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天空又飄了一場小雪,  在黑夜里割裂兩個時(shí)空般。

　　前面路口黃燈閃了幾下變紅，楚傾若有所思地看著擋風(fēng)玻璃上的雪，轉(zhuǎn)頭問：“為什么第一次見我,  沒想和我合照？”

　　南瓷正玩著手機(jī)，指尖頓住，意識到他指的是去年夏天在層峰電梯里那一面。

　　那算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沒有隔著人海,  觸手可及。

　　南瓷垂下睫毛，輕輕地笑道：“我怕冒犯到你�！�

　　那時(shí)候她還只是一個粉絲,  知道她和楚傾之間的距離，也從沒想過要去靠近他。

　　楚傾聽到她的話，心口有點(diǎn)堵，卻也酸澀。

　　她的喜歡，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無奈地嘆道：“傻瓜�！�

　　回到家兩人才發(fā)現(xiàn)他們又上了熱搜。

　　一天之內(nèi)上三回?zé)崴?  也就這對頂流情侶才做得到。

　　熱門里就是剛剛那個女孩發(fā)的一條微博。

　　那張她和南瓷的合照，還有一張南瓷和楚傾遠(yuǎn)去的背影。

　　路燈昏黃,  將兩人牽手離開的影子拉得很長。

　　配文：啊啊啊啊我居然偶遇南瓷和楚傾了�。�！救命真人都太絕了吧，我永遠(yuǎn)是姐姐的顏粉[害羞],  而且楚傾對南瓷真的好寵啊，我原地入坑了�。。�

　　本來她只是單純發(fā)在個人社交賬號上，卻不知道怎么就被營銷號看到，紛紛轉(zhuǎn)發(fā),  一擁而來的流量把那女孩也嚇了一跳。

　　—南瓷是真的漂亮,  生圖好能打

　　—我剛剛也從這里路過，怎么沒看到啊啊啊

　　—姐妹能不能展開講講怎么寵的，我愿意被狗糧砸死

　　—各位老師有沒有代餐文學(xué),  我嗑得太上頭了

　　—只有我一個人發(fā)現(xiàn)南瓷脖子那里的小草莓嗎[捂臉]                        

                            

　　—�。。。�！

　　—我的天

　　—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猜一下,  在楚傾發(fā)完專輯到南瓷購買這段時(shí)間,  他們干了什么[狗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臉通黃

　　—我的褲衩子沒了，各位隨意

　　……

　　南瓷劃過評論，臉又紅了點(diǎn)，她抬眸看向始作俑者，嬌嗔道：“都怪你�！�

　　楚傾的視線落在她頸間的那點(diǎn)薄紅，啞聲笑了笑，對她的怪罪照單全收，“嗯，怪我�！�

　　-

　　三天后，金曲獎頒獎典禮如約而至。

　　金曲獎在樂壇算一大重頭戲，含金量很高。

　　而今年拿到提名的歌手名單早在網(wǎng)絡(luò)上公布，楚傾和南瓷都憑上半年的一張專輯在列。

　　頒獎前設(shè)有紅毯環(huán)節(jié)，主辦方自然清楚兩人的關(guān)系，為了熱度沒必要做拆散鴛鴦的舉動。

　　前一天晚上南瓷說什么也不允許楚傾弄她，怕身上留痕，結(jié)果楚傾連哄帶騙地帶著她的手磨了一遍又一遍。

　　完事后，楚傾拿著紙巾認(rèn)真地擦過她每根手指，又嫌不干凈，把人抱進(jìn)浴室。

　　浴室燈泛著暖調(diào)的黃，南瓷垂眸看到她的手腕被男人攥得覆了層淡紅，溫細(xì)的水流從指尖流過，那股灼熱感像烙在了掌心。

　　她的臉有點(diǎn)熱，別過眼，卻在鏡子里和身后的楚傾的目光撞個滿懷。

　　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浸濕，紅著眼尾，深邃的眼睛里滿是攀上高處的余韻。

　　他這副沉淪的模樣取悅了南瓷。

　　她骨子里的壞被勾起來，轉(zhuǎn)過身，反手撐著大理石臺面坐上去，手臂剛好能圈住楚傾的脖子，笑得嬌而媚，“老板，麻煩給五星好評哦�！�

　　楚傾怕她掉下來，手扶住她的腰，聽到她的話眼眸又一暗，壓低聲音警告她：“別鬧�！�                        

                            

