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貴，莫念一女士，你愿意嫁給徐柏深先生嗎？”

        “我愿意。”

        “徐柏深先生，你愿意娶莫念一女士嗎？”

        “我愿意。”

        他們看著對方，眼里也只有對方。

        這一時刻，他們等了多久？

        久到記不清。

        他們經(jīng)歷了太多，分分合合，終于繞回了原地。

        戒指帶上對方的無名指，他們用上了全部的力氣。

        這輩子，他們真的不會在放手了，絕對不會。

        ……

        一九九八年

        “念一，快去叫柏深來吃飯。”莫女士在廚房探頭叫埋頭玩電腦的莫念一：“別一天到晚玩電腦。”

        “知道啦！”

        莫念一埋頭在電腦前面，整個人都快鉆進電腦里，把老久的臺式電腦拍的啪啪作響，這個年代，家里有臺電腦已經(jīng)是很奢侈的了，顯示器也沒有多好，就不指望玩游戲，最盛行的就是聊天室，一伙人在一個小小的聊天室里東聊西聊。

        正好聊到還珠格格的新劇集，結(jié)果就要拜拜去吃飯。

        她“嘖”了一聲，依依不舍的把注意力移開電腦，丟下一句“886”，就穿了雙拖鞋，頭發(fā)隨便綁了一下就踢踢踏踏跑出去。

        正是吃午飯的時間，小巷子里到處飄來人間煙火氣息，有些時候，要是哪個家里炒了一點平常不怎么吃到的雞啊鴨啊，在巷子外頭都能聞見香味。

        巷子名為月亮灣，巷如其名，整個巷子是一個月牙的形狀，兩頭尖的就是巷子的出口，中間月亮的肚子住著勤勞善良的人們。

        莫念一站在巷子口，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用盡洪荒之力大喊：“小白鼠！”

        隨后整個月亮灣都聽見了。

        但大家早已習(xí)以為常。

        隔壁鄰居王阿姨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和念一打招呼：“柏深媽媽今天又不回來啊？”

        “是啊王姨。”念一抬頭朝王阿姨笑了笑：“今天我們家做了牛排，外國食物呢，等下來吃一點嗎？”

        嗯，這香味，王姨家做了雞蛋餅。

        “不了不了，好東西你們小孩吃，柏深也沒吃過吧？”王姨一邊忙著炒菜，還一邊伸長脖子和念一聊天。

        家里的小孩應(yīng)該外放著mp3的音樂，王姨炒著菜時不時還跟著扭兩下。

        巷子口還咿咿呀呀放著音樂，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們聊天。

        白天的月亮灣就是這么熱鬧，每個人都心無旁騖的做著自己的事，不會被外界的聲音干擾，但加起來就特別熱鬧。

        這還只是段安市的其中一個小巷子，多的是這種其樂融融的巷子。

        “誒~他可什么都吃過。”念一轉(zhuǎn)回視線，看見徐柏深從月亮灣最中間的房子里頭出來，頭發(fā)有些亂糟糟的，應(yīng)該是剛睡醒。

        今天是周末，所有小孩的作息幾乎一樣。

        大家都高中了，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到了周末所有小孩就像中了魔咒，不到午飯打死不起。

        一件簡單的阿迪達斯t恤穿在他身上，都顯得格外好看，微闊腿的黑色直筒褲，個子高的就像模特一樣。

        在巷子里，每個人都是一件叫不出牌子的樸素的t恤，在一條肥大的中長褲衩，不上學(xué)的時候，就加上一雙比腳大不少的拖鞋，有錢人家徐柏深的穿著，和這條巷子格格不入。

        不過也是，他本來就和巷子里的人不一樣。

        平常學(xué)校要求穿校服，念一雖然和他一起長大，但還是習(xí)慣他校服的樣子。

        他們才十七歲，同樣是十七歲，徐柏深都快和門一樣高了，念一卻還小小一只。

        說好的一起長大，念一卻在中途不長了……

        徐柏深和巷子里的人不一樣，像念一這種從小待在巷子里的，渾身上下透露著大媽一樣的性格，年紀不大卻可以跟阿姨奶奶們打成一片，愛好當(dāng)吃瓜群眾。

        徐柏深并不是從小就在這個巷子里長大，大概是六歲的時候搬過來的吧，也住了有十幾年了。

        但從未被同化過。

        念一不知道他的爸媽是干什么的，就是很忙，忙到把徐柏深一個人丟家里，而且他們家也很有錢。

        所以徐柏深身上從來就沒有這個巷子里的煙火氣，雖然看起來和巷子里的人相處融洽，但有錢人家少爺?shù)臍赓|(zhì)無法抹去。

        “快點！”念一又喊了一句，徐柏深才慢慢悠悠跑了過來，困的眼睛都睜不開。

        “我餓死了。”

        “急什么，你不是在玩電腦嗎。”徐柏深從念一旁邊路過的時候順便拍了拍念一的頭，打著哈欠輕車熟路的走進她家。

        “柏深啊，阿姨今天做了你喜歡吃的魚。”莫女士聽見關(guān)門聲，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們回來了：“吃魚好啊，吃魚聰明，讓念一也多吃點魚。”

