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舒葉的話，方治笑了一下，沒有即將面對死亡的恐懼和不甘，只是淡定地站在那兒分析著。
“雖然我們倆都有個詭異的一部分能力，但是方向不同。我看到你的時候，你身上的傷疤都不見了，尤其是額頭那道我親自給你縫合的傷口，看來你運氣比我好點，你的詭繩能克制咳嗽詭，但我的——”
說著說著，方治的笑成了苦笑，“我的除了這火焰主要在殺傷力以及一點空間和幻象力，對自己的身體卻一點影響都沒有。”
說著他張開嘴讓舒葉看了看。
舒葉其實也不用看嘴，就純靠方治身上依舊存在的尸斑就能肯定這一定了。
方治繼續往下分析，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自己明天就一睡不起了，現在的話尤其多，恨不得把所有的發現都告訴舒葉。
說之前，他跟著舒葉的目光看去，自然而然看到了可怖的皮膚，什么也沒說，只是身體上綠焰突然一閃，皮膚就恢復成了正常的樣子。
又或者是，偽裝成了正常的樣子。
舒葉的肉眼看來，方治確實是恢復了，但是根據詭繩的反饋，她卻還是能“看”到方治皮膚原來的樣子。
方治接著道：“我現在只是用一層幻象覆蓋了皮膚表面，但是其實身體已經快要腐爛了，再怎么努力，這咳嗽也只能壓制最多幾個星期，這還是不再動用綠色火焰的情況下。”
“你應該也有感覺的，隨著使用這種能力時間的增加，身體也會漸漸被影響，身體本能的一部分也會被一種詭異駕馭，說不定等我們死后，我們也會變成詭不死不滅也說不定，也算是另一種長生了。”
說著還開心地笑了一下。
把苦中作樂四個字表現得明明白白的。
不過方治說的也沒什么問題就是了。
“我這還能多活幾個星期，能多和我家人在一起幾個星期，還能交代后事，比里面死掉的那些人好太多了，人要容易滿足。”
見多了絕癥面前瘋狂想拉人一起陪著死的人，而方治這般活得通透的人，舒葉倒是沒真的遇見過。
當然也可能是她還年輕，見識太少。
舒葉沒有悲春傷秋，要說起來，送玩家來這個世界的不知名系統說不定到后期能有什么辦法，如果系統也就是個提示面板的作用，那她也離死不遠了。
大家都得死，誰也沒比誰慘。
她只是道：“禍害遺千年，但你這種圣父放在小說里也是個主角，說不定哪一天因禍得福，活得比我還久。”
“承你吉言。”方治只以為她在安慰他，他打了個哈欠，“老了，熬不了夜了。”
這是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的意思。
舒葉沒再說話，點點頭。
兩人就這么靜靜站立了半分鐘，面對面，注視。
“所以——”方治猶豫了一下，“你，準備住哪兒？”
非常好！
他終于記起來她的人設是失憶少女了！
方治摸了一下口袋，空蕩蕩的，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和鑰匙之類的東西都在醫院辦公室里，沒辦法給認識的人打電話來接他們。
頂著舒葉期待的目光，方治從口袋里掏出僅剩下的一張五十元現金，“這還是我老婆擔心我手機沒電，沒錢吃飯，給我塞進來的，當時我還覺得多余了，果然聽老婆的話才有好日子過。”
看著正開心的方治，舒葉一盆冷水潑了上去，“但是我們沒人能去買。”
這外形，確實。
方治無奈嘆氣。
最終在舒葉本人都不知道住所地址的時候，也就剩下了一個辦法。
兩人在寂靜昏暗的路上小心翼翼走著，每每看到有人影路過，不論是醉醺醺的還是清醒的，都立馬躲到陰影里藏起來，等人過去了再出來繼續趕路。
這畏畏縮縮的樣子，任誰看到都會覺得這兩人行為不軌。
但問題是如果不這樣做，他們就要從行為不軌變成在逃嫌犯了！
兩個人經過幾個小時和咳嗽詭的你追我逃，一臉滄桑不說，衣服上還都是黑紅斑駁的血跡。
穿著血色病服的女病人，血色白大褂的男醫生。
這不僅是警局，精神病院的都得被拉過來。
好在醫院為了能讓醫生在緊急情況下盡快抵達醫院，在醫院附近也是建有家屬小區的，更別說方治這種主任級別的醫生，基本都是直接分配的。
也因此，兩人很快就到了小區門口。
恒興小區四個燙金大字在門口石碑上刻印得非常清晰。
小區綠化做得不錯，可能是小區住的醫生多，為了防止某些意外，安保也十分贊。
大晚上凌晨，保安也依舊在兢兢業業地工作著。
照例躲在陰暗小角落，舒葉看著在崗位上的保安，小聲道：“所以，這附近有矮一點的墻沒有，翻墻進去？”
沒想到有一天回一趟自己家還得翻墻。
方治回想了一下吃飯的時候，自家女兒在飯桌上跟自己說的那些事情，帶著舒葉繞了半圈，到了地下車庫進出口。
摸索了一下，成功找到女兒說的那個小按鈕，按下。
車庫門緩緩打開。
兩人進去后，車庫門沒有感應到什么，緩緩落下閉合了。
從B1層到五層，速度很快，方治也肉眼可見地越來越緊張。
等電梯門打開，兩人站在電梯口，方治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捋了捋凌亂的頭發，“我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你是指現在殺人狂魔的樣子嗎？
方治的問題成功讓舒葉沉默了。
方治低頭看到衣服上的血跡，大驚，轉頭焦急按下電梯按鈕，甚至緊張到按了好幾下，“完蛋了，這要被看到——”
“啪。”
左邊的大門突然被打開，門內透出的光直接將方治封印在了原地，即便電梯就在眼前，門也已經打開，他依舊一動不敢動。
一個十分干脆有力量的女聲從門里飄了出來，“被我看到就怎么樣？”
這聲音，一聽就是大美女。
舒葉微微側頭，看到卻是一張熟悉的面龐。
“凌，警官？”
凌向明，是女的？
凌向明不僅是女的，還是方治的老婆？
一瞬間，舒葉的世界觀在經歷過咳嗽詭的摧殘后，再次受到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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