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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應(yīng)秋月的手握緊成拳,  她撐著桌角站起身,唇邊的口紅早就花了,笑得猙獰:“南瓷,  我是完了,但你也別想好過!”

  可下一秒南瓷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慢條斯理地反問:“你指望靳曼吟?”

  說完她就看到應(yīng)秋月瞳孔放大。

  南瓷好笑地睨著她,  “你憑什么以為她能玩的過我?”

  應(yīng)秋月還穿著下午錄制時的衣服,褲腳的泥漬已經(jīng)干了,  她死死地瞪著南瓷,理智潰散就在一瞬間。

  余光撇到不遠處削了一半的蘋果,她飛快地奪過上面插著的陶瓷刀,顫抖著執(zhí)起,剛要靠近南瓷,  卻被一只手握住。

  刀“哐當”一聲脆響被甩在地上。

  南瓷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許嘉年,不動聲色地挑眉。

  應(yīng)秋月紅著眼抬頭,  低吼:“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要護著她?”

  許嘉年沉著那張溫雋的臉,聲音森寒:“應(yīng)秋月,  最后給自己留點體面。”

  南瓷走上前彎腰撿起那把刀,掂在手里把玩,“你想再多一條故意傷害罪?”

  應(yīng)秋月看到她嘴角那抹嗜血的笑,心里咯噔一下,  緊接著就聽見南瓷冰涼的聲音:“好啊,  我成全你。”

  在場的三個人眼睜睜地看著南瓷拿刀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傷痕,不深,但有絲絲鮮血溢出。

  可南瓷連眉都沒皺一下,  仿佛不知痛。

  許樂驚呼一聲,  撲到南瓷身邊,  垂眸察看她的傷,“南瓷姐,你瘋啦?”

  許嘉年的臉色更壞,他很不認同地注視著南瓷。

  南瓷朝許樂安撫地笑了笑,然后將沾了血的刀直直地插回鮮潤的蘋果里。

  白嫩的果肉瞬間被染上血腥。

  她紅唇還勾著,弧度涼薄又病態(tài),“楚傾被污蔑偷逃稅的時候,你干了什么?”                        

                            

  應(yīng)秋月狠狠一怔,對上南瓷那雙漂亮但沒有溫度的眼眸,之前的屈辱憤恨被真正的害怕取代。

  她毫不懷疑南瓷會在下一秒把刀扎進自己的心臟。

  南瓷笑意盈盈地看著應(yīng)秋月,手搭上她的肩膀,動作看起來親昵,說出口的話卻狠絕,“我也說過,別去碰楚傾。你雇水軍黑他,那就別怪我毀了你。”

  頓了頓,她紅唇翕張,吐出一個字:“滾。”

  應(yīng)秋月狼狽地奪門而出。

  休息室陷入一片死寂。

  許樂根本不敢說話,眼前的南瓷陌生到她心里發(fā)怵。

  南瓷撇了眼站著的兩人,收起一身戾氣坐回藤椅,抽出兩張紙覆在傷口上,堪堪止住血,神色平常地淡笑道:“許老師找我有事嗎?”

  許嘉年的神情很復(fù)雜,沒說話,只把手里的一個白色塑料袋遞給她。

  南瓷接過,看了眼,里面是盒創(chuàng)口貼和一瓶云南白藥,她笑道:“謝謝。”

  許嘉年垂眸看著她熟練上藥的動作,“所以應(yīng)秋月的丑聞,是你爆的吧?”

  南瓷手上動作一頓,沒抬頭,也沒否認,坦誠道:“嗯。”

  “可她已經(jīng)翻不了身了,你這是何必?”

