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是他們倆第一次開誠布公地坐下來談話。
袁暢嘆了口氣, “南瓷,我沒資格沒立場勸你多善良,但是你也許可以試著相信依賴身邊的人, 我、或者許樂,不是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了。”
他帶了南瓷兩年,看著她從不為人知到現在人盡皆知, 在這段關系里,他更傾向把她定位成妹妹, 而不是一個手下的藝人。
他還記得,南瓷是同期里練得最狠的那個,沒日沒夜地練習,像在宣泄某種情緒,但到了公司每月考核, 她的勝負欲卻不大。
可惜其他人不爭氣,即使她收斂了鋒芒, 還是成了那一批里最優秀的。
所以他也愿意扶她一把,把手頭上能撕到的好資源都給了南瓷, 一步一步把她送到今天這個位置。
南瓷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沉默半晌點了點頭,“袁哥,我會試試的。”
她早該開始愛這個世界了。
冰雪碧的瓶外已經起了層水珠, 南瓷抿唇笑了笑, “袁哥,你今天不會是來給我做心理輔導的吧?”
袁暢被她的話一敲,想起來正事, 臉色卻沒緩和, 反倒更嚴肅, 他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又翻出一段監控視頻。
“網上那段說你施暴的視頻被警方證實是盜取,偵查后鎖定了這個女孩,她兩次扮作清潔工混進檔案室,先把那幾張光盤偷出去,再悄無聲息地放回去,但她一口咬定沒人指使。”
南瓷垂眸看完,眼尾上挑,笑了。
袁暢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南瓷按下暫停,指著那張稍顯稚嫩的臉龐,“這個是靳曼吟的助理,我見過。”
袁暢一驚,“你確定?”
“嗯。”南瓷漫不經心地應著,又伸手拿起那個信封,抖出里面的資料,“這什么?”
袁暢一看到這個,氣得牙癢癢,“那個歪曲事實、顛倒黑白的狗東西,我挖了半天。”
“袁哥成語不錯,你女兒的語文是你教吧。”南瓷挑眉笑著,一張張看過去,從IP地址到照片原件,證據詳盡。
全都指向一個人。
南瓷眼神晦明地勾起笑,一點點擴散。
袁暢疑惑的聲音在下一刻響起:
“南瓷,你和應秋月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她要這樣處心積慮對你?”
先是恐嚇,再到如今蓄意誹謗。
南瓷沉默一瞬,身體往沙發上仰靠,凝著頭頂的白熾燈,笑道:“誰知道呢?人心難測。”
袁暢摸清了南瓷的脾性,深知她這副模樣是不想多說,僵持片刻終究沒強求,他把桌上的證據收攏,“我已經讓公司法務部準備起訴她誹謗了。”
南瓷坐起,“就吃點官司多沒意思啊。”
袁暢微微愣住,覷著她笑吟吟的樣子,心里咯噔一下,“你想干什么?”
眼前的南瓷熟悉又陌生。
在收到死亡快遞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笑的。
“袁哥,你聽過一個詞嗎?”
“什么?”
“一報還一報。”
南瓷睨著袁暢難言的表情,“袁哥,你別擔心,我不會做違法的事。”
袁暢還是遲疑,“你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一個電話被老婆叫回家,袁暢還是沒套出南瓷的話來,他邊換鞋邊叮囑:“你剛說要試著相信我們,可別亂來啊,還有明天那個雜志,內頁采訪的提綱記得看啊……”
南瓷倚著門恭送他,“我都知道了,袁哥你放寬心啊。”
門關上,公寓里恢復一片寧靜,只有袁暢喝剩下的半瓶雪碧在冒泡,發出輕微聲響。
南瓷拎起來扔進垃圾桶,走到落地窗前,俯視華燈初上的夜景,唇角緩緩上揚。
新賬舊賬,該一筆筆算清楚了。
-
第二天。
唐明遠知道南瓷下午有別的行程,就先拍了她的戲份。
一段她被徐嘉柔為難的戲。
徐嘉柔下手倒沒客氣,一瓢水直接從南瓷頭頂澆過。
南瓷冷漠地抬眸,任由沁涼的水從下巴滾過,再滴落。
唐明遠一喊咔,許樂立馬拿著毛巾跑上來給她擦水,嘴里還小聲嘟囔:“她是故意的吧?”
南瓷聽樂了,抬手捏著她今天扎的丸子頭,“自信點,把吧去掉。”
許樂撇撇嘴,抬眼卻看見楚傾朝她們走過來,她忙跟他打了個招呼。
南瓷把沾濕的發絲捋開,才看清楚傾,她笑了笑,“你怎么來啦?”