　　南瓷眉眼都染了笑，凝著楚傾半晌俯下身，把頭埋在他頸間，貪戀地汲取著他的溫度，突然叫他名字。

　　楚傾一愣，剛要應(yīng)聲，就聽見她輕笑一聲，慢吞吞地說道：“你都把我慣壞了，以后可怎么辦啊？”

　　她說得委婉又輕松，楚傾卻聽懂了。

　　他把手上的紙巾扔進(jìn)垃圾桶，抬眸直視著南瓷，“那我就一輩子慣著你�！�

　　南瓷聞言愣住。

　　一輩子。

　　這個詞對她來說，極其陌生，她悲觀地認(rèn)為，一輩子變數(shù)太多，沒有誰能輕易承諾。

　　可這一次，她卻愿意選擇相信楚傾。

　　她在他懷里點(diǎn)了點(diǎn)頭。

　　-

　　看著造型師手里拿著的黑緞露背禮服，南瓷在心里為自己昨晚的堅(jiān)定鼓掌。

　　長裙后面墜著幾條銀色細(xì)鏈，勾出她弧度漂亮的蝴蝶骨，裸露的后背雪白，腰線收緊，風(fēng)情萬種到極致。

　　她光站在那里，就讓四周黯然失色。

　　袁暢打了個響指，滿意極了，“絕對艷壓。”

　　南瓷無所謂地笑了笑，就看見楚傾推門進(jìn)來，彼此眼里都劃過驚艷。

　　楚傾還是最簡單的黑色西裝，卻帶了一副金絲邊框眼鏡，頭發(fā)染成銀色，渾身上下透著股禁欲感，更有種斯文敗類的感覺。

　　他身后跟著大頭，大頭看到她，樂呵地和她打招呼：“老板娘好�！�

　　南瓷被他的稱呼搞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含糊地應(yīng)了聲。

　　楚傾忍不住摟著她的腰，低笑一聲：“真漂亮�！�

　　南瓷眉眼彎起，“你也好帥�！�

　　兩人都屬于那種真人不上鏡的，所以用眼睛直觀描摹時(shí)，那分驚艷更甚。

　　不遠(yuǎn)處的袁暢看著兩人膩歪的樣子，莫名有種功成身退的感覺。                        

                            

　　苦盡甘來，說的就是南瓷吧。

　　南瓷坐著楚傾的車一路到頒獎典禮現(xiàn)場，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但媒體的閃光燈卻亮如白晝。

　　他們停了十幾分鐘，前方調(diào)度招手，車子緩緩駛到紅毯入口。

　　楚傾先下車，他從車尾繞到南瓷一側(cè)，伸手拉開車門，右手還擋在車門上沿。

　　細(xì)長的高跟鞋隨之落地，南瓷彎腰走下來，明艷的臉上不再是冰冷官方的笑容，她挽上楚傾的手肘，笑得溫柔動人。

　　紅毯兩側(cè)分散著媒體和粉絲，從兩人下車，尖叫聲就沒停過，直到紅毯盡頭，是熟悉的簽字板。

　　工作人員給兩人遞筆，楚傾先簽好，他高挺地站在南瓷身側(cè)，目光不由落在南瓷身上，眼神繾綣。

　　因?yàn)槭侨�程直播，這一幕不出意外地被截了下來，和當(dāng)初那張出圈的氛圍感照片遙相呼應(yīng)。

　　那時(shí)我們無法宣之于口的隱晦愛意，此刻全世界都知道。

　　那時(shí)我們擦肩而過，此刻我們并肩站立。

　　簽完名，主持人一臉姨母笑地看向他們，語氣激動地說：“兩位，先給現(xiàn)場的朋友和屏幕前的觀眾打個招呼吧。”

