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幾個月以前一場大戰(zhàn)的結(jié)束，寒夜帝都這座曾經(jīng)的繁華之城好像徹底地成為了歷史的舊痕。自那一戰(zhàn)之后，放眼整個荒界，無論是誰，都只在提到那一戰(zhàn)的時候才會提到它。
放在十幾年前，又有誰想過這些事情？
誠然，那個時候的寒夜帝都還沒有經(jīng)歷萬妖之森獸潮的洗禮，甚至是讓諸大超級道統(tǒng)出手的北鋒疆埸一事也都還沒有發(fā)生。那個時候，一切都還很輝煌。
無論是在那漫漫歷史長河的哪一個角落之上，只要有王朝更替這種舊痕的存在，帝都這個詞語便可以代替輝煌二字，因為它象征著輝煌，象征著他人的向往。
早些年的時候，寒夜帝都同樣也處于這樣的一個地位之上。它很輝煌、很廣袤，又受到諸多人的關(guān)注，為數(shù)不勝數(shù)的人所憧憬，那些人都像去那里。
但是現(xiàn)在，這種現(xiàn)象卻是早就已經(jīng)在荒界消失了。有一座輝煌之城存在，人們只會去向往它。有一座破敗的死城存在，人們只會去遺忘它。
因為世人知道，死寂與破敗是該被排斥的東西，對于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不過就在這座城池徹底地陷入到死寂與破敗之中去了以后，在今天，卻是又有人來到了這里。
“前輩，請您出手吧。”
此時此刻正是白晝之際，但是那天穹看起來卻是格外的迷蒙陰翳。它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有絲毫云彩存在的樣子，可是偏偏陽光好像還被某種東西阻隔了，變得黯淡了許多。
在寒夜帝都那破落地只剩下一半的城門之前，有大約那么幾千人集聚于此。他們之中，大多數(shù)人都還只是一副布衣的打扮，看起來既像是書生，又像是武將。
而除了這看上去差不多的幾千人以外，就剩下那幾十位背著劍匣的人了。這幾十人的裝束倒是整齊，俱是著一襲麻衣，穿著樸素，甚至還沒有那幾千人來的張揚。
不過他們給人的感覺，卻就好像是一把把藏鋒于鞘的可怕利刃。他們不會在表面上展露出太多東西，但是真正有眼光的人，卻是可以通過他們的一言一行看出很多東西。
而這些人的來歷的確不簡單，因為他們所代表的勢力，是劍廬，一個超級道統(tǒng)。而此刻，那幾千人全部都沉默著，那幾十人也全部都沉默著。
唯有一個青年，他先是躬身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然后說出了那一句打破全場沉寂氣氛的話語。而在那個時候，那幾十人之中亦有一道人影站出。
那是一位老者，他著了一襲粗麻布衣，但是背后卻沒有劍匣。他之所以站出來，好像就只是為了回應(yīng)那個青年人的請求。而當他踏出幾步走出人群之中之后，他的氣勢卻是變了。
這老者須發(fā)皆白，單單從外表看上去已經(jīng)極為老邁。如果他不顯山露水的話，大家一定也只是以為這是一位和藹的老人家而已。但是這一刻，眾人覺得自己感知不到對方的存在。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地都修行過，而在他們那或強大或弱小的感知里，這個老人家在走出隊伍之后便消失了。將他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劍。
那是一把樸素的劍，它整體都是由青銅鑄造。可能是年代已久的原因，那柄劍的劍身之上已經(jīng)生出了諸多的銅銹。不過這并不影響它在眾人感知中的恐怖形象。
在眾人看來，這柄劍，它那黯淡的青銅之光，它足以抹平這世間的所有璀璨神芒。這柄劍，它那看上去并不銳利的鋒刃，它足以撕裂天穹，震碎大地！
它，仿佛擁有無窮的力量。
然而事實的確無比，這個老者的確擁有無盡可怕的力量。他名顧鴻，算是劍廬的一位長老，他雖有媲美普通渡劫期修士的修為，但是卻無神座之位。
那傳說中的考驗他的確過不去，所以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病了。不過他的確很有一顆正義之心，此番帶領(lǐng)劍廬弟子過來，是為了幫助一位寒夜小子掃清這個國家最后的陰霾。
嘉陵帝已經(jīng)算是徹底隕落了，但是原本還有點人煙存在的寒夜帝都為什么一下子就變成一座可怕的死城，卻是真的成了一個大迷題。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座死城已經(jīng)變得可怕和詭異了。嘉陵帝已經(jīng)再度隕落，并且將那可怕的陣法也一并于戰(zhàn)斗之中帶走，為白夜所銷毀。