  南瓷抬頭,笑得無害:“因為她碰到我的底線了。”

  許嘉年皺了皺眉,想說什么,手機驟然響起,他看到來電顯示,直接劃了接通,電話那頭的聲音外泄在安靜的房間里。

  南瓷本來沒打算聽,但楚傾的名字入耳,她心里一緊,裹著藥粉的棉簽失力地按在了傷口上。

  這回她皺了眉。

  那邊又說了什么,可南瓷聽不進。

  直到許嘉年掛了電話,轉(zhuǎn)身要走時,她緊張地站起身,拉住許嘉年問:“楚傾怎么了?”                        

                            

  許嘉年神情也不太好,猶豫一瞬說道:“他拍戲受了傷,現(xiàn)在在醫(yī)院。”

  南瓷腦子嗡的一聲,指尖發(fā)涼地松開。

  -

  深夜十點半,南瓷落地A市。

  夜風(fēng)已經(jīng)染上桂花的甜香,晃動一地月色。南瓷在醫(yī)院下車,鼻息間又縈繞上濃郁的消毒水味。

  這個點只有急診亮著燈,紅得刺眼。

  她壓低帽檐,步伐匆匆地穿過冷清的大廳,又放慢地在急診外科的走廊停下。

  走廊空空蕩蕩,上方的燈壞了兩盞,光線有點昏暗,明明滅滅,將泛著銀光的鋁合金等候椅籠罩。

  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聽聞動靜抬頭,隔著兩米距離和南瓷對上眼。

  南瓷不動聲色地打量。

  風(fēng)韻猶存的女人翹著腿,白色連衣裙因她的坐姿微褶起皺,耳邊墜著珍珠吊飾,身上有種經(jīng)歷歲月沉淀后的優(yōu)雅。

  但她就這么坐在急診室外,眉眼間看不出情緒波動。

  南瓷沉默地在她旁邊坐下,低垂著頭。

  從上飛機,到這一刻,她在腦子里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性,唯獨不敢去想楚傾傷得會有多重。

  時間一點點流逝。

  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從遠及近,南瓷遲緩地抬頭,看到許嘉年大步走過來,身邊跟著大頭。

  然后她聽見許嘉年朝旁邊叫了聲“阿姨”。

  她有些愣,轉(zhuǎn)瞬反應(yīng)過來。

  許嘉年面向她,有點驚訝,“你什么時候來的?”

  南瓷站起來,“你走后我就飛回來了。”

  在大晚上直接改簽了最近的航班,連她自己都覺得瘋了。

  可是她能怎么辦呢?

  她不敢想如果楚傾出了事她該怎么辦。

  郁倩美的視線逡巡在兩人之間,問:“小年,這位是?”                        

                            

  許嘉年看了南瓷一眼,介紹道:“阿姨,這是楚傾的……朋友。”

  南瓷朝郁倩美淡笑,“阿姨您好。”

  郁倩美頷首,扶著膝站起來,想讓許嘉年坐。

  許嘉年沒要,就在兩人客套地推讓時,急診室的門被推開,有人走出來。

  窗外的細風(fēng)吹起他的發(fā)絲,他掀起下半截短袖,露出勁瘦的腰腹,低著頭在纏弄白色紗布。

  有醫(yī)生跟在他后面出來,囑咐道:“你先留院觀察一天,天熱容易發(fā)炎,別碰水,注意忌口。”

  楚傾懶洋洋地應(yīng)下。

  又往前走兩步,他意有所感地緩緩抬頭,先看到郁倩美,眉頭很明顯地皺了下,眼眸有點冷。

  然后注意到那抹出挑的身影。

  他走向南瓷,低聲問:“你怎么在這?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

  南瓷仰頭,打量他深邃的眉眼,悶聲不答反問:“是不是很疼啊?”

  楚傾聞言低笑,瞥向站在一旁的許嘉年,“他是不是和你說我快不行了?”

  許嘉年無辜地舉起手,聳了聳肩。

  南瓷拉緊了楚傾的衣角,小聲反駁:“你不許胡說。”

  大頭也走上來,差點沒抱著楚傾說:“老板你沒事就好,都怪小何說得那么嚇人。”

  只有郁倩美被晾在旁邊。

  她依然站得優(yōu)雅,只是聲音沉靜,將氣氛打破:“楚傾,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楚傾慢條斯理地掀眼,唇角勾起,“交代什么?”

