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暴躁的大日芮
孫志行不是親生的。
徐懷叡抿抿薄唇,滑動屏幕繼續翻看下去,后面的內容有些……
悲傷。
孫志行是被拐賣到孫家的。
他的生父是名小有名氣的藝術家,神經纖細敏感,患有中度抑郁,孩子的失蹤對他打擊很大,加深了病情。
和妻子一起在外尋找多年,卻始終看不到曙光。
終于有一天,他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帶著一家三口的合照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而孫志行的生母,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尋尋覓覓找了三十多年,終于尋到孩子的線索。
可是,她當時已經病倒了。
病入膏肓。
經過深思熟慮,孫志行的生母拖著病體親筆寫下一封家書,附帶一份親子鑒定報告,一份調查報告,一同寄給了他。
第二天。
她并沒有去見找了大半輩子的孩子,而是回到丈夫離去的地方,笑著迎接了死亡。
孫志行是在提出接侄子過來前夕,收到這封家書的,而他那個侄子,是孫家唯一的獨苗。
徐懷叡呢喃自語:“那穆媛母女的死……”
莫非真是意外?
“你們人類就是喜歡將簡單的事情,復雜化。”
司芮伸個懶腰,“時間差不多了,繼續吧。”
“嗯。”
“記得換張他妻子的臉。”
“啊?”
徐懷叡猶猶豫豫,“我捏臉技術很差的……”
“無所謂,夢里的人腦袋就是個擺設,很好糊弄的。”
“……那好吧。”
徐懷叡盤腿坐好,深吸一口氣,再次抱起湯媽媽。
有了先前的經驗,他這次很順利的進入了狀態,意識化為一柄利刃,破開“氣泡”柔韌的外殼,鉆進孫志行的夢境中。
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絢爛花海。
春光明媚,白云悠然。
乍一看極其真實,仿若現實世界,細節卻不能深究,徐懷叡踩著青草鋪就的小徑,俯身扒開花朵,探頭朝下方望去——
什么都沒有。
沒有花枝根莖,沒有昆蟲泥土,花葉下方是一片模模糊糊的虛無。
“哐當”
“哐”
“哐當……”
金屬碰撞到石塊的聲響,忽從身后方傳來,徐懷叡轉過身。
不遠處,頭戴塑料小黃帽的孫志行拖行著柄鐵楸,在花海中穿行,他走到兩座小土包旁,揮動鐵楸,在土包隔壁“嘿咻嘿咻”挖起坑。
想到小館長的建議,徐懷叡仿照穆媛的模樣,為自己換了張臉。
他看過一次穆媛母女倆的照片,不過當時只是粗略掃了眼,并沒有特意觀察她們的長相,這也就導致,他只勉強模仿出輪廓,細節方面慘不忍睹。
“嘶,捏的挺驚悚,小小芮看到一定很嫌棄。”
他抱著鏡子,嘟囔著打量自己的新形象。
“去你爹的小小芮,叫我館長大人!”
徐懷叡:“!!!”
綿軟暴躁的嗓音,突兀從頭頂上空傳來。
他慌忙仰頭,循聲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高懸的烈日上不知何時長了張和小館長一模一樣的臉。
乍一看,就像是顆發光的人臉飄在空中。
場面驚悚駭人。
徐懷叡嚇的汗毛倒豎,“你怎么進來了?!”
大日芮神情暴躁,對自己現在的丑禿形象很不滿意,“這里踏馬的是夢境,只要你想,祖宗十八代都能弄出來。”
徐懷叡:“……”
所以這不是小小芮本芮,而是他夢里捏出的高仿版?
那就不用擔心了。
想到高仿版的后半句,他思緒一拐,捏出祖宗十八代……
誒,好像有點刺激!
徐懷叡心里才冒出想法,夢境就妥帖的安排好了,他身后憑空出現一排排老徐家的祖宗。
模樣最清晰的是他爺爺與奶奶,還有太爺爺徐士行,后面的太太輩爺爺奶奶,面部就開始模模糊糊,更遙遠的祖宗,是一具具行走的白骨架。
春和景明的花海,畫風驀然變得陰間起來。
大日芮:“……”
仿佛本能般。
祂一眼就在群骨頭架里看到一張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俊秀面龐。
“……是這人長的太獨特,還是吾的臉盲癥好了?”
竟然能夠清晰在那么多人中,認出他的臉來。
【你覺不覺得,他有些眼熟】
“好像有點。”
【他的名字你更熟悉。】
“啥?”
【徐士行。】
大日芮:“!!!”
確實無比熟悉。
盡管這個名字只在統爸的睡前故事中出現過一次,小邪神還是牢牢記在了心里。
祂失去了成神前的那段記憶。
可曾經歷過的種種已化為本能,烙刻在靈魂里。
大日芮心生可惜,“若早知此方世界的時間流速如此滯緩,我就早點大義滅親埋了統爸,趕到藍星,說不定還能為他養老送終。”
狗血劇看的多了。
祂的成語和臟話水平一樣,日漸精深。
子系統:【……】
怕是,不太想讓你養老送終。
大日芮搖搖頭,“看小小徐的年齡,老老徐怕是墳頭都長草了,有機會去給他掃掃墓吧。”
子系統:【……】
其實,這也不一定。
它欲言又止,可想到主系統的那張怨念深重的岳父臉,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專心刨土挖坑的孫志行終于發現,自己周圍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
身處夢境的人,往往都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孫志行也沒多想,扛著鋤頭好奇湊了過去,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這么熱鬧,骨頭架都爬出來了。
第一次女裝,徐懷叡難免有些緊張,他動作僵硬的邁起四十三碼的粉高跟,緩緩轉過身。
“媛媛?”