　　楚傾接過話筒，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大家好，我是楚傾�！�

　　南瓷也是這副客套的說辭。

　　頗有點(diǎn)夫唱婦隨的意味。

　　主持人又引了幾個話題，都被楚傾三言兩語應(yīng)付，他的手緊緊牽著南瓷，沒松開。

　　在感受到她掌心泛涼的溫度時(shí)，楚傾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

　　場面一直由楚傾掌控著，南瓷本來自在地發(fā)著呆，突然感覺到肩頭一熱，卷著男人的體溫，滲進(jìn)她的肌膚。

　　她愣了一下，就看到楚傾已經(jīng)脫了西裝外套，披在自己肩頭。                        

                            

　　主持人見狀，識趣地笑道：“那最后就祝兩位今晚都能取得理想的成績�！�

　　兩人離開紅毯走進(jìn)會場后，彈幕才開始回味。

　　比起圈內(nèi)炒作秀恩愛的情侶，他們這對明明官宣以來同框都少，可無形又不經(jīng)意的糖最致命。

　　愛一個人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會場里明星云集，網(wǎng)上關(guān)于今年金曲獎的各大獎項(xiàng)會花落誰家也是熱議不斷。

　　袁暢知道南瓷才出道一年，資歷尚淺，能提名已經(jīng)是很多人不可及的高度，得獎不奢求，但照他的話說，萬一撞大運(yùn)了呢，人要有夢想。

　　南瓷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淡笑道：“夢想和癡心妄想還是有區(qū)別的�！�

　　頒獎典禮在晚上八點(diǎn)正式開始。

　　現(xiàn)場燈光閃爍，獎項(xiàng)在萬眾矚目中一個個揭曉，從最佳編曲人到最佳單曲制作人，懸念越來越逼近最高潮。

　　南瓷把手放在楚傾掌心，不亦樂乎地開著小差，壞心思地惹他癢，然后就聽見主持人抑揚(yáng)頓挫的聲音：“讓我們掌聲恭喜年度最佳新人獎的獲得者，南瓷！”

　　鏡頭掃到她，有一瞬的怔愣，她完全沒想過自己會得獎，連獲獎感言都沒準(zhǔn)備。

　　全場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能站起來，迎接掌聲。

　　上臺領(lǐng)獎時(shí)，楚傾和她擁抱了一下，湊到她耳邊輕笑，“恭喜�！�

　　南瓷的身體對他越來越敏感，光是熱氣吹在耳廓，腿就有點(diǎn)軟，但面上卻不顯山水，笑著說謝謝。

　　南瓷沒有臨時(shí)編一些客套而虛偽的獲獎感言，她站在臺上，掃視著下面的熱鬧盛景，笑了笑選擇實(shí)話實(shí)說：“我其實(shí)沒想過獲獎，就像當(dāng)初沒想過出道，我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能足夠幸運(yùn)地站在這里，謝謝大家對我的信任、支持。這條路還很長，我不會辜負(fù)大家的。”                        

                            

　　說著，她搖了搖手上沉甸甸的獎杯，扯起一抹笑，眼里有水光，“最后謝謝楚傾，謝謝你愿意做我的光。”

　　鏡頭給到楚傾。

　　那張矜貴淡漠的臉上露出最柔軟的笑，他看著臺上的女孩，眼里亦有光。

　　等南瓷捧著獎杯下臺后，頒獎很快進(jìn)行到最激動人心的環(huán)節(jié)——

　　最佳女歌手。

　　最佳男歌手。

　　主持人賣著關(guān)子，先公布了最佳女歌手。

　　是前幾年都遺憾和獎項(xiàng)失之交臂的何蔓，陪跑多年，她終于在今夜圓夢，手碰到獎杯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喜極而泣。

　　全場掌聲雷動。

　　然后就剩下今夜唯一一個獎，最佳男歌手。

　　大屏幕上反復(fù)跳著那幾個提名人選，南瓷的手無意識地攥緊，心也跟著猛烈跳動。

　　她知道這個獎對楚傾意味著什么。

　　直到主持人從口中念出那個讓她一聽到就會心動的名字——

　　“恭喜楚傾，獲得年度最佳男歌手�！�

　　周遭掌聲鳴動，南瓷卻聽不見，她的眼眶瞬間變紅，眼淚就這么掉下來。

　　他這一路走得太難，無數(shù)臟水潑過，卻依然沒染那顆赤忱的心。

　　所以黑暗散去的這一天，光照了進(jìn)來。

　　時(shí)間證明一切。

　　南瓷仰著頭看向已經(jīng)站起來的楚傾，鏡頭追光落在他身上，一如初見時(shí)，光芒萬丈。

　　他在高朋滿座中俯下身，替她吻去眼淚，然后低笑，“乖，別哭。”