只是那陣法雖然已經(jīng)消失了，但是它還有幾分微弱的力量殘留在這座城池之中。那些力量對于真正的強者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威脅，但是對于弱一點的修士，可就恐怖了。
嘉陵帝可能戰(zhàn)勝不了突破到七階血脈修為的白夜，但是重生之后的他畢竟是一個渡劫期的強者。普普通通的修士，比如元嬰期，在比如化神期的……通通不可能是他的一合之敵。
那陣法本就恐怖，它之運轉(zhuǎn)原理，本就是以一切生靈為祭品的。就算是它殘留的幾分力量，那也不是尋常修士可以抵擋的。這一點，李白衣在回來的時候就體會到了。
那個時候，白夜已經(jīng)再度將復活的嘉陵帝擊殺，并且讓百書樓的強者們鎩羽而歸。而他更是由組織內(nèi)的幾名強者護送著回歸這里，想要打探一下情況。
不過他們在進入到這片廢墟之后，還沒有展開探索，卻是就已經(jīng)在面臨可怕的詭異和兇險了。與他同行的，一共有五六個人，但是從那里逃出來的，卻是只有他和另外一個人。
這樣的遭遇曾經(jīng)一度讓他陷入到自閉的狀態(tài)之中，但是在這個時候，他也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自己的心中有怎樣的抱負。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身邊才會有一群人追隨。
困境面前，他選擇了求助，但是他的選擇并不是盲目的。因為他的選擇，是劍廬。劍廬是一個超級道統(tǒng)，它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強悍與可怕。
而李白衣這小子最為看中的，還是這個道統(tǒng)一直以來的作風。他明白這是一個少數(shù)的、為人族著想的道統(tǒng)，是肯做些實事的。所以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到劍廬的山門前。
抵達那座山門的那一刻，他直接便跪在了人家的山門前。但是劍廬的人一向深居簡出，還真是少有人會從山門中出來。于是他這一跪，便是十天十夜。
十天十夜里……他一直都在苦苦堅持，不過也還好，他的運氣不錯，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并且在他的苦苦講述之后，劍廬表示愿意出手。而這老者，便是劍廬此次出手的領(lǐng)隊人。
這老者的真實實力只是合體期巔峰，不過他的確有一些特殊的秘法。正是因為那些秘法，他才能夠讓自己擁有媲美渡劫期的恐怖實力……而這，已經(jīng)足夠可怕了。
要知道合體期修士和渡劫期修士之間的差別根本就是天壤之別，而這老者有辦法將這道看似難以逾越的鴻溝一跨而過，已經(jīng)足以證明他的本事了。
而此刻，他只是輕輕地抬起自己的一只手再動了動手指，便已經(jīng)有無數(shù)的符文自他的指尖衍生而出。他的手指于此刻散發(fā)著點點潔白的微芒……那微芒，無比銳利。
他現(xiàn)在看起來完完全全就好像是一把已經(jīng)出鞘的絕世之劍一樣，那微芒便是他的劍鋒。而他此刻手指的方向便是劍鋒之所指
，便是敵人之所在。
不過現(xiàn)在他的敵人可不是一個活生生的生靈，而是一座城，一座死城，一座詭異萬分的死城。那城中有一種可怕的力量，顧鴻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它的存在。
那種力量給他的感覺，就仿佛是它要將這世間的一切通通都吞噬、通通都煉化、都讓其徹底腐朽一樣。而這自然是一種邪惡的力量，因為有它的存在，平凡生靈無法靠近這座城。
寒夜是一個國家，它總是要繼續(xù)存在下去的。就算有朝一日它不在了，那也只是代表著王朝更替，是世間最為正常的事情。到時候只要那群人還是那群人，又與原來有什么不同。
劍廬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不過既然這個李白衣現(xiàn)在表現(xiàn)的樣子還是為了這個國家著想
，那他們也愿意出手一次。而現(xiàn)在，這個老者出手也只是為了履行這個承諾。
此時此刻，他劍指死城。
此時此刻，這城亦在指著他。
