例。”
南瓷看著空蕩蕩的冰箱,輕嘆一口氣,拿出隔層里的掛面和雞蛋。
而當她把一碗冒著熱氣的面從廚房端出來的時候,卻看見楚傾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額前碎發擋住了他的眉眼,呼吸清淺,帶著深深的疲憊。
南瓷在沙發前蹲下,靜靜地看著楚傾。
她常想,他是不是不走這條路,就不會那么累。
可是她忘了故事的開始,是垂死的她,遇見了光芒萬丈的他。
南瓷感受著眼角的濕潤,轉身從臥室里抱來一條毛毯,輕輕蓋在楚傾身上。
她看見楚傾的睫毛顫了顫,睡得并不安穩。
楚傾醒來之后,就看見南瓷盤腿坐在沙發邊緣,低垂著頭玩手機。
頭發擋住了她的側臉,只留下白皙修長的脖頸。
“幾點了?”睡醒之后他的聲音更啞了,像被砂紙打磨過,還透著一股微涼的金屬質感。
南瓷聽到動靜后抬起頭,揚起笑,“你睡醒啦?才七點。”
楚傾撐起身體,毛毯從身上滑落。
南瓷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毛毯,搭在沙發上,轉身去把放在鍋上溫著的面端出來。
糊得還不算厲害。
楚傾有些好笑,抬眼看她,“吃你的餛飩,別盯著我看。”
南瓷笑著移開眼,小腿在桌子下晃蕩,不小心碰到了楚傾的褲腿。
她一愣,連忙收回作亂的腿,犯了錯一樣低著頭,沒注意到楚傾唇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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