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葉詫異地看著聞人傾心。

        在這一刻，聞人傾心的魅力似乎又增加了幾分，讓人難以抗拒。

        “什么意思？”

        陸葉低下了頭，問道。

        聞人傾心卻是重新將陸葉的頭被掰了起來，讓兩人四目相對。

        “陸葉，你聽我說。”

        聞人傾心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陸葉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葉，別人的性格或許我不清楚，但是你的性格我太清楚不過了。

        我和風(fēng)雪之間，你有什么好猶豫的？

        這可不像你啊。”

        聞人傾心說道。

        陸葉的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話來。

        “所以，你心里其實(shí)有了選擇，但是你怕我會死？”

        聞人傾心一語道破了陸葉的心思。

        陸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確實(shí)很想得到祖娘之根。

        但是，沒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陸葉相信憑借自己的天賦和努力，修煉到研習(xí)《無常醫(yī)經(jīng)》第九章改命，也花費(fèi)不了很多的時(shí)日。

        但是，擺在陸葉眼前的，是傾心的一條命。

        這是他過不去的坎。

        聞人傾心又笑了，說道：“沒想到呀，你這么聰明的人，也鉆進(jìn)了死胡同。

        我?guī)湍阒匦罗垡晦郯伞！?

        聞人傾心站了起來，身上衣裳雖然凌亂不堪，但是硬是讓人感覺美得世俗不容。

        她先是無情吐槽了一句，“沒開桃花，可太難看了這里。”

        陸葉心里也吐槽一句，“開了桃花，你對我的吃相就太難看了。”

        “我先問你，指心是什么意思？”

        聞人傾心先問。

        “遵照自己的內(nèi)心，作出的選擇。”

        陸葉回答。

        “那不就得了。

        這是一開始的前置條件呢，誰知道我祖娘在這里設(shè)下了什么套。

        但我知道，如果違心之選，就違背了指心二字，你可不能輕易忽略這兩個(gè)字的威力。”

        聞人傾心說道。

        陸葉說道：“我自然知道。”

        “那我再問你，風(fēng)雪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先把我撇去不談吧。

        按照祖娘說的，如果你們倆隔山隔海，此生不一定再見，那你怎么想的？”

        聞人傾心問道。

        陸葉的心弦像是被撥動了一下，仿佛陷進(jìn)桃花娘子所設(shè)定的這個(gè)情境之中。

        就好比現(xiàn)在。

        自己跟風(fēng)雪分居兩地，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見。

        但是，那又如何！對，那又如何！對風(fēng)雪的情念，可不是這山海可阻攔的啊！對風(fēng)雪的情念，對于大過這山，大過這海。

        一股發(fā)自肺腑的豪情，從陸葉的心底生了出來。

        他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凌厲！“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陸葉淡淡地說出這句話來，一時(shí)間，氣勢攀上了巔峰。

        望著這般氣勢恢宏的陸葉，聞人傾心的神情一時(shí)間癡了。

        但是卻感覺到，心底深處，有一絲絲酸楚，在慢慢溢出來。

        但是，她很好地藏住了這絲酸楚，擠出一絲好看的笑容來，說道：“所以啊，這就是你的決斷。

        這樣多好。”

        她看著四周光禿禿的桃樹，心有遺憾，嘴上說道：“只不過是這個(gè)選擇里多出了個(gè)我。

        而我呢，不過是這山海中的一粟，大不過這山，大不過這海，我們的關(guān)系也是清清白白，我沒有讓你作出選擇的權(quán)力和義務(wù)，更沒有讓你為我生命負(fù)責(zé)的資格。”

        一時(shí)間，聞人傾心滿目蒼涼，顯得楚楚動人。

        她還在繼續(xù)說著。

        這一刻，她不再是攪屎棍，不再是迷心人。

        她就像是一個(gè)智者，在點(diǎn)撥陸葉。

        “還有啊，我問你，你憑什么選擇我？

        在我看來，你如果選擇我，那才真的是對我的褻瀆，對風(fēng)雪的褻瀆，還有對你一份癡心的褻瀆。

        陸葉，我也是你一輩子都得不到的女人呢。”

        聞人傾心說著，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陸葉心頭的陰霾，漸漸明朗了。

        他不是不懂這些道理。

        他是自覺虧欠聞人傾心。

        而心頭的陰霾雖然漸漸明朗，但他的壓力卻一絲不減，反而更深。

        自古情深不壽。

        爺爺，對不起。

        您可能要多沉睡一段時(shí)間了。

        傾心，對不起。

        若有來生，我與風(fēng)雪，犬馬相報(bào)。

        陸葉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了起來，看向這片光禿禿的桃樹。

        這一刻，陸葉也覺得光禿禿的桃樹，實(shí)在是難看得緊。

        “所以，知道該怎么選了嗎？”

        聞人傾心很好地藏住一顆撲騰撲騰的心。

        她看著眼前的陸葉，心里百感交集。

        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我竟然對一個(gè)小子有如此深的情罪呢。

        第一次認(rèn)識她的時(shí)候，我還是童姥。

        他也還只是個(gè)毛頭小子，卻敢與南境麒麟門的門主木蘭叫板。

        一人豪賭四方，風(fēng)采蓋全城！那時(shí)候開玩笑說要將他收入后宮，說不得心里真的埋下這樣一顆情念的種子呢。

        而第一次在他面前顯露真身，卻是陰差陽錯(cuò)，在守山禁地的那一方桃花林幻境里。

        我看著這小子一人單刀赴約，獨(dú)斗南禁李家。

        也見證這小子以一己之力覆滅北洛陸家。

        他大善，天下為家，救香燈村破宿命脫苦海。

        他大賢，年紀(jì)輕輕一身文武藝，天下與之?dāng)痴邿o一二。

        他大孝，為救爺爺何刀山不敢去何火海不敢闖，哪怕無命無結(jié)果。

        他大情，與風(fēng)雪愛戀情動天地，就中癡情人，公子世無雙。

        大善大賢，大孝大情。

        之前那個(gè)叫李春風(fēng)的女人說的太對了。

        陸葉之于風(fēng)雪是蜜糖。

        但之于風(fēng)雪之外的天下女人，則是砒霜。

        沾染上了就致命，無一幸免，也無可救藥。

        但是，對他恨得起來嗎？

        怕是根本不能。

        聞人傾心有點(diǎn)無奈地看了一眼陸葉，忽然間，眼淚就簌簌簌地往下掉。

        她又破涕為笑，一抹臉上的淚水，驟然問道：“陸葉，我好看嗎？”

        陸葉愣了一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知足啦……她的身上，驟然爆出一股血霧。

        卻是從心臟之處爆裂開來。

        “嗯，為了你這個(gè)回答，我決定替你作出選擇吧。

        扭扭捏捏，會讓人看著有點(diǎn)失望呢。”

        聞人傾心的嘴角，溢出了鮮血。

        她的心臟，慢慢崩碎。

        她的眼前，從彩色的世界變得灰暗了起來。

        她的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她的眼里，再無陸葉，再無情愛，再無牽掛。

        有的，是這灰暗的，光禿禿的桃樹。

        吃了砒霜，注定一死。

        買定離手，愿賭服輸。

        “這桃樹不開花……”“長著作甚……”“真難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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