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聲音響起的時候，我正夢到在夏威夷度假，身邊是阿嵐以及萊斯的四個輪胎。

        按亮手機，驟亮的屏幕讓我的眼睛瞇了起來。

        時間6:22。

        我長嘆一口氣，最近睡眠質量堪憂，睡得早（指凌晨），起得也早。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頭老是有些忐忑。奇怪了，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怎么會有這種感覺。

        剛剛做殺手的那幾年還是會有很多提心吊膽的時候，什么殺的人多，鬼魂會等你睡著了來找你啊，什么仇家上門尋仇啊，什么一早起來打開門，送牛奶的是和善的警察叔叔啊等等。人在接觸陌生事物或者環境的時候產生不安焦慮是常態。對我來說殺手這一行業跟那些坐辦公室的白領沒有多大區別。同樣是拿錢辦事，同樣的按勞分配。我的天，我的高中政治老師要是知道我現在還沒有把高中知識還給他，一定會感動的。感動的給我腦殼來一下。教出來這么個社會毒瘤。

        對于很多殺手來說，第一次殺人是難以接受的。在沒有心理醫生介入的情況下，憑借自己的心理素質多半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但對我來說，沒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噢，除了萊斯那個傻蛋在我面前炫耀他的超跑。要說實話，這個社會上比殺人還難以接受的東西多得是。殺人是手段，我們這些社會毒瘤是工具，這一點和社會上大多數工作的本質是一樣的。

        我對第一次殺人的印象并不深刻，可能是我接下的差事目標都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額，這絕對是實話。要說原因，那一定是我的良知未泯。絕對不是分成少的原因。可能有人會問，殺手還能選自己的目標的嗎？拜托，這都2096年了，不會還有人以為殺手行業服務態度差，設施落后吧？逢年過節各種活動，層出不窮，經典套餐限時折扣，豪華套餐買一送一。更有積分奪寶享受貴賓待遇……只有順應時代的潮流，才能在這個社會更好的生存。不只是殺手這個行業。

        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一會還要去接事處找萊斯結算差事的分成。唉，可憐的娃。我瞥了眼房間角落的超跑輪胎……太慘了。

        ………………

        ………………

        接事處離我的住處不算特別遠，但對于一個沒有私家車的上班族來說，換乘公交地鐵還是特別麻煩的事。

        乘車的間隙，我登上當地的黑站查看差事的完成進度。

        奇怪，怎么找不到我昨天的差事呢？雖然已經完成了，但我不記得我什么時候上交了差事簡報啊。奇了怪了。

        但一想到萊斯同志的尿性，我覺得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時值初秋，路邊的樹葉也開始有凋零的跡象。秋風蕭瑟。

        阿嵐在昨天晚上就回復了我的消息，

        17:44，“明晚有空一起吃個飯嗎？阿寶？”

        0:56，“哦。”

        瞧瞧！什么叫高冷啊，什么叫酷。人家在百忙之中還抽空回復咱的消息，這是什么？這是愛情啊。

        我的眼角逐漸濕潤，嗚嗚嗚嗚。

        我拍了拍前座的座椅“哥們，能把窗戶關上嗎？兄弟受不了了。”

        手機鈴聲響了，是萊斯的消息。

        難道說這貨發現是誰把他車胎卸掉了？不可能啊，這傻蛋的腦子不是在他出生時落在他母親的子宮里了嗎？還是我技術退步了？可惜，下次爭取完美表現。

        8:13，“你個蠢貨！快跑！”

        8:14，“？”

        這是發生了什么？消息發錯人了？被盜號了？

        還沒等我搞清楚萊斯這條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車突然停了。

        我往前面看去，在公交車的行進路線上，在馬路的正中心站著一個人。手上拎著一個黑色的皮包。眼睛盯著公交車，準確的說是盯著我。

        我愣住了，那個人，我認識。準確的說，那個人我見過，在殺手接事處里。

        我拍了拍，前面大哥的座椅“兄弟，能把窗戶打開嗎，我有點熱。”

        大哥不樂意“誒你這人怎么回事，一會關一會開的，你以為這是自己家呢。”

        “對不起，這是最后一次，好心人幫幫忙吧。”我沒時間和他拌嘴皮子，直覺告訴我，此時此刻再浪費時間在這輛公交車上，我下半輩子可能都要陪著這輛公交車走遍大江南北了。

        大哥很給面子，給我開了窗戶。

        我翻過身抓住窗戶的上沿，下半身一挺，整個人滑了出去。

        我回頭看了看身后，黑色皮包正在向我飛奔。

        沒有時間猶豫，我掉頭就跑。旁邊就是商業街，在遇到危險，或被人追逐時，最好往人群密集的地方逃跑。這是我小學老師教我的。我到現在依然印象深刻。只不過我在大多數時候都是扮演黑色皮包的身份。沒想到這次居然輪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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