孫志行微微一怔,“你怎么來了。”
徐懷叡掐著嗓子,隨便扯個理由,“來給你送工具。”
“什么工具。”
徐懷叡抬起手,指向他的背后。
孫志行扭過頭,發現身后多了輛綠油油的核能懸浮挖掘機。
“太好了!”
他絲毫沒發現不對,笑容憨厚道,“有挖機在,很快就能修好爸媽還有我的墓了,謝謝你媛媛,有你真好。”
孫志行大步靠近,想給愛妻一個甜蜜的擁抱。
離得近了,他才發現妻子身上有些不大對勁,“媛媛,你胸怎么一邊大一邊小?還有鼻梁和眼睫毛咋都沒了?”
“身材也變化好大,嘶——”
“竟然有六塊腹肌!”
看著從小鳥依人,突變成大鵬展翅的愛妻,孫志行臉上寫滿不理解。
徐懷叡:“……”
一連串的追問,另他措不及防。
他正想著怎么糊弄過去時,就看到孫志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顯然已經自動為“愛妻”的種種異常,找好了理由。
“我想起來了,你和嬌嬌已經死了。”
孫志行眉頭皺起,憂心忡忡,“原來做鬼會發生這種奇奇怪怪的變化嗎。”
媛媛是個顏控。
當初對他的臉一見鐘情,二見傾心,兩人緣起的英雄救美,他是那個被救的“美”,若是死后沒鼻子那一定會很丑。
萬一媛媛嫌棄他容貌不在,那該怎么辦……
徐懷叡眸光微動,為自己加了個陰間特效,藍裙變成血染紅裙,猩紅血淚從眼角緩緩淌出,他幽幽道:“志行,你還記得我是怎么死的嗎?”
聞言,孫志行像是受到什么巨大打擊,面色變得慘白,他抱著腦袋沮喪蹲下,“媛媛,很抱歉,這都是我的錯……”
“小時候,爸媽時常和我說,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不聽話的孩子只能睡在小黑屋里……”
那里又黑又冷,沒有水喝也沒有飯吃。
當時只有五歲的小志行經歷過一次后,就徹底怕了,自那之后,他就把“孝順”、“聽話”這四個字牢記在骨子里。
盡管有時候他也很疑惑,為什么只有他在違反這兩條鐵律后,要關進小黑屋,兩個弟弟卻不用。
當時父親是怎么回答的來著……好像是“你是長子,當然不能和弟弟們比,爸媽也是愛你才這么嚴格。”
小志行信了。
直到長大后遇到穆媛,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愛……
愛是彼此付出,是會彼此心疼,是會付諸行動,而不是嘴上說說。
畢業后,為了愛情他又一次“叛逆”,違背父母的意愿留在申洲,娶了父母并不喜歡的穆媛。
后來父母伸手要錢,孫志行愧疚于將養老的責任都丟給了弟弟,一直予取予求,最初他勉強能應付,自己省吃儉用,還能擠出一部分補貼小家庭。
可漸漸的,他們胃口就養大了。
大到孫志行無法承受的地步,他知道父母的行為很過分,自己不應該一直滿足他們單方面的索取。
可就是無法拒絕。
“孝順”、“聽話”這兩條鐵律,在日復一日的洗腦中,已經刻進他的骨髓。
穆媛心疼丈夫,想要幫他擺脫那些吸血鬼的精神控制,于是她下了劑重藥,要么和老家斷聯要么離婚。
可她沒想到的是,提出離婚的第二天,孫志行就得知自己不是親生的,是拐來的孩子。
他的親生父母,都死在了找他的路上。
多操蛋啊!
當時孫志行險些崩潰,他原本應該擁有一個健康的童年,一對溫柔和藹的父母,一段美好的婚姻,可這些都被他們毀了。
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情況下,往往會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孫志行準備復仇,并且很快就付諸了行動,他擔心牽扯到穆媛放棄了找她復合,他聯系老家,用遺囑繼承權為誘餌騙來了老二家的獨子。
他的兩個“弟弟”從小便不是好東西,年紀輕輕就玩壞了身體。
這個“侄子”是孫家的命根,他沒了,是對孫家最大的懲罰。
做出這個決定,孫志行沒有絲毫壓力,全因這個“侄子”和他親爹與小叔一樣,天生壞種,小小年紀五毒俱全。
害他,根本不會感覺到壓力。
可在他動手前夕,女兒發現了“侄子”的存在,遺囑繼承權的事也被“侄子”全抖了出來。
穆媛察覺到不對勁,丈夫經濟情況她清楚的很,早就被那些吸血鬼掏空了,也顧不得鬧別扭,她帶著只八音盒找到孫志行。
兩人的定情信物就是只八音盒。
他們曾立下過約定,若是發生矛盾又不好意思開口求和,就送上一只八音盒暗示。
“……看到媛媛的那一瞬,我忽然就清醒了。”
想到妻子的信任,孫志行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不能那么自私,讓媛媛有個殺人犯丈夫,讓嬌嬌有個殺人犯爸爸。”
他放棄了復仇。
誰知當晚,那只八音盒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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