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鬧生產隊
宋清秋的活是用镢頭刨糞,冰糞見镢頭會濺起冰與糞末,不僅滿臉都是,有時還會濺進嘴里。
她抬起胳膊上的套袖隨意擦了擦嘴,使勁兒吐上幾口吐沫,企圖吐出嘴里的異味,然而怎么吐都是徒勞的。
各種味道往鼻子里鉆,在糞堆里呆久了,糞味也沒那么沖。
宋清秋刨的時候,用力抿著嘴巴,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看向天邊,恨不得時間走得快點,能早點收工回去搞剪紙。
天公不作美,忽然飄起了雪花。宋清秋怕紙濕了,脫下外套裹在上面,然后摘下粗布套袖套在紙卷的兩端,然后放好。
她的舉動引來嘲諷和哄笑,“瞅你稀罕的勁兒,干脆回家供著吧!
“要供也是供織女,對吧。”宋清秋挑眉笑著說,“畢竟剪紙也是女紅的一種!
“是那么回事······”
白璐看上去好像在思索和回憶著什么,并不理會后面嘰嘰喳喳的年輕女人們。她和年級大的婦女一樣,頭上戴著一塊藍白格子圍巾,肩上搭一根扁擔,扁擔兩頭的繩子上掛著土籃子。挑著糞,往馬車上送。
大家干的熱火朝天,眨眼間到了收工的時間。
宋清秋拿起紙卷檢查了下,看到完好無損,懸著的心放下。
晚上要排練,她抬腳往家跑去,把紙送回去,讓奶奶幫忙保管。
又累又餓,吃下兩個煎餅只填了個底,拿起一壺熱水就著咸菜喝下,心滿意足地往生產隊的隊部趕。
水喝多了,走起路來,肚里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自己把自己逗得合不攏嘴。
白璐回到家中卻無心吃飯,拿出紙和剪刀忙碌開。
采用剪影起花的方式,很快剪出一副滿族風情的六折吉祥團花喜字。再用松煙熏黑,在畫面空處的背面襯以五彩紙片,具有白山黑水東北雪域的濃厚風格。
她從炕柜里翻出之前剪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放進木匣子里,捧著出了門。
此刻,家家戶戶正在吃晚飯。
白璐拿著她的剪紙先是去了小瓦匠家,一進門噓寒問暖聊家常,然后直奔主題,她試探性的兜售起自己的剪紙,小的一對要價五分,大的兩毛。
“太貴了,我們家那口子干瓦匠一年到頭賺不了多少錢。再說,你這剪紙線條粗獷。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宋清秋的剪紙風格,看著舒服,特別適合裝飾屋子!
聽到宋清秋的名字,白璐恨得牙癢癢,不過她依舊笑容滿面,“咱都一個屯子,你真心想買我給你便宜點!
“這個大的剪紙一毛吧。”
小瓦匠媳婦長年的辛勞,給她眼角留下淺淺的魚尾印跡。不過,她那濃密油亮的短發,仍是那么烏黑。眼睛雖是單眼皮,但秀氣里透著精明。
這女人殺價殺得也太狠了點吧,白璐猶豫了一瞬,咬牙狠心答應下來,“行,誰讓咱倆關系好呢,回頭給你剪一副同樣圖案的送來,你對外可別說我給你這個價錢。”
“這個我明白,謝謝你白隊長!
閑扯了一會兒,白璐拿著剪紙接著串門兜售,大半個屯子走下來,竟然招攬了不少客戶。
她心里美滋滋的,哼著二人轉去往下一家。
馬翠萍聽說二女兒在隊部排節目,擔心她私下談戀愛,讓宋清嬌陪她去隊部看看。
母女倆剛走到半路,老呂大娘出來倒水,好心提醒她,“宋子媳婦,白璐在屯子里賣開她的剪紙,你家清秋想賣剪紙動作可得快點了!
馬翠萍答道,“我們家清秋不干這個!
老呂大娘很是不解,“孫大富好不容易給批了外出申請,好好的,清秋這孩子為啥不干了?”
“外出申請批了?”馬翠萍一愣,“大娘你聽誰說的?”
“前幾天就下來了,很多人都知道,清秋沒跟你說嗎?”
馬翠萍尷尬的笑了笑,“這孩子估計忙忘了,大娘我還有事先走!
她拉著宋清嬌繼續往前走去。
隊部坐南面北,是一個用土坯和舊磚混雜壘砌起來的院落,東西狹長,南北不寬,占地大約五六畝左右。西北角有一個簡易的大門框,破舊的木頭柵欄門,開關門時吱吱扭扭作響。
馬翠萍推開門進院,看到隊部辦公室亮著燈,怒氣沖沖地直奔辦公室。
宋清嬌不明情況,默默地跟在后面。
孫大富與保管和會計商量著事情,原本關著的房門突然砰地一下開了。
屋內的人皆是驚得一愣,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馬翠萍一手扶著腰,一手撫著肚子,緩慢地邁步進了屋,指著孫大富鼻子開罵:“你這個黑心的老孫頭,讓我家清秋一個女孩出外搞副業來報復我·····我和白璐結怨,你想替你兒媳出氣,欺負一個孩子算什么能耐,有本事沖我來呀!你給清秋批外出申請,我不知情,你憑什么給批?”
“馬翠萍,你這是顛倒是非,無理取鬧。若不是宋清秋求著我,我看著孩子可憐,怎么可能批。好心沒好報,我孫大富還覺得委屈呢。”
“你少挑撥和清秋的關系·····”馬翠萍借題發揮,滿口國粹問候著孫大富一家。
罵人不罵娘,孫大富不禁火冒三丈,拿起眼前的茶缸重重落在桌子上,“不可理喻的瘋女人,把她轟出去!
會計和保管剛站起身來,馬翠萍以為他們要動手,頓時情緒失控掀翻桌子,和孫大富吵得不可開交。
屋內的激烈爭吵引來了很多年輕社員的圍觀,眾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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