  郁倩美也凝著他,沒避諱其他人在場,直接劍拔弩張地沉聲質(zhì)問:“為什么不回家吃飯?還有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在娛樂圈玩夠了就回來?現(xiàn)在弄得一身傷滿意了?”                        

                            

  楚傾在笑,卻不達眼底,看得南瓷心里有點難受。他居高臨下,視線落在冰冷的白瓷地磚上,“郁倩美,我不欠你的。”

  頓了頓,他對許嘉年說:“麻煩你送她回去。”

  說完這兩句話,他當著郁倩美的面拉起南瓷微涼的手,轉(zhuǎn)身離開。

  穿堂風(fēng)吹回南瓷的思緒,她輕輕掙了一下,楚傾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她,恰好燈光照在她細膩的皮膚上,他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傷。

  他眉眼低垂,“怎么了?”

  南瓷垂眸,看向自己手臂上只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這會血凝了,看著有點觸目驚心。

  她不敢說實話,隨口說道:“錄節(jié)目不小心弄的。”

  楚傾伸手撫過她傷口旁完好的皮膚,指腹的溫熱一寸寸滲入,逼得南瓷指尖蜷起。

  他啞聲提議:“找醫(yī)生處理一下吧。”

  說著他想折回去,被南瓷止住,她輕輕搖頭,“不用,很快會好的。”

  小時候受的傷多了,南瓷漸漸變成了易愈體質(zhì),也很少留疤。

  所以今天她才會無所顧忌地做出自殘的事。

  楚傾眸色微沉地看著她,沒有逼她。

  他去辦了住院手續(xù),回頭失笑地看著緊緊跟在他身后的南瓷,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已經(jīng)沒事了,快回去休息吧。”

  他何嘗不知道南瓷是連夜飛回來的。

  但南瓷沒聽話,她目光盈盈地討問:“我想再陪你一會,可以嗎?”

  楚傾凝著她的水眸,心頭微動,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是一家私立醫(yī)院,所以南瓷沒太多顧慮,她現(xiàn)在只想好好守著楚傾。

  她坐在病床邊打榜,模樣很乖,眼睛卻時不時地偷看楚傾一眼。                        

                            

  楚傾無聲地笑了笑。

  許嘉年推門進來的時候,南瓷趕忙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床上已經(jīng)熟睡的楚傾。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避開楚傾受傷的地方,不放心地給他掖好被子,又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一點,才跟著許嘉年出去。

  兩人沉默地走到樓下,南瓷不解地問許嘉年:“你怎么又來了?”

  許嘉年無奈地笑道:“還能為什么?楚傾讓我來送你回去。”

  南瓷怔了一下,心里的情緒有點復(fù)雜,她遲疑幾秒,像在組織措辭,“許老師,剛剛那個……是楚傾的媽媽嗎?”

  許嘉年知道她問誰,腳步一頓,干脆坐到在花圃邊的長椅上。

  南瓷也在他旁邊坐下。

  風(fēng)吹過他們身后的香樟樹,沙沙作響,婆娑的月光灑在地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許嘉年雙手交握,撐在膝蓋上,轉(zhuǎn)頭看南瓷,不答反問:“南瓷,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楚傾的?”

  南瓷想了想啟齒,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深夜里剛好:

  “六年前,我想過自殺。”

  再回想起那段至暗的時光,她突然覺得好像也沒那么難以啟齒了。

  許嘉年聞言一愣,他沒想到南瓷還有這樣的經(jīng)歷,但聯(lián)想她的童年,又不難理解了。

  南瓷釋然地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也許是天意吧,當時電視上正好放著楚傾的出道舞臺,我明知道他不是在對我一個人笑,我也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可他就是所有的例外。”

  再后來,她追著這顆星,熬過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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