他們針鋒相對，銳利的劍意和可怕的死寂之力，在瘋狂地對碰著。無聲無息地，這老者與這座城之間，已經(jīng)唯余一片死寂。不過風雪之聲依舊，很是呼嘯，很是狂亂。
“給我破！”  
很突兀地，那老者突然便怒吼了一句。而與此同時他亦變幻了一下自己的手印，然后朝著那座城怒目而向。這一刻的他就像是在凝視著某種不凈的東西一樣。
他那雙眼看起來并不渾濁，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澈……而那些人也明白，這是一種浩然正氣，用百書樓那群儒修的話來說，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
這是一種博大的胸襟，是現(xiàn)在這個時代許多修士所不曾擁有的東西，而走上這種修行之路的人，一般的時候，雖然可能不會是絕世的強者，但是一定也弱不了。
而在這個時候，那座死氣沉沉的、猶如廢墟一樣的破敗城池，亦是發(fā)散出了一種森森的幽幽綠芒。那綠芒同樣也是可怕的很，只不過它現(xiàn)在看上去還是太弱。
畢竟，作為它之本源力量的可怖陣法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隕滅在了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zhàn)斗之中。它現(xiàn)在只是殘留的力量，在這老者面前只能算是不成氣候的東西。
若是那陣法健全，那么這老者可能會拿出自己九成乃至于是十成的實力來應(yīng)對這種力量。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妄想。
講一句實話，若當初的白夜沒有施展自己的重瞳法，沒有將那三個家伙拉入到血蒼穹世界之中去，那么這座城，其實也早該不復存在了……現(xiàn)在，它還能夠是一片廢墟。
不過很快，這座死寂的廢城也不能夠維持現(xiàn)在的樣子了。李白衣的選擇終究還是正確的，雖然整個荒界的大勢都是亂世將至，但是現(xiàn)如今的寒夜百廢待興。
寒夜的一切，其實都在等待著復蘇。
寒夜是一個國家，這個國家之中有修為強大的修士，也有只能算是螻蟻的平民。但是寒夜卻也正是因為擁有他們，才能夠被稱之為寒夜帝國。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生民如水，君則如舟。
這是十六字真言，亦是絕對正確的治國之道。古往今來，這天下治國安邦的道路有無數(shù)條，可是嘉陵帝偏偏就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苛政猛于虎……他的手段更甚于此。
李白衣并不想要做一個那樣的人，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夠?qū)⒆约哼x擇的路貫徹到底。他有時候也會很迷茫，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然而不出一時三刻，那老者卻是直接便放下了他的手。當他的手放下去的那一刻，眾人看著眼前的城池，卻是頓時打心底有了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誠然，那斷壁殘垣依舊是那斷壁殘垣，那城池也是一如既往地破敗。但是相比于不久之前，它看上去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萬分死寂的可怖之感。
換言之，就是這座城好像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恢復正常了。它現(xiàn)在的確也是一座死城，卻是已經(jīng)可以為那些平凡的生靈所更改，可以被人從百廢待興之中拯救。
“謝謝前輩，謝謝前輩！”
場面依舊平靜，靜的出奇。但是李白衣在這一刻卻是不住地對著那老人連連行禮，而那老人也很是欣慰，因為他從這個年輕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熾熱的淚花。
這不由得讓他嘆了一口氣，因為這個時候他那顆古井不波的心，也是終于有了一些波動了。那種波動的感覺，十分久違……他已經(jīng)有許久沒有感受過了。
…………
PS：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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