　　南瓷點(diǎn)頭，忍著洶涌潰堤的情緒，把淚水憋了回去。

　　她在淚眼朦朧中看著楚傾一步步走上臺，接受鮮花和掌聲。

　　他成了這世間的焦點(diǎn)。

　　從前受過的質(zhì)疑、謾罵都在此刻為他加冕。                        

                            

　　最佳男歌手，再加上之前憑《江南咒》摘得的視帝，今夜的楚傾終將為王，讓所有人俯首稱臣。

　　是她的王，也是她全部的信仰與渴望。

　　-

　　南瓷和楚傾雙雙得獎的熱度一直延續(xù)到了跨年這天。

　　兩人的合作舞臺一經(jīng)官宣，又喜提了一個火紅熱搜，萬眾矚目。

　　南瓷做好造型出來時(shí)，楚傾眸色一深，他把人抱進(jìn)懷里，咬著她的耳朵，“真想把你藏起來�！�

　　本就是一個欲望交織的舞臺，所以造型師給南瓷挑的衣服性感，看一眼就讓人有想要撕掉的沖動。

　　南瓷輕顫，她推了推楚傾的胸膛，小聲道：“你別這樣，一會該上臺了，我腿軟�！�

　　楚傾聽到她說腿軟，低低地笑出聲，嗓音愉悅，“等會穿回去，好不好？”

　　他總是用這種誘哄的語氣和她商量，讓她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又或者是她根本不想拒絕。

　　南瓷從喉間溢出很輕的一個字，好。

　　時(shí)間快要走到零點(diǎn)的時(shí)候，場控提醒他們候場。

　　楚傾帶著南瓷走到舞臺下面，看穿她的緊張，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別怕，有我在�！�

　　南瓷凝著他漆黑又深邃的眼睛，心突然像浮萍找到歸處，緩緩點(diǎn)頭。

　　她永遠(yuǎn)相信楚傾，無條件的。

　　等到主持人報(bào)完幕，兩人在升騰的干冰中出場，臺下已經(jīng)沸騰。

　　不長不短的四分鐘舞臺表演，將整個跨年夜的氣氛推上頂點(diǎn)。

　　在歌曲尾音落下的那個輕吻里，南瓷數(shù)著拍子剛要抽身，卻被楚傾更快一步按住腰，急烈地加深了這個吻。

　　綿長又極致纏綿。

　　絢爛的熾光下，男人滿身耀眼，恍若神明，霧風(fēng)亂驟的瞬間，他心甘情愿地彎下腰，虔誠地吻上女人艷紅的唇。                        

                            

　　神明為她走下了神壇。

　　臺下爆發(fā)出經(jīng)久不息的尖叫。

　　在零點(diǎn)鐘聲響起時(shí)，楚傾終于放開她。

　　她的口紅被他吻花，連眼尾都濕漉。

　　楚傾拿著話筒，視線纏住南瓷，又低又緩地笑道：“新年的第一首歌，送給你�！�

　　南瓷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流程里還有這一環(huán)節(jié)。

　　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提前排練過，前奏響起時(shí)，南瓷的心狠狠顫動。

　　是《墜落月夜》。

　　楚傾的嗓音干凈溫柔，卻又透盡深情，漆黑的瞳孔里只剩下南瓷。

　　當(dāng)他唱到那句“我叛逃白晝，吻碎黑夜，只做你一人的月亮”時(shí)，南瓷只覺得人聲鼎沸都不在。

　　她的世界被楚傾占據(jù)，徹徹底底，再也無法逃脫。

　　他們都曾破碎過，在泥濘里踽踽獨(dú)行了半生，像個死徒，卻在歸于迷途的暮色里闖進(jìn)彼此生命，從此云開霧散，吹起一場狼藉的大火。

　　從前我在高朋滿座中將隱晦愛意說盡，但故事的結(jié)尾，月亮沉入海底，玫瑰葬在土里，我愛你人盡皆知。

　　遍地荒蕪的人間，你是我唯一的救贖。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一路陪伴，下本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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