        被特意強調(diào)吃魚聰明的念一：“……”

        徐柏深走到灶臺邊探頭看了莫女士一眼：“要幫忙嗎？”

        “誒呦不用不用，你去玩電腦吧。”莫女士手一揮，趕著徐柏深去客廳。

        徐柏深雙手插兜，出來的時候得意的向念一揚了揚下巴。

        “真能裝。”念一用力拍了一下徐柏深的后背，疼的他直抽冷氣：“別動電腦，那是我的。”

        “我不。”

        “你家能打拳王的電腦不好玩嗎？跑來和我搶？”

        徐柏深仗著個子高力氣大一把拽著準(zhǔn)備跑過去的念一的衣領(lǐng)，把她拽去沙發(fā)上坐著，莫女士正好這個時候出來，看見兩個人都乖乖的，欣慰的不得了。

        還是柏深制得住念一啊，看！坐在這多乖！

        被衣領(lǐng)勒住，感覺生命受到了威脅的念一：“……”

        莫女士招呼兩人吃飯，兩塊牛排，一人一塊，自己沒有。

        能吃上牛排已經(jīng)很奢侈了，給兩個小孩一人一個就好。

        念一吃了一小口，苦著臉喊不好吃，把牛排丟給莫女士。

        哪是什么不好吃，只不過是給莫女士牛排吃的借口而已。

        “什么毛病。”莫女士接下念一丟來的牛排，真以為念一不愛吃，轉(zhuǎn)頭看徐柏深：“看看柏深，什么都吃，誰像你。”

        念一瞥了一眼徐柏深，心里壓根沒瞧上他。

        這人裝好學(xué)生可是一流的，明明什么都挑，有錢人山珍海味吃慣了，怎么可能吃得慣我們這種普通食物。

        徐柏深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慢慢的吃著碗里的菜，牛排單獨用小碗裝放一旁沒動過。

        吃著吃著，莫女士突然發(fā)現(xiàn)徐柏深的傷。

        “你脖子怎么了？”

        念一聞言看去，她坐在徐柏深左邊，那的角度看不到，就伸著脖子探頭過去看。

        徐柏深的t恤領(lǐng)子寬，能看見鎖骨，鎖骨上面確實有一小塊淤青。

        一開始領(lǐng)子擋了一點，所以沒注意到，吃東西手一動領(lǐng)子一掉就能看見。

        徐柏深下意識摸了一下，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到，摸到淤青的時候有一點痛。

        他回想了一下，想起來是怎么回事。

        然后特別平靜的說：“不小心磕到了。”

        平靜的念一都要信了，隨后對徐柏深無語。

        臉皮可真夠厚的。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過沒說。

        說了也沒什么好處。

        “小心一點啊，這個禮拜都磕著幾次了？人那么聰明，怎么做起事來傻乎乎的。”莫女士也是單純，單純的信徐柏深這是撞到的傷，還在想他這腦子怎么長的。

        做起題來一套一套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天才，在生活上完全就是個白癡。

        “知道了。”徐柏深低著頭秒回答，直著腰吃東西，安靜又懂事。

        沒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

        “你們要開家長會了是吧？”莫女士特意挑了一大塊魚肉放徐柏深碗里，嘴里問個沒停。

        聽見家長會，念一就莫名緊張，不只是因為自己的成績，反正莫女士早就習(xí)慣了，還有一個主要原因。

        徐柏深的家長。

        徐柏深沒一個家長在家，他一個人住。

        徐柏深爸媽在幾年前把柏深交給念一家?guī)В�每個月都會給生活費，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家了。

        聽別人說是去國外工作，把徐柏深交給念一家的時候才十歲，兩個人就這么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之前徐柏深的媽媽還會走走形式回來幾次，到后面也完全沒了消息。

        所以月亮灣的居民們總是會問“柏深的媽媽還沒回來啊？”

        一開始徐柏深還會哭鬧兩聲要找爸爸媽媽，后來就完全不哭了，伴隨著不哭一起來的，不愛說話。

        說話這點在念一這還好，念一會拉著他嘰嘰喳喳沒完。

        但在外人，甚至是莫女士，他就會話特別少。

        在大人眼里不就是懂事嘛。

        家長會對他最困難。

        “你爸媽有回來的消息嗎？沒有就還是念一爸爸幫你去開。”

        “嗯，好。”本來就沒說話的徐柏深因為這個話題更加低氣壓。

        念一覺得自己在這吃飯可能會哽死。

        她和徐柏深是同班，以前的家長會莫女士給自己開，爸爸給徐柏深開，爸爸幫開沒什么，偶然一天同學(xué)知道是那個是念一爸爸，還以為她們是兄妹。

        一開始兩人還會忙著解釋，后面都解釋累了，隨便別人怎么說。

        而且雖然徐柏深嘴上不說，念一了解徐柏深，對于他，寧肯沒人參加家長會，也不想麻煩別人。

        但他不想拒絕莫女士的好意。

        念一趕緊幾口把飯吃完，逃離餐桌，回到電腦前打開聊天室，選擇性無視莫女士在后面喊的“別總玩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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