上午沒他的戲份。
楚傾把手里的紙袋子遞給南瓷,“答應你的東西。”
南瓷揭開一個小口子往里看了眼,是她之前拿一大碗飯換來的代言周邊。
她眉眼笑意更濃,“謝謝。”
楚傾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喉結不動聲色地滾動,“錄制要注意安全。”
南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明天要去錄的那個綜藝。
《熱血挑戰》是檔生存類綜藝,全程采用直播形式,每期把嘉賓放在一個半野外的地方,要通過自己的努力逃生。
節目組給出的概念片已經讓網友自發捐款給常駐MC買保險了。
好在她只是第一期的飛行嘉賓。
南瓷朝楚傾安撫地笑笑,“嗯,我知道啦。”
兩人沒待多久,許樂來接南瓷去攝影棚。
攝影棚和片場一東一西,開過去要很長一段時間。
南瓷靠在后座把榜打完,剛要退出微博,卻倏地瞥見一個熱搜詞條,在一眾娛樂話題里格外突兀——
#南氏集團股價大幅下跌#
她若有所思地點進去。
是個金融大V發的,通篇術語偏多,但南瓷大概看懂了。
南氏集團因南瓷一事被卷入大眾視野,一度股價上升,走勢叫好,可最近一周卻呈崩盤式下跌,陷入財務危機。
南瓷盯著那張圖,指節無意識地搭在手機邊緣,然后翻出一個久違的聯系人。
她猶豫兩秒,撥了過去。
那頭在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接起,混著中英交流的聲音。
南瓷怔愣一秒,“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剛開完會。”祁琛聲音偏淡,沒什么情緒起伏,“找我有事?”
“南氏集團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屏息了幾秒,聽到祁琛含笑的聲音,“南小姐,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南瓷聽到他的話,恍如隔世。
他還是沒變。
南瓷握緊手機,“你只要告訴我,是或不是。”
等了半天,等來祁琛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們對你不好,所以就沒留的必要了。”
南瓷的事弄得滿城風雨,他看到的時候已經是輿論鼎沸,他也派人去查過,卻得知了那些上流社會的秘聞。
她在南家受了很多苦。
但南瓷聽懂了。
她一點也不懷疑他的動機。
之前沒動南家,或許有她的原因在。
她輕嘆一口氣,“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搞垮還是收購?”
祁琛也學著她嘆氣,“隨便嘍,看南弘燁能撐到哪一步。”
掛了電話,南瓷轉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已經從繁華街景變得荒蕪。
攝影棚在近郊,她們到的時候攝影師已經在調試設備,造型團隊也在等著了。
袁暢這次給她拿下的ZMAY算在準一線男刊里,雖比不得一線,但勝在金九封面,分量不低。
ZMAY一向走的是時尚輕奢風,為符合南瓷的氣質,特意借來了Ferry的秋季新款。化妝師將她的卷發拉成黑長直,妝容偏歐美,加上南瓷自身優越的骨相,抬眸的那一瞬間氣場全開。
攝影師打了個響指,像藝術家碰上了他的繆斯,連著拍了很多張也不嫌膩。
拍攝結束后就是專訪。
南瓷被現場工作人員領到一個空房間,四面是白而粗糲的墻,面前有張黑色圓桌,上面擺著有格調的玫瑰花。
挺講究。
南瓷坐了會,有記者走進來。
專訪的問題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以防在采訪過程中觸及藝人的隱私或禁區。
南瓷也沒全按提綱答,偶爾會自由發揮,但整體談吐大方,邏輯嚴謹,引得記者有些感慨:“不愧是A大法學畢業的高材生啊,那請問南瓷,你為什么想要進入娛樂圈呢?”
她本以為南瓷會說著千篇一律的套話——我的夢想是站在舞臺上唱歌跳舞。
但沒有。
她靠在椅背上,一雙桃花眸勾人,淡笑道:“因為我的那束光在這里。”
記者愣了下,連忙問:“那束光?能具體說說嗎?”
“不好意思,暫時無可奉告。”南瓷的笑慢慢斂起,面色變得清冷,話鋒一轉,“但更多的原因是,我要讓那些見不慣我的人,一輩子都不能如愿。”
記者明顯愣住,聯想到南瓷身上被爆出來的各種消息,好的壞的,都足以讓她成為話題焦點。
記者想了想又試探著問:“南瓷,不知道你對原生家庭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南瓷滯凝幾秒,記者也意識到自己的提問太尖銳,剛想收回,就聽見南瓷淡淡地笑道:
“我也會羨慕那些被父母寵愛長大的孩子,但那是他們的幸運,我沒有。我選擇不了自己的原生家庭,那就只能選擇和自己和解。”
私生女注定不被待見,何況是在利益紛繁的豪門里,她從孤兒院被接回去,并沒有讓她從丑小鴨變成白天鵝。
那些人不想看見她,那她就逼著他們看見,在大街小巷的廣告牌上,在茶余飯后的電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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